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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南才 一日，在东湖边闲步，见一耄耊老者，古铜色的脸孔、飘飘欲仙的胡子、瘦中带坚的身板，撑着一根长长的渔竿，弯弯地垂到湖面，一动不动地坐在小板凳上，聚精会神地钓鱼，那专注的眼神久久地盯着湖面。 我情不自禁停下步，也盯着湖面，希望能看到一条胖乎乎的大鱼会像那些生动的国画那样从水里蹦出来。谁知道，三分钟过去，没有动静，又一根烟的工夫过去，水面还是平静如镜。我耐心地看着，十分钟、二十分钟、快一个小时了，渔竿却是一动不动。 我们闲聊起来，我问他一天钓了多少？ 他笑着说，“这里没鱼可钓的。对面公园那边会有鱼，因为那里放了饲料，鱼都往那里跑。这里没有。”我说，“那你钓什么？” 他耸了耸肩膀，说，“我是钓一种心情，一种感受。” “心情？感受？能谈一谈？”我饶有兴趣。 他腾出小凳子，说：“你也来坐坐，就会有感悟。” 就像那些香客拜见禅师时总是得到无声的回答一样，我端坐小凳子，半眯着眼睛。这时候，湖面平静如镜，蓝天白云和对岸的朣朦树影、亭台堤廊嵌映其上，仿佛见鸟在水中游、鱼在天上飞；远处正在跳舞、打拳、练剑、唱歌的人群影影绰绰，像是海市蜃楼；耳边依稀可辨十分动听的乐曲声…… 当人慢慢地完全融入这仿若仙境的自然水墨画里，把平日的烦恼和杂乱排除后，我终于顿悟，终于获得了一种碧澄透彻、飘逸空灵、深邃邈远的感觉。眼前仿佛展现一泓清澈见底的湖水，一片穿透明净的蓝天，一股纯洁幽郁的花香。思维仿佛穿越时空回到孩提的幼稚、童年的无知，各种人生的染色体正被抛却，各种社场的附着物正被洗清，世间万物显得格外单纯宁静，空气清新毫无污染……心中似乎涌出一种无忧无虑、无牵无挂、无忌无猜、无怨无艾、无藏无府、无染无沾、无边无涯之感。啊！多惬意！姜子牙渭滨直钩，吊的是功名利禄；这老翁无鱼可钓，却钓回了无牵挂的感受。 一会儿，我侧过脸，注视着他。他早已沉浸在一种超凡脱俗、自得其乐的情绪中，世界于他无争，天地于他其外…… 闲聊中，得知他以前从事文字与研究工作，虽不能说著作等身，也算得上述著累累，可谓事业有成、功德圆满。我问：那现在还经常看书钻研、再创业绩？他笑了笑说：“现在不了。”我问为什么？他说：“人心总是很大的，但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只好‘放下’啊！有句广告词说‘舍得’，有舍才有得。我眼力不好，得留着眼睛多看世界呀！” 我身心一阵震撼。这时候，湖面上飘来一阵阵清爽的风，湖对岸是一群群游乐的人群，一股愉快的气息荡漾在蓝天白云间，我心灵又一次给涤荡得澄澈多了。常常有教人如何“放下”“想开”的文字，这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物和教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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