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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章是我和夫人共同写作的。咪咪死了，夫人很难过，我知道她和咪咪之间的感情，很想给咪咪写点什么，以宽慰夫人的心。写好后给夫人看，夫人说不行，她还有很多话要说呢。这些年她很少动手写东西，用“提笔忘字”来形容她也一点不过分。可昨天和今天，奇迹发生了：昨天，她一气儿写了6篇纸，今天吃早饭的时候她叫我先不要发稿，她还有话要说。快到中午的时候又写了两篇纸。这咪咪一走，她竟然变得文思如泉了，咪咪于她似乎有说不尽的话题。 世界上的事物就是如此，有得就有失：享受了得到的快乐，就要随时准备去承受失去的痛苦。 
 咪咪遗像 早晨5点，老太太就打来电话：“咪咪死了”。我们赶紧从床上爬起来，到楼下一看，咪咪正躺在一个坐垫上，有气无力地抬起头来，冲着我们“喵”地叫了一声，这一声它似乎是拼尽了全力，然后头就又耷拉下去了。老太太坐在沙发上不错眼珠地看着它，保姆说她半夜一点就喊她说咪咪死了。妻赶紧过去抚摸它，它已经瘦得皮包骨头，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这大概是我听到的咪咪最后的叫声。 咪咪的血统并不高贵，是8年前我们从菜市场上一个河南卖菜姐手中捡到的一只小小流浪猫，它也就刚刚出生几天就被遗弃了，没有奶吃，饿得连眼皮都睁不开了。那天老太太和小保姆去卖菜，看到了它，小保姆说：“姥姥，咱们要了它吧！”老太太问：“能养活吗？”“能”，小保姆信心满满。于是，它就被带回家中。  其实，此前的一天，我也曾看见过这只可怜的小猫咪，当时它还睁着眼睛，扒在卖菜姐女儿的前胸上，紧紧抓住衣服不松爪。第二天早上我去买菜时，又看见了它，已经不睁眼了。我想，大概它快饿死了，好可怜啊！没想到，我下班回到家，它已经是我们家中的一员了。说实话，我当时也没有过多的想法，谁知它能活不能活——从头到尾与我的手掌一般大。但是小保姆很有信心。果然没几天，小家伙在小保姆的精心喂养下，竟然活了下来，而且越来越活泼调皮。 咪咪是一只小公猫，惯会淘气。从它长大以后身上的花纹看，它应该是只狸猫，骨子里带着野性。它聪明好动，好奇心极强，还善解人意。你刚打开柜门，它噌地一下先钻进去了，在柜里乱踅摸一气，不让你找东西；你拉开抽屉，它噌地一下窜进去了，臥在里面不动弹，非抱起来把它扔出去不可。你想上网敲字，它就窜上来了，用它的小爪子在键盘上乱捣鼓，每次都是在我的怒吼声中将其轰跑。有时候气急了，就将它关到别的屋里。谁知它一会又跑出来了，原来它学会了自己开门——纵身跳起，用两只前爪握住门把，使劲一拧，门就开了。  就是因为好奇心强，也为此付出了代价。2007年春，堂哥从甘肃来津看望老太太，我赶紧将刚拆洗的棉被做上。我在这穿针引线，它的眼睛就一直盯着看，还时不时地用爪子捯我的手。可巧电话铃响了，我跑去接电话，等我再回来，这边就出了状况：只见咪咪上窜下跳在屋里蹦高，一会又倒地打滚。起初我还以为它又在耍什么花样，要表演节目给我看，一会儿便发觉不对，它的叫声变得凄厉惨痛。再往被子上看，线头儿还在，针不见了。我抓住咪咪，它张着嘴哀嚎，还不停地哆嗦，我掰开它的嘴往里一看，只见缝衣针横在它的口腔里！我顾不上多想，立即将咪咪塞到一个包里，骑车去找大夫。直到李大夫用钳子将针取出，我悬着的心才落了地。咪咪又成了快乐的小东东，不过它以后再也没有吃过针。  咪咪很聪明，你看它在玩耍，你看它在眯瞪，其实它随时随地在窥探着我们的动向。我们商量着要出去办事，它肯定会跑到门口的鞋柜上卧着，等我们出门。开始我们没大在意，时间长了就发现它似乎有第六感觉呢！这小家伙鬼得很，也很恋人。它似乎能听出熟人的脚步声，只要听到了，就会跑到门口去迎候，你开门进来，它就会缠在你脚边。妻对咪咪的关照最多，咪咪也最会纠缠她。只要我一出门，它就挨屋地找，找不到人，呜呜地怪叫着，把帽子、围脖、手套、毛衣等物件叼着、拖着，扔到地上或藏起来，叫人一通好找。后来更发展了，我回到家里，把手套等物品藏在车筐的最底下，上面还压了书包等东西，它也会想办法给捣鼓出来，叼到其他地方藏起来，那意思就是不让你出门。 不过，你可千万不要误以为它的温柔，它可是野性未训，凶得很呢！从小就是这样，你抚摸它的时候，它会冷不丁咬住你的手——不是真咬，但会吓你一跳。后来大了，可就玩真的了，不管对它多好的人，它都会冷不丁地咬你一口，然后跑掉了。害得我们全家人都去打过狂犬疫苗。要是有“外人”来，它就显得更加亢奋，冲着人家声嘶力竭地嚎嗓，吓得人家直躲：“你们家的猫这是怎么啦？！”尤其是二姐来家，更像见了仇人似的。二姐常来家看望母亲，知道咪咪厉害，故千方百计讨好咪咪，每次来都想和它亲近。可咪咪全然不领情，反而越加虎视眈眈。突然有一天就真的给二姐来了一口！我立即上前阻止、呵斥，老太太也抬手给了它一拐棍。为了让它长记性，我们又追上去打了它一顿，还对它进行了最严厉的批评教育。谁知它恶习不改，每逢见到二姐依然怒目圆睁，呲牙咧嘴，乘其不备，上去就咬。我为了救二姐也被咪咪咬过。近两年虽说有了改进，但还会抽冷子扑一下，吓你一跳。气得二姐直数落它：“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跟我来劲儿？！”我分析原因大概有二：其一，她曾经批评过它，或者没有对它表示足够的友善，使它记了仇；其二，二姐来家就要是和老太太说话，分散了老太太对它的注意，于是它就产生了嫉妒心理，要报复二姐。不是没有可能，比如，我们每天打开电视，它就会跑到电视机前面挡住画面，并喵喵地叫，怎么呵斥也不管用，只能把它抱过来才行。不管怎么说，咪咪走了，二姐也很郁闷，心里也有许多的伤感。  倘若有人带了行李进家，就更麻烦了，它就跳到行李上卧下来，再想把行李拿走可就难了！你玩软的它跟你耍赖皮；你玩儿硬的，它嘶叫着要和你做搏斗状！须得我们将其抱走或者拍它两下方才了事。更蹊跷的是，别人家的猫见了人就会躲起来，而咪咪不是，它见了熟人会跟你亲昵，见了生人它会冲上去狂叫。给我们家送报纸的人以前都送到家里，后来楼道集体装了防盗门，进不来了，就从后窗户送进来。每当有人拉我们家的后窗户，咪咪就刷地冲上后窗台，一通狂叫，直到把家里的人叫出来。尤其到了晚上它会挨屋巡视。所以邻里周围的人都知道，我们家的咪咪还会看家护院呢！我们周围不少人家都曾被贼人光顾过，我们家有咪咪得以安然无恙。 厉害归厉害，咪咪还是一只十分仁义的猫。自从家里添了小白眼凡凡，一家人都十分警惕地防范着咪咪，怕它哪一天会冷不丁地“偷下杀手”。咪咪虽然十分好奇，会时不时地围着凡凡看，但从不越雷池一步，更不用说用爪子去招摆。凡凡会翻身了，会爬了，会走路了，会跑着追它了，它都会谨小慎微地躲避着她，或是跳到高高的柜顶上看着，或是藏到沙发的紧里头瞄着。孩子的手头没轻重，有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它、踩到了它，它顶多也就是尖叫一声，然后赶紧逃掉，退避三舍，从不和凡凡发生正面冲突。凡凡在家三年，咪咪从没碰过一下。 咪咪是我的好朋友，它的离去真让我伤心极了，也是我最不愿意触及到的一段感情。咪咪到我家后，因瘦小体弱，我就格外上心喂养。给它喝牛奶，吃面包，怕它没牙，都是我嚼碎了以后再喂给它。怕它吃腻了就换花样，买豆包喂它，它仍旧吃得香香的。同事们听了我的讲述大笑一场，“没听说谁家的猫还吃豆包！”可能是喂养太精细的缘故，咪咪的牙没长好，吃东西总是歪着脖子，或者拨浪脑袋，每次吃东西都溅一地，后来改吃猫粮以后才好点。 小家伙虽然身体孱弱。可它并不怕人，只要有人凑到跟前，它便张大了嘴使劲地叫，大概是要吃的吧。从小就是我们把食物先自己嚼碎了，再喂给它。后来竟然成了习惯，它趴在你的怀了，只要你的嘴巴一动，它便立马叫起来，并且把嘴凑到你的嘴边来。后来它长大了，屋子里没有它去不到的地方了，每到吃饭的时候它就跳到桌子上，把嘴凑到你的嘴边和碗边。为此我没少打它，就是为了扳它的坏毛病。它果然学乖了，只要我先生在饭桌上吃饭，它都乖乖的蹲在地上等，绝不敢上桌，或者远远地蹲在沙发上，眼睛却瞄着你，一旦发现你把筷子撂下了，它便飞身跳到我的身上，跟我腻乎，期待能蹭点好吃喝。但是我先生出门了，或是不在家吃饭了，它便蹬鼻子上脸，又跑到桌上去了。没法，我和老太太都惯着它，它也惯会在我们跟前撒娇。  在咪咪的眼里我和老太太是它的最爱。早上，我从住所过来，它准在后窗台上瞄着我，一旦发现了我的身影，它立刻欢快地跳到地上，跑到门口迎接我；我上班走它到门口送我；我下班回来大概是下午5:30左右，它准时蹲在门口的鞋柜上等我；我一进楼道大门，就能听到它急迫的叫声；进门后我将它抱起来，它就跟我撒娇，用头顶我，让我跟它亲热……这些情景以后再也没有了！ 不过咪咪最主要的功能就是老太太的开心果。自打有了咪咪，老太太便和他形影不离了。只要老太太在床上，咪咪就一定会和她在一起。8年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老太太今年也有92岁了，身体状况逐渐走下坡路，火力不足，总是喊冷，咪咪也怕冷，他俩正好对撇子了。冬天，老太太不管坐在哪，腿上总要盖个小棉被，小棉被里就一定有咪咪。晚上就更甭说了，它是一定要钻到老太太的被窝里与之同眠。老太太起夜，咪咪就立刻挪到老太太睡觉的位置上，那里更暖和一些。等老太太回来，就开始给它做思想工作：“咪咪呀，快点起来，往那边挪挪。你躺在这儿，我睡哪里呀？”一般情况下，动一动它，它不会有什么表示，但也有发脾气的时候，老太太再多说两句，它就生气了、不耐烦了，猛地朝老太太咬上一口（当然不是真咬），迅速逃掉了，它知道再不跑就该挨打了。等老太太重新躺好以后，它又没皮没脸地凑过来，悄悄钻进老太太的被窝，贴着老太太躺下，做美梦了。  咪咪还是老太太的保护神呢！都说人老了，觉儿就少了，看我们家老太太恰恰相反，她是上午一觉，下午一觉，晚上照常睡觉，早晨还不早起。这可美了咪咪，东一觉，西一觉，悠哉乐哉。一天老太太睡觉翻身，不小心掉到了地上。咪咪惊叫起来，跑出屋子叫人，咪咪叫声把我和二姐也惊醒了，赶紧跑进屋里去搀扶老太太，咪咪在旁边督阵，一阵紧似一阵的叫唤，直到我们将老太太扶起，它才止住了尖叫。老太太也吓了一跳，但看到咪咪紧张的样子，开心地笑了：“咪咪护着我呢！”昨天晚上，老太太的被窝似乎又动了一下，老太太以为是咪咪来了，跟着又明白了，咪咪已经不在了。 白天它跟着老太太在屋里转，老太太高兴了，就抱着它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它也会撒娇或做出各种媚态引老太太开心一笑。老太太不高兴了，也会拍它两下，它就会窜到柜顶上盯着老太太，让老太太没了脾气。老太太有啥好吃的都会惦记它，做了大虾，一看剩下不多了，她就把盘子抬起来说：“你们别吃了，给咪咪留着吧！”做了鱼，她就把刺一点一点挑干净，再喂给咪咪。逢年过节的时候，她就特意嘱咐家人：“咪咪它们也得过节啊，看看给它们买点啥！别一天到晚地吃猫粮，也给它们换换口味。”平日里，只要老太太一开冰箱，它们就围着老太太叫个不停，或扒着老太太的衣服站起来，似儿啼状，非要叫出点儿吃喝来。为此，妻也没少和老太太争执：“别瞎喂了，它都吐了好几回了！”可谁拧得过老太太！ 咪咪病了。6月5日早晨过到老太太这边，阿姨对我说，咪咪一晚上吐了好几摊。我还没当回事。咪咪从小体弱，有呕吐和泌尿器感染的毛病。等我再仔细观察地面，就觉得不对劲儿了，满地的水印儿都是猫爪子拖出来的。再看咪咪的爪子全是湿的，卧在床上呻吟着，一会便成了痛苦的哀鸣，一声高似一声，姿势也由卧姿变成了躺姿。两条腿不能并拢，更不能触碰。我马上联系带它去看医生。医生看后说，观察3天吧，若3天还不见好就不好办了。回家后，咪咪的病情未见好转，痛苦地哀嚎着，一个晚上都没有停止。 6号，病情似有好转，它不叫了，躲到柜顶上不出来。下午又带它去打第二针，回来后它就往床底下钻。找不到它了，我们就呼叫它“咪咪、咪咪”，它就喵喵地叫几声，像是在告诉我们：“我在这里”。 7号早晨再见到它时，它已经站立不起来了，勉强站起来，也是摇摇晃晃地走不稳。看来打针已经不起任何作用了。它不吃不喝，不拉不尿，自己努力地钻到柜底下。难道它要走了吗？难道它不愿意让我们看到它现在这痛苦的样子？晚上，咪咪已经一动不动了，懒懒地趴着，喂点水都会引起剧烈的呕吐。太痛苦了，我们决定不再喂水。在地上铺了个棉垫子让它躺在上面。老太太说，晚上不要关灯了。一晚上他起来两次，咪咪没有一点反映。 8号早晨5点，老太太打来电话：“咪咪死了”，语调万分沉痛。我们马上马上跑到楼下，一边走还一边想：“姑姑不是说，咪咪一定要等着看它最爱的人吗？我这一晚上都没在它身边，它一定很失望。”我一边自责，一边眼泪就要出来了。开门进屋后，咪咪居然抬起头来，冲我们“喵”地叫了一声。老太太就坐在沙发上，一时竟然惊呆了：不是死了吗？怎么又活了！我想：咪咪肯定是在等着我呢，它不会一声不吭地悄悄离我而去。吃过早饭，我哪里也不敢去了，一直陪伴在咪咪的身边。我不停地呼唤它，它有气无力地睁睁眼、晃晃尾巴，算是作答。10点以后，它的呼吸变得急促，10点40分停止了呼吸。它的眼睛是睁着的，似乎还没有活够，还不愿意离开这个世界。我将它的眼睛轻轻合上，放到事先挖好的坑里，坑里铺满柔软的香草，埋了。 不过咪咪也挺可怜的，它没有看到过外面的世界，也没有品尝过爱情的滋味。没行过云雨之事，也没有留下一男半女。它打进了我们家门就再也没有出过屋，有时候它会趁我们开门的时候，抽冷子跑出去，我们叫它不回，就干脆不理它，把门关上。一会它就在外边叫起来，这时再把门打开，它就噌的窜回来了。后来它长大了，闹青春期，半夜里嗷嗷乱叫，还引来外面的野猫和它对歌。我们也不敢放它出去，怕它带回一身脏土、细菌、虱子、跳蚤啥的，那就腻歪人了。妻就带着它去看医生，把它给劁了，成了太监，以后就再也没闹过。想想人也挺残酷的，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生生断送了猫们的幸福。  家里还有一只女猫叫“花花”，俩猫相依为命。咪咪病重期间，花花不离左右，时常过来用爪刀一刀，用鼻子嗅一嗅，其状似在做最后的吻别。 咪咪，你好好休息吧，我会时常来看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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