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居于新疆克拉玛依的独立音乐人张智;图片来源于网络)
“开始总是旅行,后来才是疑虑和乡愁”,这是安哲罗普洛斯在《尤利西斯生命之旅》中的文艺说辞,翻译成更通俗更适合在地铁乞讨弹唱,就是“离家的孩子,夜里又难眠,想起了远方的爹娘泪流满面”。总之,离家才会想家。
中国有着不少优秀的“疆二代”民间音乐人,他们生活在北上广深,漂泊于厦门丽江,吟唱着根基不深却又情感浓郁的新疆成长记忆。生长于依奇克里克油矿并在克拉玛依历经愤怒青春的张智是其中一位。
4年前,变卖老家豪宅后的他,成功将这些记忆和乡愁予以“民谣地图化”,和其他几位“疆二代”好友,梳理并歌唱出新疆风景——为援疆建设而一代人来一代人去的《依奇克里克》、更遥远的达斡尔人支边史《木库莲》、克拉玛依以北的《北山牧场》,以及中专美术生记忆里最美的《尼勒克小镇》。
如果说父辈是一颗颗被镶嵌于新疆地图上的螺丝钉,那到了张智这辈,则是有着自由选择意志的一个个方向盘,永载好奇却也越来越沉稳的心灵,驶过激昂的摇滚青春,扎入更广袤的民歌乡野,开往兼具优质生活和流浪精神的目的地。和不少要么疗伤、要么寻求宁静、要么追求小资品味的“老文青”一样,张智在丽江已经生活了4年,新疆的记忆已经不再是离乡那阵刻苦而稍显抽象的援边史,而更多了很多从成长细节中蔓延开来的情绪。
新专辑《巴克图口岸》从标题到旋律,依然在给听众呈现一部另类的“新疆旅游指南”,里面没有熟了的吐鲁番葡萄、国家地理杂志上的喀纳斯与禾木、停在八楼的公共汽车,而是叶城铁匠锻刀的锤声、阿克塔斯草原上喝醉的猎人、阿拉山口缅怀心爱姑娘的哈萨克老人。
“借你的马儿去追赶那西去落日,我已经疲惫的忘记了回家的路”,诸如《黑夜中的占卜师》这样的歌,已经没有了地点明确的乡愁。即便有着点明的地名,张智大多时候也只赋予它一番非常发散意境而不再是故事。同样以曲目作为专辑名,巴克图口岸不是尼勒克小镇那样美好又确凿的种蜂场黄昏记忆,而是微醺着途径铁厂沟时,对荒原的匆匆一瞥。
“巴克图的夜晚,宁静的夜晚,远去的少年”,渐渐远去的张智留着些许旋律,直至多年后哈萨克好手叶尔波利以手风琴和曼陀罗,为这段朦胧记忆画上漫天繁星,同样“疆二代”的朱小龙带来的吉他尾奏,更让这个模糊的口岸有了吉普赛的酒神气质。哪怕歌中有故事,也更多是张智内心上演的小剧场。
譬如,2002年在阿克塔斯草原碰上一个醉鬼,若干年后想起他时,就为其“排演了”一幕魔幻荒诞剧,“阿克塔斯有天夜里丢失了一只羊,有个伤心的人带走酒和猎枪,他说他从不向往远方,因为他已经变成一个陌生的人”,似乎只有放克的过瘾节拍才吻合《阿克塔斯的人》这番跌跌撞撞的酒后状态。
《巴克图口岸》只是展开这卷记忆地图的起点,张智的民谣之旅记忆之行也渐走出了父辈的新疆,而进入着自己的云南时间。虽然从歌词到创作意图没有点明,但关于因地震谣传而到古镇避难的《银灰之城》,说的应该就是他定居的丽江附近,在无人酒吧一杯奇异果汁的作用下,“回身张望,只有远方白色的墙”,也听见了萦绕高原的飘渺女声。
(责任编辑: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