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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流放夜郎地辨

 一寸大海 2013-07-21

李白流放夜郎地辨

 ■弘征
    
    夜郎得以家喻户晓,主要原因有二:一是因“夜郎自大”这句成语,二是因大诗人李白曾流放于此。
    
    夜郎之名最早出现于《史记》《汉书》《后汉书》诸史,即楚顷襄王时(前二史误为楚威王),遣将庄  ,溯沅水伐夜郎。有关夜郎部族的历史源流,近十年来,我曾写过《新晃——夜郎古邑考》诸文进行考证。史载唐时曾三置夜郎县。第一次是武德四年(621)于靠近今湖南新晃的贵州石矸,但不过几年在贞观元年(627)便被废除了;第二次是贞观八年析龙标地再置夜郎县,治所在今湖南新晃,至天宝元年(742)改为峨山县止,长达有百余年;第三次是贞观十六年于今贵州桐梓(或称治今贵州正定西北)置珍州夜郎县,和前置的今新晃夜郎县两县并存。在此之前还置有夜郎郡,治所在今湖南辰溪,隋开皇九年(589)废(见《隋书·地理志》)。总之,都是在今湖南怀化西部和靠近湖南的贵州东部这块地方。由此,我们也就不难想象唐人对夜郎的概念。
    
    由于唐代在今分属湖南、贵州两省都曾置有夜郎县,以致李白当年流放夜郎究竟是在何处也就成了问题。又由于在后人心目中,贵州之地似乎更处蛮荒,导致不少古诗文注释凡涉及夜郎多注称“今贵州桐梓”,将李白的流放地先确定于斯,然后从诗中去寻找只言片语,附会为他是在西去夜郎行至白帝城才遇赦。主要的依据一是《窜夜郎於乌江留别宗十六璟》中的“白帝晓猿断,黄牛过客迟”两句,以为他是到了白帝城。实则,从读《李白全集》便知,这只是他自浔阳出发前对将入长江典型景物的摹绘之辞,当年他自四川出来就曾经过。白帝城在今重庆奉节县东,黄牛峡在其下的今湖北宜昌市西北,行程的倒置并非纪实可知;更主要的是在此期间,全集中再找不到可作为他自江夏(今武汉市)上行的记录。依据之二是遇赦后所作的《自汉阳病酒归寄王明府》:“去岁左迁夜郎道,琉璃砚水长枯槁。今年敕放巫山阳,蛟龙笔翰生辉光。圣主还听子虚赋,相如却欲论文章。愿扫鹦鹉洲,与君醉百觞。啸起白云飞七泽,歌吟绿水动三湘。莫惜连船沽美酒,千金一掷买春芳。”明人朱谏在《李白辨疑》中早已斥“此诗学为旷荡,而体格轻浅,如'今岁敕放巫山阳’……等句,皆牵强不稳,非白作,但不知谁效之耳。”诗的起句已属不伦不类,因李白并无官职,何谓“左迁”?“啸起……”两句,完全是模仿李白的名句“兴酣落笔摇五岳,诗成笑傲凌沧洲”,但东施效颦,妍媸立见;“相如却欲论文章”模仿杜甫《春日忆李白》的“重与细论文”,亦化金为铁,造辞鄙俗,确实是太不像李白的诗。即使不斥其伪,“巫山阳”乃典出宋玉《高唐赋》“妾在巫山之阳,高山之徂”,阳则山南以远皆可称之,并不能指证已经到了巫山。
    
    要探讨李白流放的夜郎究竟是什么地方,自然应考察他在流途中的路线,最可靠的材料就是《李白全集》中的所有诗文以及相关历史文献,只要不囿于先将流放地定在贵州桐梓,所有的问题便迎刃而解。如作于乾元二年(759)他遇赦后的《江夏使君叔席上赠史郎中》:“凤凰丹禁里,衔出紫泥书。昔放三湘去,今还万死馀。”三湘,自然是指湖南境内无疑了。又如约作于同时不远的《流夜郎半道承恩放还兼欣克复之美书怀示息秀才》中有句云:“鲸鲵未剪灭,豺狼屡翻覆。悲作楚地囚,何由秦庭哭。”“楚囚”故可泛称,但此处的“楚地囚”,则只能实指。楚地,通称今湖南湖北;如谓指系狱浔阳,则与标题的“流夜郎半道”相悖。又如《流夜郎至西塞驿寄裴隐》诗云:“扬帆借天风,水驿苦不缓。平明及西塞,已先投沙伴。”据《元和郡县志》卷二七江南道武昌县条:“西塞山在县东八十五里,竦峭临江。”即在今湖北的鄂城县,可知其趁帆已达鄂州,将先裴而与作《怀沙》的楚逐臣屈原作伴。更有力的证据是乾元元年所作的《流夜郎至江夏陪长史叔及薛明府宴兴德寺南阁》和《张相公出镇荆州寻除太子詹事余时流放夜郎行至江夏……》诸诗,从诗题就已说明他在流放途中已经到达了今天的武汉,而不是次年至白帝途中遇赦才往下行。从前一首诗中的“天乐流香阁,莲香飏晚风”,知其正在夏天;而在另一首《泛沔州郎官湖并序》中开头即说:“乾元岁八月,白迁于夜郎,遇故人尚书郎张谓出使夏口,沔州牧杜公、汉阳宰王公觞于江城之南湖,乐天下之再平也。”可知其在今武汉流连甚久,至少是在秋天后才又上流途南往洞庭,全集中有《赠别郑判官》诗云:“窜逐勿复哀,惭君问寒灰。浮云本无意,吹落章华台。远别泪空尽,长愁心已摧。三年吟泽畔,憔悴几时回?”便是流放途中至洞庭之作。宋祝穆《方舆胜览》:“章华台,晋杜预云:'在今南郡华容城中。’华容,即今监利。”
    
    最引起后人误以为李白流放夜郎是到了贵州的还是前引《窜夜郎於乌江留别宗十六璟》一诗。本来,名曰乌江的江不止一条,最有名的如项羽自刎乌江便是其一。但贵州恰有一条大江名曰乌江,就被论者误以为李白于流放途中是到了乌江。一般读者望地名生解自然无可厚非,研究者如望题而走入误区就麻烦了。考李白一生凡四娶,最后一位宗氏夫人是唐武后时三次入相的宗楚客的孙女,宗璟便是她的弟弟。所以诗的一开头就写其家世的煊赫,虽后来失势,仍然鼎盛非凡。接着写自己的迭遭不幸,与其姊是恩爱夫妻,有如莫邪、干将雌雄两剑,当然患难相随;而连累及你也不远千里随姊前来,更加令我万分感愧。以下便全是对流放途中将入长江的想象之词,无一字涉及是到了贵州境内乌江的实景。从集中的《在浔阳非所寄内》可知,当李白系狱时,宗氏夫人一直在外奔走求救,其弟宗璟或当时即已随姊到了浔阳,一直到送李白离开。又李白有《南流夜郎寄内》诗云:“北雁春归看欲尽,南来不得豫章书。”可知宗氏在白上流途后仍然留在江西,宗璟又何能不陪姊而随李白?“南流”,更可知其不是溯江西去而是向南。时正是在乾元二年春天,按《大唐诏令集》卷八四《以春令减降囚徒制》:“其天下见禁囚徒死罪从流,流罪以下全免”之下有注曰“乾元二年二月”可知,李白正是依此诏免流,时正在洞庭舟中,还没有得闻诏令。
    
    李白之留别宗璟只能是在浔阳而不是贵州,前人早就注意到了。清王琦在《李太白诗集注》中注曰:“《太平寰宇记》引《浔阳记》云:九江在浔阳,去州五里,名曰乌江,是大禹所疏。知此诗所谓乌江者,指浔阳江耳。”
    
    “流”是唐代五刑之一。不过我们今天从李白的诗中可以看出,朝廷对他的惩处实际只是象征性的。一方面肃宗对这位大诗人追随永王并写了许多歌颂的诗十分不满,另一方面又不忍让这位当年“名动京师,上皇闻而悦之”的大诗人过于受苦难堪,以伤天下士子之心。所以,李白在流放途中完全不像是罪人,也没有限定他何时到达,从九江出发走走停停,至乾元元年秋天还在武汉同张尚书喝酒。从启程那天所作的《流夜郎永华寺寄浔阳群官》中的“朝别凌烟楼,豪贤满行舟。暝投永华寺,宾散予独醉”可知,早上启程时当地官员与知名人士都齐往饯行并送上船告别,晚上留宿永华寺又有当地人士设宴欢迎,诗人还喝得酩酊大醉。最有代表性的还属前已提及的《泛沔州郎官湖并序》,时礼部侍郎张谓正出使夏口,当地官绅设宴欢迎他和李白,席间大家酒兴正浓,张谓对李白提出要求说:“此湖古来贤豪游者非一,而枉践佳景,寂寥无闻。夫子可为我标之嘉名以传不朽。”李白便“举酒酹水,号之曰'郎官湖’,亦由郑圃之有'仆射陂’也”。而“席上文士辅翼、岑静以为知言,乃命赋诗纪事,刻石湖侧,将与大别山共相磨灭焉”。这湖后来也自然成了一方名胜。
    
    流放通常皆为边远的地方,但必须是朝廷实际行使辖权之地。今称在贵州桐梓的唐珍州夜郎县,新、旧唐书皆道是“贞观十六年(642)开山洞置”。据《旧唐书·地理志》载,时珍州领夜郎、丽皋、乐源三县,总共才“户二百六十三,口一千三十四。至京师四千一百里,至东都三千七百里”,平均一个县男女老幼只有三百多人,州、县衙还都设在山洞中,而且是“随所畬种田处转移,不常厥所”。(见《元和郡县图志》卷第三十)可知其设置不过是表示其地已归入王化版图,管辖则有名无实,依例无非是派封了几名当地的部族头人,不能也无法作为流放地。

【考证】唐代诗人李白是否到过贵州?

罗登宜


关于唐代诗人李白是否到过夜郎(今贵州桐梓等县境),一直是史学界十分关注而又争论不休的历史问题。有人说,李白在流放夜郎期间,曾经到过贵州境内的桐梓、石阡等县,并留下不少诗文及名胜古迹。也有人说,李白在流放夜郎的途中遇赦,并没有进入夜郎境内,就向东而返了。那么,李白究竟是否到过夜郎呢?带着这个问题,笔者查阅了《成都府志》嘉靖《贵州通志》《遵义府志》《李白全集》《历代名人与贵州》等史志资料,作了一些粗浅的考证,谨供专家学者参考。

《四川旧志》载:“太白故宅,在夜郎里,有题碑记。”《陈志》载:“太白故宅,桐梓治北六十里。”
《通志》:“太白故宅,桐梓治北六十里,久费。”也就是说,李太白的故宅,位于桐梓县城北六十里的夜郎里,并有《李太白故宅题碑记》。既然“太白故宅,在夜郎里,有题碑记。”那么,就足以说明,李白曾经在“夜郎里”居住过。从唐贞观十三年(639年)置播州,直到清雍正五年(1727年),遵义(即古代的播州)均隶属四川所辖,雍正五年(1727年)后才改隶贵州。唐代的播州,属古夜郎境,桐梓县隶属播州,桐梓县城北六十里的夜郎里自然属古夜郎故地。


《遵义府志》载:“怀白亭,有二。《川志》云,在桃源洞内,毁坏明甲申间。内阁大学士王应熊重建,郡人程古愚诗云:‘山间明月留佳句,江上清风忆昔年。一自昌龄(即唐代诗人王昌龄)于役后,愁心终古在湘川。’亦称太白碑亭。《陈志》云:桐梓驿旧有怀白亭,内竖蜀道难五首诗碣,隔溪有太白书院。考碑亭何时始建,无从知。县令张皇黼重建,后圮。四川学道王奕清嘱令金某修葺,乾隆间知县萧若钦重修。”

《王奕清重修太白碑亭记》云:“唐供奉翰林太白李先生,曾以至徳中谪居夜郎,故其地多公遗迹。夜郎为黔南诸郡县,余往岁出典黔闱(主持科举考试),所至搜访公遗迹,流连凭吊之不能忘。复奉命来视蜀学之播州(今遵义),州古夜郎地。其属桐梓县者,有夜郎驿,东北三十里为新站,有公遗碑,镌公流夜郎时诸诗。相传碑系公手迹,后为土人无识者毁去。兹乃以旧拓重摩立石者,碑复以亭前,令张君皇黼所建,岁久倾圮。今岁三月,余按试播州(今遵义),过其地(即新站),乃捐奉令金君为加修整。因念唐时称诗莫盛于李杜(李白、杜甫)。李公(即李白)既蜀人,而杜公(即杜甫)亦留滞于蜀久,故二公(李白、杜甫)遗迹流传于蜀为多。然杜公草堂在浣花者,即当省会之地,而东屯瀼西,亦皆近人峡孔道蜀中游宦之人,类能识之。而李公之彰明旧宅匡山牛心读书台,虽其遗址并在,后人亦皆有碑镌诗文以识其处,而恨地稍僻,非比杜公浣花之居近在省会,为往来冠盖之所必经。故好事虽企慕之,或不尽至其地,而余亦为巡历之所未及也。新站之在蜀,尤为偏远。今适以播州行,过此(即新站),得以拂拭公之后尘,而想企公之风流,觉去今千百年,犹爽然如见公于残碑断句间,亦籍以补彰明匡山未至之缺略也。余归成都,将举杜公浣花草堂之旧而增修之。惜新站地隘,无能稍为恢拓,姑仍其规模,而茸其颓废,俾遗碑无为风雨所剥蚀,庶使后之过斯土者,咸得籍是以景仰公之芳躅于不没云。公谪以永王璘事,论世者皆能为公别其冤,兹不复及也。”

《萧若钦重修碑亭记》按:“太白诗才冠绝千古,贺监所谓谪仙人也,或翱翔薇省,或流离荒裔。仙人游戏人间,无所不可。后人视之,乃俱艳称仙迹。甲辰,余承乏斯土,民苗杂,林莽间恒多雀角。凡县境崎岖之处,阅历几遍。尝过新站,向茅店投宿,诸生王万言来谒,其言此地有太白亭。引余指其处,则荒地才一二弓,亭倾而碑仆。洗阅之,漫漶不可识。旁有王学使勒石卧于地,剔藓视,乃悉其颠禾焉。王生好古能文,储材甓为修葺计,又以不可独任,期同袍者集腋成裘。噫!太白谪仙人也,匡山读书之堂,牛渚捉月之所,至今犹可讯。今夜郎地僻而广,欲指画其疆域,大概在黔蜀间诸郡县。今之新站,太白诚栖息于此,题诗于此,俱未可知。而好古之士,如王生者,犹欲因其废址,景其芳躅,其亦可感也。余因捐奉为众倡,取千古第一诗人,以文此邦之僻陋,是其为仙迹也,大矣。”《遵义府志》载:“望月台,在桐梓夜郎坝,相传太白曾玩月于此。”

《天启新修成都府志》(卷之十七)载:“李白,字太白,唐宗室。其父谪居条支神龙,初逃寓彰明(今四川江油县)。母娠时,梦长庚星入怀,因名白。性倜傥,善诗文,才志逸迈,然好纵横任侠。天宝初至长安,贺知章见其文,呼为谪仙。人荐之,召见金銮,论时事,诏供奉翰林。后,帝坐沉香亭,召白为乐章,乃援笔成清平调以进。帝嘉赏赐宴,欲官之,为高力士所阻,遂浮游四方。至江东,为永王璘(即李璘)所胁。璘诛(即李璘被诛杀后),郭汾阳请以官赎白死,长流夜郎,后终于采石。白在徂徕山与孔巢父等号‘竹溪六逸’,在长安与张旭等号‘饮中八仙’,有诗行世。”又载:“李白故宅,彰明县南二里,碑刻犹存。”

《天启新修成都府志》(卷之四十三)载《李太白故宅记》(杨遂撰):“先生讳白,字太白,事迹已具范传正《姑孰碑》及《李阳冰文集序》矣。夫蛟龙能神于云雨而不能为人用,凤鸟能瑞于王者不能为人畜。而先生以天成之才能神于为文,异人之表能瑞于当世。始投袂而来,竟解组而去,所谓不能人用与人畜也。乐哉!庚星储精参络属,开元天子御宇日久,天下无事,聿修文教,卷四溟而袂寰宇,顷八紘而罗英杰。先生拖屐剑阁,西入长安,天子闻其名,忻若有得。召见之日,前席礼之,延于金銮,待如僚友。自是诹咨若采潜,俾草奏造膝说辞,人莫知者,恩隆宠洽。王公向风不浃,日而声煊于华夏,亦先生之遇代之盛也。夫有高明之德则讪谤者伺其隙,有超人之行则嫉姤者窥其罅。故士无贤与不肖,女无美与丑,睹先生以兴叹也。值非常之时,遭非常之主,宜必立非常之事,建非常之功。以开元之盛,非谓无时矣;以玄宗之明,非谓无主矣。然而青蝇之营营,棘藩斯止,贝锦之萋,斐豺虎可投。贾谊既疎,崔驷亦弃,岂非得时不难得君难,得君不难得立事难,立事不难建功难。故功难成而易败,事难成而易毁者欤。先生所以卷舒无悔,吝趋舍,有进退,遂及北游燕赵,东访梁宋,南憩楚郢,周流数十载,思与乔松游而饵金丹为事耳。繇是纵情肆志,刘伯伦之傲世也。赋诗寓怀,阮嗣宗之穷途也。学仙养生,稽叔夜之迈俗也。观其才思骏发,浩荡无涯,组绣史籍,粉绘经典,若鼓号钟而鬼神杂沓;辟武库而剑戟森罗。而又飘渺悠扬,迥出风尘之外,不作人间之语,故当时号为谪仙人焉。如《蜀道难》可以戒为政之人矣,《梁父吟》可以励有志之士矣,《猛虎行》可以助立节之子矣,《上云曲》可以化愚夫之懵矣,《怀古》可以革浇风之俗矣。其余所作虽以感物因事而发,终以辅世匡君为意。自西窜夜郎,南流江左,坎坷顿踬,漂泊羁屑,悲夫!仆尝论,蜀中自古多出名人才士,其尤者汉则司马长卿、王子渊、扬子云,唐则陈子昂及先生耳。长卿遇武皇之重,终卧病而闲;子渊获宣帝之好,亦无用于世;子云会王莽之乱,复贫困而卒;子昂愤文章之坏,一变古道,又以贬而退。先生振风雅之纲,并革今弊,竟以放而去。噫!天厚其才而薄其命乎?不然,以褒贬圣贤,毁誉今古,主阴者罚之乎?又不然,以才学富多,器识隽茂,司命者黜之乎?是乌可知也。抑此数子,千百年后,莫不耸慕宗为楷,则亦可谓拔乎其萃者矣!先生旧宅在清廉(又写作青莲)乡,仆少览先生之文,每为太息。辛卯谪莅斯邑,因暇披莽侣来寻。嗟夫!城郭皆是,丘陵如故,其人已往,其迹空在。辽海玄鹤,尚千载而却归苍梧,白云竟一去而不返,为铭勒石,宜之金田,其辞曰:

岷山之精,上为金星,毋乃梦协,先生以生厥名暨字则而象之出风尘,表标天人,资词学派,若泄尾闾。自古王佐欲致唐虞,谓子弗起苍生,其如遂来京师,荃芬兰霭,天子召我金銮,赐封礼为前席,千载一会,王公卿士无不倾。盖英声雷飞,鞫子区外,有始有卒。其惟圣人,孰谓谁来我思?奉身稽颡丹阶,愿乞骸骨,天子从之。出苍龙阙,鹤返青汉,云归碧天。缅追安期,逸寻偓佺。夕饵琼蕊,晨嗷玉泉。放情肆志,养吾浩然。诗吟千首,酒饮百船。西浮南泛,夫何系焉?龙饮山前,涪江之涘。先生一去,宅留故里。数变乔木,几千(通迁)人世。草蔓荒蹊,棘萝废址。乡人故老,犹话厥美。吁哉,先生不为不遇,命也何如。拂衣自去,蓬莱金阙。昆仑珠树,定往游否?孰知其故,悠悠我思,伤心日暮。
《李白全集》前言说:“安史之乱爆发时,李白正在江南宣城、庐山一带隐居,后来永王李璘率师东下,他接受征聘进入李璘幕府,参加讨伐安史叛军的活动。不料李璘企图借机扩大自己的势力,不听朝廷节制,被肃宗疑忌,派兵消灭。李白也因此获罪,受到流放夜郎(今贵州桐梓县一带)处分。幸而中途遇到大赦,才得东归。”

嘉靖《贵州通志》(卷十流寓)载:“石阡府,唐李白流夜郎时过此。盖石阡即唐夷州,夜郎在其境内。《方舆胜览》载《蔡宽夫诗话》云,太白之从永王璘,世颇疑之。《唐书>》载其事甚略,亦不为明辨其是否。独其书自序云:‘
半夜水军来,浔阳满旌旃。空名适自误,迫舷上楼船。从赐五百金,弃之若浮烟。辞官不受赏,翻谪夜郎边。’以此观之,则太白岂从人乱者哉?”又云:“黎平府,唐王昌龄,以从江宁县丞左迁龙标尉。龙标,今龙里司龙标寨,乃唐叙州潭阳郡龙标县故地也。李白以诗遗(赠)之曰:‘杨花落尽子规啼,闻道龙标过五溪。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盖龙标居五溪上游,去夜郎不远,故云。”

《李白全集》中,其标题及内容涉及到李白流放夜郎的诗有:《流夜郎永华寺寄浔阳群官》:“朝别凌烟楼,暝投永华寺。贤豪满行舟,宾散予独醉。愿结九江流,添成万行泪。写意寄庐岳,何当来此地!天命有所悬,安得苦愁思?”《流夜郎至西塞驿寄裴隐》:“扬帆借天风,水驿苦不缓。平明及西塞,已先投沙伴。回峦引群峰,横蹙楚山断。砯冲万壑会,震沓百川满。龙怪潜溟波,候时救炎旱。我行望雷雨,安得沾枯散?鸟去天路长,人愁春光短。空将泽畔吟,寄尔江南管。”《窜夜郎于乌江留别宗十六璟》:“君家全盛日,台鼎何陆离!斩鳌翼娲皇,炼石补天维。一回日月顾,三入凤凰池。失势青门旁,种瓜复几时?犹会众宾客,三千光路岐。皇恩雪愤懑,松柏含荣滋。我非东床人,令姊忝齐眉。浪迹未出世,空名动京师。适遭云罗解,翻谪夜郎悲。拙妻莫邪剑,及此二龙随。惭君湍波苦,千里远从之。白帝晓猿断,黄牛过客迟。遥瞻明月峡,西去益相思。”《南流夜郎寄内》:“夜郎天外怨离居,明月楼中音信疏。北雁春归看欲尽,南来不得豫章书。”这应该是李白流放到夜郎后写给妻子的诗。《流夜郎题葵叶》:“惭君能卫足,叹我远移根。白日如分照,还归守故园。”《流夜郎闻酺不预》:“北阙圣人歌太康,南冠君子窜流荒。汉酺闻奏钧天乐,愿得风吹到夜郎。”《送族弟单父主簿凝摄宋城主簿至郭南月桥却回栖霞山留饮赠之》:“吾家青萍剑。操割有余闲。往来纠二邑,此去何时还?鞍马月南桥,光辉岐路间。贤豪相追饯,却到栖霞山。群花散芳园。斗酒开离颜。乐酣相顾起,征马无由攀。”《贵阳府志》载:“栖霞山,去城三里,横锁南明河中,故谚称为水口山。明王守仁、郭子章咸有诗,见《通志》。”
李白在流放夜郎途中的确接到过朝廷的赦免文书,为此他还写下了一首五言诗示息秀才。《流夜郎半道承恩放还兼欣克复之美书怀示息秀才》:“黄口为人罗,白龙乃鱼腹。得罪岂怨天?以愚陷网目。鲸鲵未剪灭,豺狼屦翻覆。悲作楚地囚,何由秦庭哭?遭逢二明主,前后两迁逐。去国愁夜郎,投身窜荒谷。半道雪屯蒙,旷如鸟出笼。遥欣克复美,光武何可同?天子巡剑阁,储皇守扶风。扬袂正北辰,开襟揽群雄。胡兵出月窟,雷破关之东。左扫因右拂,旋收洛阳宫。回舆入咸京,席卷六合通。叱咤开帝业,手成天地功。大驾还长安,两日复再中。一朝让宝位,剑玺传无穷。愧无秋毫力,谁念矍铄翁?弋者何所慕?高飞仰冥鸿。弃剑学丹砂,临炉双玉童。寄言息夫子,岁晚陟方蓬。”李白在流放夜郎的途中获得朝廷的赦免,并不能说明他就没有进入夜郎境内。他完全有可能是在进入夜郎境内后才接到朝廷的赦免文书的。不然,他怎么会写下这么多与夜郎有关的诗篇?

《历代名人与贵州》载:“李白(701——762),字太白,号青莲居士。祖籍陇西成纪,先世于隋朝末年流徙西域。李白出生于唐安西都护府碎叶城(今吉尔吉斯共和国境内)。幼年随父来到绵州彰明县(今四川江油县)青莲乡。早年在蜀中就学漫游,爱好剑术,轻财任侠,喜作诗赋。二十岁起,满怀壮志,”仗剑去国,辞亲远游“,只身出蜀。曾以东鲁为中心漫游,曾经、两度入京。唐玄宗天宝初年,得贺知章和道士吴筠推荐,召入长安,供奉翰林,甚得玄宗喜爱。不久,因蔑视权贵,遭谗离京。后在洛阳与杜甫相识,结为好友。唐玄宗天宝十四年(755年),安禄山、史思明叛乱。李白至江州参加永王璘幕府。因璘败受牵累入狱。唐肃宗至徳二载(757年),被流放夜郎(今贵州桐梓县夜郎坝),第二年(758年)赦还。尽管人们说李白是途中遇赦,并未到过夜郎。但李白确实写了不少关于夜郎的诗歌,至少在十首以上,而且在今贵州省桐梓县夜郎古城遗址的场坝及附近,留有纪念李白的建筑群有太白泉,太白故宅、太白听莺处、太白望月台、太白书院、谪仙百碑台、百碑亭(又叫怀白亭)谪仙楼等;在桐梓县新站,又有太白桥(谪仙桥)、太白路、太白车站;在临近的绥阳县,还有太白区、太白乡。这一切,充分表达了贵州人民对谪仙李白的深厚情谊。”

从《王奕清重修太白碑亭记》中:“唐供奉翰林太白李先生,曾以至徳中谪居夜郎,故其地多公遗迹。夜郎为黔南诸郡县,余往岁出典黔闱(主持科举考试),所至搜访公遗迹,流连凭吊之不能忘。复奉命来视蜀学之播州(今遵义),州古夜郎地。其属桐梓县者,有夜郎驿,东北三十里为新站,有公遗碑,镌公流夜郎时诸诗。相传碑系公手迹,后为土人无识者毁去。”嘉靖《贵州通志》(卷十流寓)载:“石阡府,唐李白流夜郎时过此。盖石阡即唐夷州,夜郎在其境内。《方舆胜览》载《蔡宽夫诗话》云,太白之从永王璘(李璘),世颇疑之。《唐书>》载其事甚略,亦不为明辨其是否。独其书自序云:‘
半夜水军来,浔阳满旌旃。空名适自误,迫舷上楼船。从赐五百金,弃之若浮烟。辞官不受赏,翻谪夜郎边。’”又云:“黎平府,唐王昌龄,以从江宁县丞左迁龙标尉。龙标,今龙里司龙标寨,乃唐叙州潭阳郡龙标县故地也。李白以诗遗(赠)之曰:‘杨花落尽子规啼,闻道龙标过五溪。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盖龙标居五溪上游,去夜郎不远,故云。”及《李白全集》中的《南流夜郎寄内》:“夜郎天外怨离居,明月楼中音信疏。北雁春归看欲尽,南来不得豫章书。”这应该是李白流放到夜郎后写给妻子的诗。《流夜郎题葵叶》:“惭君能卫足,叹我远移根。白日如分照,还归守故园。”《流夜郎闻酺不预》:“北阙圣人歌太康,南冠君子窜流荒。汉酺闻奏钧天乐,愿得风吹到夜郎。”根据李白有关“夜郎诗”的内容分析,李白在流放夜郎期间,应该是到过夜郎,并在夜郎境内居住过一段时间的。据《天启新修成都府志》(卷之十七)载:“璘诛(即李璘被诛杀后),郭汾阳请以官赎白死,长流夜郎,后终于采石。”李白从唐肃宗至徳二年(757年),被流放夜郎(今贵州桐梓县夜郎坝),第二年(758年)赦还。其间流放的时间长达一年有余,是完全有可能在夜郎境内逗留一段时间的。

综上所述,笔者认为,李白在流放期间应该到过夜郎境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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