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母亲
现在我才明白，我从小到大的每个动作每个表情，都牵挂着母亲的心。母亲，世界上最美好最神圣的词汇。我常常想将世界上最温情的句子收集起来献给母亲，可就在现实生活中，我忽略最多的人其实就是母亲。
一个阳光散满窗台的午后，我和母亲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母亲在一旁和我一边说话一边为我剪着指甲。就在母亲低下头的刹那，我看见了母亲的银发，一根两根三根，我一根一根地寻找，直到母亲抬头，问我在干什么，我匆忙说没干什么。我们沉默了一会儿，母亲开始自言自语地说，明天是星期天，咱们就包饺子吧，你爱吃什么馅的，是三鲜馅还是韭黄馅的？我说只要是妈包的我都爱吃，母亲笑了，说你这张嘴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甜了。这时母亲又开始筹划明天的那顿饺子，说哪里的肉新鲜，哪里的菜水灵，哪里的葱姜蒜有味道。我说妈你琢磨那些干什么，明天去超市买，什么都有。母亲很不以为然地说，你懂什么呀，一家的东西有一家的味道，不精挑细选怎么能做得出好饭菜。这就是我的母亲，干什么都这么用心。家里的所有家具，母亲见不得落一点点灰尘，我常叫她别累着，她却说闲着也是闲着，屋子里收拾干净了，人的心里也舒坦。
在我的眼里，母亲很要强也很能干，却抹不开亲友的面子。常对我说，大家都不容易，能帮一点就是一点，可母亲也因此常遭人骗。有时候我能听出谁在母亲面前撒谎，可母亲受过骗后只是自己生气，却并不责骂任何人。我说这是何苦呢，明明知道人家的承诺不可能兑现，你对人家的事儿还这么上心。母亲对我说，咱不要亏欠人家，不求凡事如意但求无愧于心。母亲的话我无法反驳，但是母亲，你的良苦用心，别人就真的能够领情么。
我的母亲，如果能够狠狠心，我相信母亲能干成大事。母亲和父亲结婚的时候年纪小，那时母亲考上了大学，可是同时也怀上了我。如果去上学，就要失去孩子，如果要孩子，就失去了来之不易的机遇。最终母亲没有上大学，母亲觉得如果既然怀上了孩子却不生下来，就对不起我的祖父和父亲。后来生我时的难产，差点要了母亲的性命，医生说这孩子一生下来缺氧时间太长连哭都不会，脑子肯定受了影响，潜台词其实就是怕孩子是个残疾人。母亲刚从手术室出来，咬了咬牙说，不论这孩子怎么样我都养，我就不信我的的孩子养不大。母亲就是这样，如春雨润泽禾苗那样，把所有的爱都浇灌给了家庭，也埋没了自己的理想。现在我看见母亲的皱纹和白发还有累完的腰，就如同看见大树送走飞鸟，每当飞鸟自由翱翔的时候，大树就会笑着流泪向天空招手。好几次，我坐火车去外地，母亲一定要给我包饺子，说启程的饺子回来的面，还要在我出发前，叮嘱这个叮嘱那个，生怕落下什么东西。我上了火车，看着人群中的母亲，当火车开动时她的影子一点点渺小。是的，就是这个女人，用她所有的爱照亮她孩子的路，就是这个女人，用她所有的爱温暖着她孩子的心。
母亲，母亲，我常想认认真真地亲亲你的额头，用我的手抚摸你不再细嫩的脸颊。我舍不得离开母亲，这并非我作为一个男孩子没有出息，而是母亲为我付出了太多，她太累了，我希望我留在她的身边，为她能多干就多干一点。那年夏天，上海的周伯伯希望我在上海住些日子，其间谈到了希望我以后来上海学习工作。周伯伯亲自开车送我去上海戏剧学院面试，当时面试完我就得到消息可以留在上海。第二年的冬天，上海那边给我寄来了手续，让我赶快填完寄回去。可我放不下母亲呀，我给母亲说了，母亲很是高兴，她很希望我去上海。她对我说，你伯母去世得早，你去了多陪陪你伯伯，上海的条件好机遇多，更适合你的发展。后来我没有去上海，我对周伯伯解释我不去的原因，伯伯在电话里说他果然没有看错我，让我一有空把母亲带到上海住一段日子。我忽然想起，母亲是爱南方的，没生我之前，母亲和父亲在南方住了好长一段时间，拍了许多照片，足足有五六个影册。那时的母亲是那样年轻，在西湖边一站许多人都会多看两眼。后来母亲一边做生意，一边还要照看姥姥姥爷，属于自己时间，像海绵里的水被一点点挤得很干净。我又沉默了，我的母亲，我该对您说些什么。再甜蜜的语句，也难以概括孩子对你的热爱。
现在的母亲，常常被颈椎病折磨得头晕眼花。我看着很心痛，可母亲反倒来安慰我，说这都是小毛病，不碍事的。母亲十八岁参加工作，因为生我没有上成大学，后来照顾祖父，又错过了银行的工作，人一生能有几个路口可以成就自己呢。不多，有时自己还没有意识到就错过了，而母亲却是咬着牙放弃了自己的机遇。我总珍藏着母亲年轻时的奖状，西安市珠算第二名，雁塔区财会专业考试第一名。这些奖状，我看着看着，心就酸酸的，眼泪也不住地往下落……
母亲，母亲，你尝遍了所有的苦头。就算儿子前面的路再坎坷，哪怕是艰难地爬过去，我也会在终点站起来让你看见。不为别的，只为了您呀，母亲，母亲。
刘冠琦（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陕西省作协会员，曾在《华商报》开设专栏，在《陕西日报》、《西安晚报》、《小溪流》、《华商报》等报刊发表作品一百余篇。现任陕西青年作家学会秘书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