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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的底色

 文苑折枝 2013-08-02
  

               —— 节选自《南昌五中的一次文学讲座》

读一些名著,我曾思考一个问题,文学的底色是什么?

如果找答案,能找出许多,文学的底色是生活,是思想,是感情,哲学,是灵魂,是艺术……而且各种回答都能够找到许多鲜活的意象。

文学与艺术通常并提?是的。文学用作为一种表达客观世界与主观认知的现象,当赋予它某种思想或情感时,就变成了艺术,所以称文学艺术。

比如《战争与和平》。该作以1812年的卫国战争为中心,反映从1805到1820年间的重大历史事件。以鲍尔康斯、别祖霍夫、罗斯托夫和库拉金四大贵族的经历为主线,在战争与和平的交替描写中把众多的事件和人物串联起来。 作者将“战争”与“和平”的两种生活、两条线索交叉描写,构成一部百科全书式的壮阔史诗。

这样说来,文学的底色是生活、思想、感情、哲学、灵魂、艺术,都是不错的。

那是因为作家写文章,无论写什么?小说、戏剧、散文、诗歌,都需要生活的体验,思想的贯穿、感情的投入、哲理的渗透、灵魂的凸现、艺术的构想……

     不妨举几个名著中的段子:

     其一《红楼梦》中刘姥姥吃鸽子蛋:

那刘姥姥入了坐,拿起箸来,沉甸甸的,不伏手,原是凤姐和鸳鸯商议定了,单拿了一双老年四楞象牙镶金的筷子给刘姥姥。刘姥姥见了,说道:“这个叉巴子,比我们那里的铁掀还沉,那里犟的过他!”说的众人都笑起来。只见一个媳妇端了一个盒子站在当地,一个丫鬟上来揭去盒盖,里面盛着两碗菜。李纨端了一碗放在贾母桌上,凤姐偏拣了一碗鸽子蛋,放在刘姥姥桌上。
   贾母这边说声“请”,刘姥姥便站起身来,高声说道:“老刘,老刘,食量大如牛:吃个老母猪不抬头!”说完,却鼓着腮帮子,两眼直视,一声不语。众人先还发怔,后来一想,上上下下都一齐哈哈大笑起来。湘云掌不住,一口茶都喷出来。黛玉笑岔了气,伏着桌子,只叫“嗳哟”!宝玉滚到贾母怀里,贾母笑的搂着叫“心肝”!王夫人笑的用手指着凤姐儿,却说不出话来。薛姨妈也掌不住,口里的茶,喷了探春一裙子。探春的茶碗都合在迎春身上。惜春离了坐位,拉着他奶母,叫揉揉肠子。地下无一个不弯腰屈背,也有躲出去蹲着笑去的,也有忍着笑上来替他姐妹换衣裳的。独有凤姐鸳鸯二人掌着,还只管让刘姥姥。
   刘姥姥拿起箸来,只觉不听使,又道:“这里的鸡儿也俊,下的这蛋也小巧,怪俊的,我且得一个儿!”众人方住了笑,听见这话,又笑起来。贾母笑的眼泪出来,只忍不住,琥珀在后搥着。贾母笑道:“这定是凤丫头促狭鬼儿闹的!快别信他的话了。”
    那刘姥姥正夸鸡蛋小巧,凤姐儿笑道:“一两银子一个呢,你快尝尝罢。冷了就不好吃了。”刘姥姥便伸筷子要夹,那里夹的起来?满碗里闹了一阵,好容易撮起一个来,才伸着脖子要吃,偏又滑下来,滚在地下。忙放下筷子,要亲自去拣,早有地下的人拣了出去了。刘姥姥叹道:“一两银子,也没听见个响声儿就没了!”

众人已没心吃饭,都看着他取笑。贾母又说:“谁这会子又把那个筷子拿出来了?又不请客,摆大筵席。都是凤丫头支使的!还不换了呢!”地下的人原不曾预备这牙箸,本是凤姐和鸳鸯拿了来的,听如此说,忙收过去了,也照样换上一双乌木镶银的。刘姥姥道:“去了金的,又是银的,到底不及俺们那个伏手。”凤姐儿道:“菜里要有毒,这银子下去了就试的出来。”刘姥姥道:“这个菜里有毒,我们那些都成了砒霜了。那怕毒死了,也要吃尽了。”贾母见他如此有趣,吃的又香甜,把自己的菜也都端过来给他吃;又命一个老嬷嬷来,将各样的菜给板儿夹在碗上。

吃鸽子蛋的场面描写,作者用的是繁笔。

一个深山旮旯里的老太婆,掉进富人堆里,与荣国府里贾母等神仙样的人物,共进午餐,自然是一种偶然,一串笑话。从她拿起象牙镶金筷吃鸽子蛋的那一刻,就注定是个现世宝。她对贾府里筷子的认识,对鸽子蛋的误判,对落地蛋相当于一两银子的心疼,对所谓贾府菜有毒的态度,都体现了她----一个乡下穷老太婆。

午餐按照宝玉的建议,很简单,每人面前一个好看的食盒,里面放着一两样自己爱吃的食物。刘姥姥所拿的筷子并不普通,与贾母等人手中的筷子不一样,是象牙做的,还镶有黄金。这样昂贵的筷子,名叫老年四楞(棱)象牙镶金筷,是很适合老年人使用的,因为人一老,手就发抖,轻飘飘的筷和木筷,就拿不稳。偏偏刘姥姥硬朗,手却巧,也不抖,象牙镶金筷,只是觉得沉甸甸的,不太好用。所以,她把象牙镶金筷比作“叉爬子”,认为“比俺那里铁锨还沉,哪里犟得过它”,意思是指,这么重的筷子,比铁锨还重,比蛮牛还犟,自己的右手遂心。这句话,惹笑了众人。“老刘,老刘,食量大似牛,吃一个老母猪不抬头。”刘姥姥是个粗人,能吃,自己不笑,故作严肃状,干脆,实话实说吃一个老母猪不抬头”!让大家哈哈大笑。笑声是会感染的,很快就疯狂了。且看众人的表现——史湘云的笑点实在太低,撑不住自己,一口饭都喷了出来,加剧了笑场;林黛玉的笑点同样很低,笑岔了气,趴在桌子上哎哟哎哟的叫唤,不愧为千金大小姐,当众不能失态;宝玉早滚到贾母怀里,贾母笑得搂着宝玉叫“心肝”,这对祖孙俩努力不让自己笑得出格,算是很有涵养;王夫人笑得用手指着凤姐儿,只说不出话来,意思是提醒她不要再惹刘姥姥了;薛姨妈也撑不住了,嘴里的茶水喷了探春一裙子,探春手里的饭碗都合在迎春身上,惜春离了坐位,拉着自己的奶娘,叫其柔一柔肠子。还有人笑得弯腰屈背,有人躲了出去蹲在地上笑,有人忍着笑走上来给探春和迎春换外面的衣裳……

凤姐虽然没有那么笑,但却是炮制引人为的笑的“促侠鬼”。她明知刘姥姥饭量大,偏偏端给她一碗鸽子蛋。那么笨重的筷子,去夹这个又小又滑的鸽子蛋,怎么夹得起来?可刘姥姥不认识鸽子蛋,误以为是鸡蛋,居然称赞说,贾府里的母鸡长得俊俏,生下来的蛋这么小巧,也俊俏。一句话,让好不容易止住笑的众人,又笑了起来。凤姐笑着告诉刘姥姥,碗里的蛋是一两银子一个,要她快点尝尝,一旦冷了,就不好吃了。刘姥姥用筷子“打捞”了半天,也难以夹起一只鸽子蛋,好不容易撮到送到嘴边了,偏偏跳到地上,她只得丢下筷子去捡,那只蛋被佣人捡走了。刘姥姥心疼的不是蛋,而是“一两银子,也没听见响声儿就没了”。众人只顾笑,根本没有心思吃饭,笑都笑饱了。贾母命令佣人给刘姥姥换筷子,刘姥姥拿到一双相对轻巧的乌木镶银的筷子,又爆金句:“去了金的,又是银的,到底不及俺们那个用得顺手。”  

以上是红楼梦》第四十回“刘姥姥吃鸽子蛋”。

读到这里,读者也许跟着会笑,然而掩卷沉思:不难看出促狭鬼凤姐,为老祖宗乐;刘姥姥演(装),也是招老祖宗乐,还有众人曲意逢迎,也是讨老祖宗乐,曹雪芹正是借这个场面烘云托月,把贾母抬高到至尊。

这恐怕是作者的立意所在,至于无形中也再现了一个穷苦老大婆的情形、动作、心理,那是其次

其二,《故乡》中闰土

其中的闰土,分两个时期,一个是少年的闰土,一个是中年的闰土。

少年的闰土是家里忙月的孩子,他是跟着父亲忙月来的。他天真、活泼、纯洁,不少故事就是从他口中流出来的:如雪地捕鸟”“海边拾贝”“看瓜刺猹”“看跳鱼儿

第二日,我便要他捕鸟。他说:“这不能。须大雪下了才好,我们沙地上,下了雪,我扫出一块空地来,用短棒支起一个大竹匾,撒下秕谷,看鸟雀来吃时,我远远地将缚(fù)在棒上的绳子只一拉,那鸟雀就罩在竹匾下了。什么都有:稻鸡、角鸡、鹁(bó)鸪(gū)、蓝背……”

雪地捕鸟是那么不容易,可经过闰土口述、撒、、拉、,稻鸡,角鸡,鹁鸪,蓝背就俘虏了!

那份稚气、神气、豪气!那样聪明、能干、利索!

“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圆月,下面是海边的沙地,都种着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西瓜,其间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项带银圈,手捏一柄钢叉,向一匹猹尽力地刺去,那猹却将身一扭,反从他的胯下逃走了。”

看瓜刺猹”,是一段话,也是一幅画!

那个少年闰土,多么勇猛!

相比之下,“海边拾贝”“看跳鱼儿”就写得略了:

日里到海边拾贝壳去,红的绿的都有,鬼见怕也有,观音手也有。

我们沙地里,潮讯要来的时候,就有许多跳鱼儿只是跳,都有青蛙似的两个脚

但联系起来读,不难悟出,闰土,这个农家的孩子见识有多么宽广。

闰土和鲁迅相识于儿时回放,让我们看到儿时不猜,虽然有着天差地别的出身,年纪差不多的孩子就可以建立的非常深刻的友谊,可是时移事迁,20多年后,是怎样一个场景呢?

 “闰土这次来,已和当年他父亲一样,脸上有很深的皱纹,眼睛周围都肿得通红,是在海边种地,终日吹着海风的缘故。他一进门,“我”就叫:“阿,闰土哥,——你来了?”

 可是,“他站住了,脸上现着欢喜和凄凉的神情,动着嘴唇,却没有作声,他的态度终于恭敬起来,分明的叫道:'老爷!……’”

,两人再一次相遇,鲁迅成了在外谋生的读书人,而闰土则成为了辛苦工作的庄家汉。两个中年男人不像儿时那样有说不完的话,两人相对无言,从儿时的天真活泼变成了眼前的沉默。

这种沉默,让人哲思:闰土的沉默是因为生存的艰难;鲁迅的沉默,是因为对民生出路的思索未得。那两个人磨难不同,所以剩下的只有沉默。而中年的闰土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神灵之上。这一点让鲁迅感到惊讶,感到无可奈何。

其三,《边城》中描写翠翠

“翠翠在风日里长养着,把皮肤变得黑黑的,触目为青山绿水,一对眸子清明如水晶。

自然既长养她且教育她,为人天真活泼,处处俨然如一只小兽物。

人又那么乖,如山头黄麂一样,从不想到残忍事情,从不发愁,从不动气。

平时在渡船上遇陌生人对她有所注意时,便把光光的眼睛瞅着那陌生人,作成随时皆可举步逃入深山的神气,但明白了人无机心后,就又从从容容在水边玩耍了。

在沈从文的笔下,翠翠这个形象是那样自然可爱、纯真、明净他对翠翠的美德的再现,隐含着对湘西苗族文化的无尽伤逝和眷恋。关于这一点,我们从小说中的民俗——以歌求婚、兄弟谦让,外孙女对外公的依傍,翠翠对傩送真情,都体现出来。至于作者为什么极力再现出那些渐渐远去的湘西人生命的形态和人生的方式,那不难看出隐含着对现实生活中古老的美德、价值观失落以及对现代文明物欲泛滥的痛心,不难看出作者想以此重建民族的品德和人格的愿景

我为什么要举曹雪芹、鲁迅、沈从文著名小说的例子,愚以为那是他们小说中最精彩的,精彩到“赤子其人,星斗其文”!

生活给了我们多彩的世界,世界给了我们缤纷的生活。

我们不少人向往城市,尤其是北京、上海、香港、深圳等大城市,很多外国语学校(高中),很可会影响他的一生。大城市人的审美,情操,外观打扮,人文素质,基础建设都远超乡村,也会影响他的一生。

如果你出生在大城市,你还会是现在这样吗?你后悔过自己没有出生在大城市吗?或者后悔自己家庭没有在你年幼的时候抓住机会搬去大城市吗 ?

但出身在乡村的,也不应该自卑。

乡野的万物,那一辈子乡村都会给人以饱满的形象。这饱满的意蕴,深藏在乡村的骨髓,是乡村文明的生命的根基,也是乡土文明的文化积淀,是文学的根脉。

青春,是一本倉促的書,来不及选择,来不及才打完腹稿,就匆匆去了。中年呢?晚年呢?

一個人的生活,多麼短暫!

所以訴諸文学,總是憂傷。

文學来源于生活,这句话很实在。换句话说,文学来源于城市与乡村。

仔细想想,城市里灯红酒緑,纸醉奢靡,让多少人走向堕落?乡村中日晒雨淋,磨砺了多少有志少年。

我提醒孩子,同学们:

喜欢文学,是一个人本身所具有的特殊权利,乡村生活中所蕴藏的文学材料是无处不有的。我们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去发现、去思考,而后用文字的方式倾述和表达出自己的思想,让自己的生活变得充实而富有。

喜欢文学的,要喜欢农村,那乡野花草虫鱼、四时风物,人情伦理,处处是文字,处处是文学作品中所要创作的意境和篇章。

生活是一种经历,乡村经历是文学写作的起点。

乡村的山、乡村的月,乡村的平板布底鞋、乡村那些头上扎着白毛巾、戴着大草帽的朴实憨厚的农民,正是许多作家寻找的草根底色,是历史赋予乡村滋养生息的文化标签。自然创造了乡村,创造了乡村文明,这毫无疑问地给了人们一份丰厚的大礼,在品尝其甘甜的同时,任人们挥毫泼墨把它变成一顿精神的饕餮盛宴呈献给后人。

有人说,文学不是打造出来的。这句话很有道理。

我们可以创造生活,打造品质,却不能打造文学,文学是靠自己心灵的体验,丰富的阅历,还有身边熟悉的事物,用心灵的美丽创造出来的。我们写文学作品,“要写就写我们的根脉,写我们的先祖,写出可以飞扬流动的文字来。”

文学不仅养人,而且养性、养心,我们也许永远也不会到达文学那个神圣的殿堂,但是,我们要用仰望的姿势来正视文学,用我们的眼睛去发现、去打好文学的底色。

记得农村小学的一位资深语文教师说,在写作的时候,最好到乡野去采风,那里才是自己的底色,知道自己是谁,更要明白读书与写作的天然关系,读一些经得住时间检验的好书。老师简单的话语道出了写作的和读书的重要。

一座清香曼妙的幽静小屋,一条喧闹繁华的闹市小街,会激活我们写作的思路,或成为我们写作中的素材。

现时的孩子喜欢游戏,喜欢玩手机,不喜欢阅读,不自己放声朗读。

有位对文学情有独钟的语文老师对我说,将来有这么一天,我拿一本名著或经典,站在马路边,让过往的路人读其中的一段,不论读得好坏,全部录音。天天如此,一直到读完,那这不也是一部很好的“中国好声音”吗?是想想,一位语文老师为什么要这样示范朗读?那是伤逝读书的失去!

无疑,这种行为,只是用自身的朗诵艺术,去感染人,引导人,鼓励人,去热爱读书。

如果能够辅以写作,唤起对文学的思考,能给我们许多生活的启迪。

文学实实在在存在于生活的每一个角落,无论谁,富有还是贫穷?强健还是残缺?都能受到感染或鼓舞。汶川大地震失去双腿的女孩廖智,用坚强的意志战胜了困难,战胜了自己,虽然失去了双腿,但是她拥有一颗健全的心灵,她用残缺的肢体展示给人们一副坚忍不拔的毅力,快乐地“舞出我人生”。

我们每一天都生活在文学里,文学的趣味让我们精神、刷新,每天都应该有新的一页,这些会在我们的人生路上写出或忧、或喜、或浓、或淡的篇章。从“神一”到“神十”,从改革开放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从科学发展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这些来自于现实生活的元素,都是我们讴歌和赞扬的文学的笔触。

城市是美丽的,城市生活是多彩的。车水马龙,钢精水泥,农民工,蜗居房等等,反映现代生活的现状的文字应有尽有。

而乡村的美并不亚于城市,于是,许多城里人走出“围城”,去寻找人间之太美!最美的水,最美的山、最美的风景,最美的图画……这些“最美”,汇聚成一股股“最美”的文字洪流,展示给人们一幅幅“最美”的文字画面,最美欣赏,最美流传。
   文字是社会生活的一面镜子,是时代精神的写照,要有“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勇气和笃定信念,厚积薄发,不为浮华所动,真正沉下心来写出点东西,写出自己的作品,唱响“最美声音”,弘扬“最美精神”,在传播正能量中攥写生活。

如果说生活是一片土地,那么文学就是滋润土地的雨滴,有了雨滴,土地很幸福。一个人可能有多种才能,但缺少文学的底色是个遗憾。

我看白云,没有蓝天的陪衬, 天空难得那样美丽,我读曹雪芹,鲁迅、沈从文、林语堂,如果没有那么多乡间意象,也难得流之久远。

这样说来,文学的底色是生活,是哀悯,是哲学、是灵魂,是满腹经纶-------那都是不错的。

但缺少农村的生活,再有灵感的作家也是个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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