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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火仙（左）和老伴愈发感到旧木生意难做了。□记者吕继东摄 □苏报记者 吕继东 位于吴中区横泾镇南的旧木市场，曾经是横泾人的骄傲，这座由几位村民联合办起的市场，是横泾人脱贫致富的里程碑。 然而，对一座旧木市场来说，30年的风雨历程似乎有些漫长，快速的社会变迁让这座市场明显有些不适应，经营策略不变、经营模式陈旧、产品结构老化等一系列问题，导致许多摊主的生意不如从前。 旧木里能否开出新的财富之花？在变与不变间，年轮里的故事如何继续。近日，苏报记者走访了这座苏州规模最大、历史最久的旧木交易市场，寻求答案。 【上篇】年轮里的创富传奇 四个村民与一座市场 “我的父亲就是做旧木生意的，到现在已经做了有20多年了。我也没有别的手艺，接着做呗。”位于四号路西侧的摊主姓石，网名“木石小宝”，是位典型的“80后”。不过似乎感觉与同龄人相比，做旧木生意有些“丢脸”，不肯透露真实名字。“木石小宝”是横泾本地人，1982年出生，那一年恰巧也是横泾旧木交易市场诞生的年份。 1982年,作为改革开放的排头兵，以苏州为代表的苏南地方经济开始迈上了快速腾飞的新轨道，乡镇企业的兴起让许多苏州村民脱了贫，过上了较为富足的日子，横泾镇就是其中的一个代表。兜里钱包一天天鼓起来，改善居住条件自然成了许多村民首先要办的事。就在这一年，横泾镇南村七组农民陆洪益、陆生元、陆兴元等4人看着自己住的低矮、破旧而不成样子的房子,决定要为家人盖新房。 但终因刚“脱贫”兜里没几个钱,备新料盖房仍感心有余而钱不足。怎么办?陆洪益作为长辈出了个“穷”主意:“听说浙江一带盖房专用旧木料,造价很低,这种既省钱又能盖房的方法,我们不妨也试试。”陆洪益等8户农民东拼西凑,聚起8000多元钱,摇船上杭州拆房收旧料。结果,房是拆到了,旧料也收到了,但带回木料给行家一算计,说是整船旧料能派用场的不多。 没想到一船摇来一场祸。除去有用的料，其余的旧木只好放在村口标价拍卖。没想到的是，不出数日，整船的旧木被认购一空，结算下来，整整卖出了近2万元。除去成本每家还能分到千余元，这让几位村民开了窍，原来旧木头里面也有金子！ 房子不盖了，他们筹集了所有资金，干起了拆、销旧木的生意。到1982年底，几户村民已各赚了4000余元。镇南村的其他村民闻讯，纷纷加入，仅一年时间，便在横泾集镇东侧自发形成了一个占地1公顷的旧木交易市场。 随着加入的村民越来越多，政府因势利导，把集镇南本来准备用作工业用地的30亩地辟为交易市场，1985年4月，一个全新的旧木交易市场在横泾镇南出现。后几经扩容，如今的横泾旧木交易市场在业界已成为一块金字招牌，全国各地的客商蜂拥而至。 从样样有到专业化 “其实旧木的利润很大，至少有40%以上的收益。”15年前便开始做旧木生意的胡建华说，虽然大拆大建的时代已经过去，但旧木的市场前景还是光明的，毕竟旧木的价格比新料便宜，而且旧木不变、不开裂，这些都是新木所不具备的。 采访中，记者遇到了一位前来购买旧木的茶商鲍国华。“每周我都要来两三趟，淘些喜欢的花窗、石头。”鲍国华说，这次主要是为了搭建一个古朴的茶室来选些旧木。茶室的地板全用旧木，货架也用旧原木加工而成。“旧木有味道，而且价格便宜。”鲍国华算了一笔账，旧木地板每平方米只要20元左右，而新木复合地板每平方米也要150元左右，60平方米的茶室，光地板就能省掉一万多元钱。 生意做得好不好，招揽顾客是一方面，主要的原因还在于会不会经营。“一方面要走多样化路线，不管什么旧木，样样有。另一方面也要做专做精，抓住一部分客户就是成功了。”胡建华说，如今市场上走专业化路线的摊主越来越多，以往只经营旧木料的，现在也开始转向古建石材、砖雕、花窗、旧木地板等方面。“其实对于实木地板来说，并没有新旧之分。相反，越旧的木材性能越稳定，也越健康。但是由于中国消费者固有的消费心理，旧地板进入家庭使用的可能性不大。”胡建华说，他的弟弟在市场里便专营地板，由于长期的诚信经营，客户稳定，收入也年年攀升。 【中篇】年轮里的困与变 两位老人苦守旧木摊 俗话说，创业容易守业难。有了一个良好的平台，也需要摊主们用心经营。据市场的一位管理人员介绍，如今市场共7万多平方米的经营面积，入驻了200多名摊主，绝大部分摊主都是本地村民。同样的市场，却也是几家欢喜几家忧。今年67岁的陆火仙是横泾镇新陆村人，老伴69岁，耳朵不好，戴上助听器也很难与别人正常交流。皮肤黝黑的老夫妻俩，在市场三号路守着一个四五百平方米的摊位。“弟弟啊，这个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一年到头也赚不了多少钱。”陆火仙搬过一个小木凳给记者坐，自己坐在了一块旧木头上。她的肩上搭了条蓝白条毛巾，那白色已经变成灰色，映着她布满皱纹的黑色脸庞。 陆火仙说，她和老伴两个人当初赋闲在家，没什么事好做，经亲戚介绍，便在这里做起了旧木生意，一做就是10年。“去年我做了一笔一万五千元的生意，这是我做过的最大一笔生意了。”陆火仙说，由于老伴年纪大，跑不动了，不能像年轻人一样到处收木头，靠长期培养的一些老客户送些货来。木料的花样少，你有的人家也有，人家有的你却没有，陆火仙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 正如陆火仙所说，商品的同质化让许多旧木摊位难以脱颖而出，竞争也显得温和却又激烈，但凡有客商进来，热情地招揽顾客无疑会给自己赢来更多商机。而对于陆火仙这样的老人来说，招揽顾客还是件很难为情的事。“我们和小年轻不好比，他们比我们能干得多。”陆火仙说，市场里许多摊位都是年轻的夫妻档，有的生意做得很好，一年可以赚30万元。 简易的摊棚里潮湿闷热，坐了约十分钟，陆火仙已满脸流汗。早上八点出门，晚上五六点才回家，中午就在摊棚里烧点饭吃吃。平时也没有什么顾客，陆火仙和老伴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整理旧木头，两个有分工，老伴干重点的活，搬搬弄弄，陆火仙则主要负责拔掉旧木上的铁钉。“守的时间比年轻人长，一年到头也只能赚25000元左右，去掉6000元房租，我们两个一年也只能赚20000元。”陆火仙说，生意一年不如一年，身体也是如此，搬不动木头只好雇人搬，一天付给人家100元的工资。还没有在家里种树赚的多，天再热点要回家了。 旧木商变身古建专家 胡建华离开横泾旧木市场已经9年了，说起来他有些惭愧，由于当初守不住摊位，才不得已选择了木匠这一老本行。但经过旧木市场的一番历练，胡建华也有了些生意经，他并没有选择回到曾经服务过的古建公司，而是选择了自己创业，他办起了一个公司，以生产、加工仿古花窗为主，并承接古建修复工程。“我从小就跟舅舅学做木匠活，苏州的传统木工手艺我都掌握了。”胡建华说，苏州传统木工不仅是门手艺，更是一门艺术，与其做旧木生意，不如沉下心来继承这门手艺。他开始钻研香山技艺，结合实践，研究《营造法原》，把苏作木工这一技艺吃深吃透。“现在许多古建公司，还有一些私家园林别墅都来找我们。”胡建华坚信艺不压身这个道理，有了一门手艺，就不怕饿死，更别说遇到了现在这样一个好时代。由于工艺好，胡建华手上的单子接也接不完。“我还是要经常来旧木市场走走，这里不仅是个交易市场，更是一个文化场所。”胡建华说，现在许多经营户都从单纯的卖旧木转向了对旧木、古建的研究上来，不少摊主拿起铅笔来就能绘出一幢木结构房子的草图来呢！“这里真是有学不完的东西，在学习中就能发现许多新的商机。”“木石小宝”说，以前看到石雕井圈并不觉得有什么稀奇，但现在看，这些石雕井圈不仅是文化，也是财富，一般的井圈价格在800元-2880元不等，最贵的价格甚至过万元。 此外，从民间收来的砖雕和木雕也极受欢迎，小块木雕画摆在家里做装饰，比如一幅瓶装牡丹的木雕画，做工精细，价格却只有两三百元。“最重要的是它的寓意，瓶代表平安，牡丹象征富贵，整幅图的意义就是平安富贵。”“木石小宝”说，旧木中也有学不完的文化。 【下篇】年轮里的思索 旧木新生还要靠转型 不过从旧木里学习文化，再把文化转化为商品，不仅需要一个长期的过程，还需要独到的商业眼光。对于许多土生土长的横泾镇村民来说，这无疑是道难以跨越的坎。然而，不跨过这道坎，不实现转型，旧木曾经带来的辉煌和财富将很难再现。“一年不如一年喽！”横泾旧木市场管理委员会的一位负责人无奈地说，大拆大建的时代一去不返，如今农民的宅基房又不允许随便翻建，旧木市场的主要客源在萎缩。“现在主要是一些古建工程用料，文物要求修旧如旧，必须要用旧木材。” 摊主的生意不好，也给市场的管理带来些麻烦。采访中，“木石小宝”的办公桌上放了一张2013年度的保险收费通知书，以每平方米2元的价格，“木石小宝”需要交纳1000多元的保险费。“生意不好，谁想交钱啊！”“木石小宝”说，自从10年前这里发生过一次火灾，管理方便把加工区搬到市场外面了，市场里所有摊位都不允许用电，“电扇也没得吹，天再热些，在这里人是呆不下去的，夏天也基本没有生意了。” 摊主的忧虑也时时刻刻牵动着管理方的心。据介绍，上世纪90年代，从上海南浦大桥、杨浦大桥的桥基、引桥拆建工程，外滩、十六铺改造工程，到杭州武林门改建工程、南京夫子庙路段改造工程、苏州阊胥路、干将路拓宽工程，以及无锡、常州等地的有关工程，都有横泾人参与。 从某种意义上讲，横泾旧木市场的兴起，是与城市建设同步的，当城市建设告一段落时，这座市场该何去何从？“必须要改革了，市场要走得更远，只有走转型升级之路。”该市场一位负责人说，从经营范围、方式及销售模式，都要对经营者加以引导，只有突破客观条件的束缚，才能开辟出一片新的格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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