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人刘万里
阳光穿过茅草房的空隙照到狗子疲倦的脸上，他睁着双眼望着阳光中飞舞的尘埃呆呆出神。狗子35岁了还是光棍一条，这在苦瓜村也仅是唯一的光棍。缘由呢？一个字穷。如今人们都盖起了小洋楼，惟独狗子还住着破茅草房，哪个姑娘愿嫁给他呢？ 狗子正在做白日梦的时候，村长推门而入，村长说，狗日的还睡哩，太阳都晒在屁股上了。快起来，有好事跟你商量。 狗子一听有好事，立即翻身而起说，有啥好事？ 村长说，县长酒后开车撞死了一个人，他想找个人去替罪。我想来想去，还是你最合适，你可知道想去替罪的人可以编成一个排。我为啥选中你，是因为我们是本家，再说我和你死去的父亲有很深的交情。 狗子有点犹豫，闷在那里一声不吭。 村长开导着他说，只要你成了县长的恩人，今后还愁没好日子过么？还愁找不到老婆么？这一切都包在我和县长的身上。 狗子一想也对，立即喜笑颜开的说，我去！ 村长拍了拍狗子的肩说，你把换洗的衣服收拾下，明天你来找我，然后我带你去见县长。我告诉你，这件事要保密。 狗子点头说，村长，你放心。 狗子要去当县长的恩人的消息不知是谁走露了风声，一会儿苦瓜村的人都知道了狗子要去当县长的恩人了。转眼间狗子的屋里围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就连多年不走动的亲戚也闻讯赶来了，狗子的家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热闹过。有人说，我想去当县长恩人，还没机会呢！狗子你走狗屎运了。有人说，狗子，今后发了，可不要忘了我们这些穷弟兄了，到时我们有难处你可要帮忙啊！狗子笑嘻嘻地点着头，一边给大家散烟。 太阳快落山时，媒婆领着一个女人来到了狗子的家。狗子一见那女人目光就直了，女人在狗子火辣辣地眼光下低下了头。媒婆拉着狗子的手来到一边说，咋样？狗子嘿嘿一阵傻笑，连说了三个好字。媒婆说，人家可是个重情的人，你去蹲监狱，人家可没嫌弃你。我看这样，今天你们先把婚定下来，你去当县长的恩人，顶多一年就回来了，到时你们再结婚，行不？狗子笑着说，行。 狗子的婚事就这样快速地订了下来，他兴奋得一夜都没睡着。 狗子醒来时，太阳已升到了头顶了。他匆匆吃了一口饭，打算去村长的家。当他推开门时，门外黑压压的站满了人，人们都是来送他的。狗子把包裹朝肩上一挎。大步踏上了山岗，送行的人就像一条长龙盘在山路上。狗子站在山顶，他的心里充满了自豪和满足，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高兴过，他朝送行的人们挥了挥手说，乡亲们，你们回去吧！ 狗子翻过三道岭来到了村长的家。 村长望着狗子说，本来让你去的，结果死猴子死缠活缠的，我没办法，就临时改变主意让猴子去了。你先回去，今后肯定还会有机会当“恩人”的时候，到时我一定让你去。 狗子怔在那里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如果当不成县长的恩人，那就意味着他又要打光棍。再说，全村的人都知道他要去当县长的大恩人，他以后哪有脸见乡亲父老。狗了闷闷不乐地离开村长的家时，一弯月牙儿挂在树头，几声狗叫更让他心寒。狗了呆呆站在路口，他不知道何去何从。最后，他去了猴子的家。猴子的老婆正在给猴子收拾行李。猴子说，坐。狗子就坐下了。狗子说，我是来给你送行的。这句话让猴子不寒冷而粟，他急忙递烟，吩咐老婆去弄点菜要和狗子喝两杯。狗子说，不用了，我今天终于看清了你是一个什么东西。狗子转身要走，猴子拦住道，兄弟，你先不要生气，咱们边喝边聊，我也有我的难处。 两人就坐下喝酒，几杯酒下肚后，猴子就开始诉苦，他说他办了一个砖厂，村上、镇上巧立名目，胡乱收费，再加上各种理由罚款，弄得他苦不堪言，砖厂只好关闭，但他不甘心，他想寻一个有权有势的靠山。 狗子端起酒杯一饮而净说，村长本来让我去的，为啥又让你去呢？ 猴子嘿嘿一笑，实不相瞒，因为我给村长送了一个红包。 狗子端起一碗酒又一饮而净，他血红的眼睛瞪着猴子说，他妈的，我的好事全让你破坏了。狗子的眼前不停地晃动着刚定婚的那个女人的脸，如果当不成县长的恩人，那么他眼前的一切都将化为泡沫。狗子从灶房里拖着一把菜刀出来了，他说，狗日的猴子，如果你不让我去蹲监狱，我就杀了你。 猴子也喝醉了，他站起来，伸着脖子说，你有种就砍。狗子真的把菜刀横在了猴子的脖子上，猴子面无惧色地说，你不砍就是孙子。狗子的手有点颤抖。猴子的老婆见狗子把刀架在了猴子的脖子上，就匆匆赶来想拉开狗子的手，她扑的太急，结果撞到了狗子，狗子手中的刀就从猴子的脖子上划过，猴子像一座大山轰然倒下。 狗子戴着手铐坐进了他梦寐以求的警车，但他不是去当县长的恩人，而给县长当恩人的是村长的小舅子。 (原载<<青海湖>>,<<微型小说选刊>>转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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