我的理想是吃猪头肉 |
楚天都市报讯 太生 5岁时,我站在街角,看一个拉板车的人,坐在车把子上,托着一张油皮纸,在吃猪头肉,肉块上的油,把油皮纸都渍亮了。那个人吃得很香,他肯定不知道,街对面有一个小孩在看他。 吃一顿猪头肉多好啊,入口即化。我至今记得那个人吃猪头的姿态:跷个二郎腿,用食指和拇指在撮猪头肉,腿肚子上有蚯蚓一样的青筋。我猜想,那个卖苦力的人,他一天劳作之后的享受,便是坐在路边,美美吃一顿猪头肉。 别人有许多理想,我的理想是长大了,挣到第一笔钱,就去街角卤菜店神气地买一包猪头肉。卖卤菜的师傅在一块厚白果树砧板上切肉,我接过一包猪头肉飞快地跑回家。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吃猪头肉很难,吃一片、二片解解馋还可以。吃一包,是一件奢侈,甚至遥不可及的事情。 猪头肉的诱惑太强大了,它是一个人所能想象,承受到的味道。一味美食,并不在于它其中的滋味,而是看别人吃,自己没有吃到,总觉得欠缺什么。 猪头肉最好的部位,是在猪嘴,尖嘴下巴部分,肥而不腻,温热爽口。其次是猪尾巴,吃在嘴里,一小截、一小截的猪尾骨往外吐,大概是猪用嘴拱,尾巴摇曳,这家伙身上最灵活的部件,也只有嘴和尾巴。 有些食物有多好吃?清代文人袁枚说他的家厨王小余身怀绝技,客人吃到满意的菜,开心得手舞足蹈,恨不得把盘子都吃下去。在我看来,吃猪头肉差不多有那种感觉。 凡人对美食的喜好总是相通的。周作人回忆他小时候“在摊上用几个钱买猪头肉,白切薄片,放在干荷叶上,微微洒点盐,空口吃也好,夹在烧饼里最是相宜,胜过北方的酱肘子。” 20年前,小城有姚大、姚二两兄弟摆摊卖猪头肉。姚大和姚二,都留着八字胡须,不同的是,姚二留着的长头发乌黑油亮,我甚至怀疑他是在切猪头肉后,将猪头肉的油顺带捎抹到头发上。 姚大和姚二,从卖猪头肉起步,现在都成了大老板,还注册了自己的商标,他们会感恩猪头肉吗?在月升中天的夜晚,他们想起从前,还会不会燃一炷香,对着一尊猪头磕头? 感谢有猪头肉相陪的岁月,它至少让我找到一个为吃而去追求的目标。很多时候,人的愿望是从胃开始的,摆在眼前的东西最实际,往往能带给我们庸俗的力量。一个人的理想,具体到一包猪头肉,那是没有什么不可实现的。 摘自《深圳晚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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