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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是一位脾气急躁，但又善良的老人。一辈子勤勤恳恳的工作，晚年常常写一些文章，他写文章不是为钱，只是一种爱好，常与老同事互相切磋。父亲为了把写的文章结成小集，常常工作到很晚。又因脾气太急，常发火，等书出来自己也累病了。为此做过两次心脏手术，每一次生病都说不再写，好了伤疤忘了疼，每每身体刚好就又开始写，我们怎么反对都没用，今年父亲节前父亲又病了。我回家照顾他 ，他把写好的文章给我看，看着病中的父亲我什么话也没说。默默把稿子拿了回来。今天我把这篇八十抒怀发表在我的书屋。与大家分享。也算是对父亲的一个交代。 八十抒怀 王文华 七十岁的时候曾写过一篇《古稀抒怀》，回顾了多半生人生路程中，经历过多少风风雨雨之 舛和大大小小的劫难，总算走过来了。如今又活了十年，按传统计年 惯例（虚岁），已喜登八十高台，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事，不过，这十年活得十分艰难，百般劳累，万分侥幸，可谓一生道路上的“攻坚战”、“打擂台”。这十年又是祸福双增的多事之秋、成果灾难皆有的不平凡的十年。但最终实现了“天增日月人增寿”的理想目标，成了人生一大兴事，心里不免感到怡然、逸然和泰然。 老人们讲，七十至八十这个年龄段，是人生的一大“鬼门关”，难于逾越，过了这道“坎儿”，还有一段平缓之路。这话对，也不全对。这是过去的老经。旧时代，人们生活条件差，劳动强度大，科学不发达，医疗条件十分落后，劳动人民衰老的早，通常情况下，七十多岁 就交代了。加之“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的说法，活到七十时已经知足，就有了驾鹤西游的精神准备。尤其是在农村，七十多岁的老年人，早已做好送终的五套装裹衣，甚至入土的棺材也已做好，放在身边，嘴里说，早晚用得着的东西，自己预备好了放心，免得死后手忙脚乱的不现成。这些陋习虽已陈旧，但无绝迹，在老一代人中仍有一定的市场和影响，不足为奇。 自己生于农村，脑子里旧观念虽没有这样严重，到了古稀之年后对死的问题毕竟想的多了，说不想是假的。但对生的希冀想得更多，欲望更浓，谁不愿意多活些时日，多享受人间幸福生活？ 这十年确实多灾多难，疾病缠身。七十一岁心脏病折腾的最凶，几次和死神擦肩而过，最后弄清了是心动过速，心室里长了多余的东西捣乱，必须拿掉。经省二院做了心脏消融手术才平静下来。手术台上整整做了四个小时，家人全都在手术室外守候，人人忐忑不宁，心里打鼓，祈祷上苍保佑平安无事。自己感受最痛苦的是在手术台上憋着尿尿不出（前列腺增生所致），术后经人工导尿才解决痛苦。千恩万谢高科技时代 的到来，这种病十年前国内尚无特效疗法，自己有幸赶上好时代，术后几年心脏正常，活动自如，心情颇佳。谁料讨厌的前列腺增生病偷偷来袭，整日排尿困难，身心烦恼。七十五岁时传来佳音，省二院有了高科技手段-——微创办法。不开刀切口，二十分钟解决问题，只需住院三天。这么好的机遇个人又赶上了。从此，排尿痛快如常，又避免了在身上挖洞之苦。 人老了就是多事之秋，往往祸不单行。和树木一样，多年风化，这条枝枯了，那条枝朽了，逃不脱大自然的严酷惩罚。七十七岁时另一种心脏病异军突起——心梗。发作时和死的感觉一样难受，经县医院抢救又到市人们医院费了好大劲才勉强放了三个支架，总算又捡回了老命一条。灾难往往重叠而至，放了支架，精心保养，感觉良好。想不到脑血管的敌人又埋伏发难。七十八岁时走路腿脚无力抬步，说话舌头根硬，流口水，经省医院做CT，确诊：脑梗死。人生如打仗，消灭了这股敌人，另一股敌人又袭击，不可能一劳永逸。因此，要树立“持久战“的战略思想，东边来了东边打，西边来了西边拼，不惧怕、不怯战，百战百胜。人和疾病是相伴而生，相争而存的一对矛盾，不可能总的平安无事，百般顺利。这就是实实在在的人生哲学，是颠覆不灭的客观真理。 十年中，心血管、脑血管、前列腺，身上 的主要部件都发生过问题，且均濒临致命的严重程度，对一个耄耋老者说来，不为不酷，不为不惨。肉体上的折磨，精神上的负担，连连遭受，真乃”风雨飘摇“，难以招架。本来古稀老者应福寿康泰、无忧无虑，安度晚年，享受余生。非但不是这样，反而伤痛交加，纠缠不休止。面对这个现实，怎么办?两条路，一是等，二是挺。等，即等死。显然下策，消极，没出路；挺，即挺住，是上策，积极应战，求一线生机。 人活着应具备昂扬向前，奋力应对病魔的心态。像古人所说：“应尽便须尽，无复独多虑”。脑子l里少想死神的到来，多想生存的光明。眼前看到的全是百合花，美丽世界，不是漆黑一片。即使在手术台上只要医生说，有救，心中就应鲜花一片，前景灿烂。为了生存，多大的手术、多难吃的药、多痛苦的治疗过程，都要咬牙顶住，经住考验，相信过了高山就是平地，越过“火焰山”，就是绿草地。就这样，自己十年中挨过了三大关，关关闯隘，关关胜利。 战胜病魔的过程如同和敌人交锋的过程一样，要战胜敌人，靠的是人民战争，整体的智慧和力量，不是孤军作战，光杆跳舞。自己之所以在制胜病魔中，屡战屡胜，靠的就是家人的和社会的坚强后盾，靠的是“小车不倒只管推”的精神。用句文明的话说，就是靠天时、地利、人和。天时，即人逢其时，改革开放，生活无忧，医疗条件空前改善，高科技治疗技术普遍应用；地利，居住城里，就医方便，贻误治疗的可能性极小；人和是关键，亲情力无边。人和，首要是与老伴之间的和谐。所幸，自己有个宽容、勤劳不弃不离的老伴厮守在身边，她使自己天天及时吃上可口饭，时时穿上应时衣，任凭自己发脾气、使性子、甚至骂人（这十年中对老伴发脾气最多），她都忍了。骂她，没回应，她耳聋听不到是原因之一，包容之心是核心。她知道自己发脾气内有病态之因，因与谅解，但主要是个“情”字掰不开，她懂得夫妻就是同林鸟，两鸟同栖一个枝头，近花甲之年，飞走一只便是孤鸟，要作气不垮、赶不走、骂不散的夫妻，比翼双飞比什么都重要。这才是她海一般容量胸怀的根基，钢铁般坚固感情的柱石。一个患者能有这样的终身伴侣在身边，你还有什么可说，还有什么可怨?你的福分可谓大矣。这不是故意地溢美之词，故弄风骚，是发自内心的感悟。她如此包容，另一原因，她清楚自己有一颗“仁心”在其中，自己并非是不可信赖的忘恩负义不讲仁德的混混之辈，况且相伴几十年中自己对她的多多体恤，恐怕也是让其宽恕一面的缘故吧。 亲情服务队的作用是人和力量，是另一重要组成部分。一个家庭就是一个战斗小分队，能不能大胜仗，每个成员必须团结一致，拧成拳头，各尽所能，各负其责，才能形成钢铁般的战斗堡垒。我家的服务团队是一支坚强的队伍，三个姑娘、三个女婿，不推不靠，全力尽孝。大女婿是医生，对医务保健见长，主动以“班长”身份服务。每次抢救都责无旁贷发挥专长，力排困难，想方设法，从死亡线上拣回自己的生命。此外，他们为我们夫妻晚年生活创造了一个舒适、宜居的生存环境，住在城边上一处安逸、僻静，大片树林及鲜花之旁，空气新鲜，宽敞明亮、出入方便、安全放心，俨然“今世桃源"，不亚于高档”别墅“之优。起居处可种菜栽花，颐养天年，陶冶心情。女儿们来住处看望父母或住闲，也均心满意足，倍感欣慰。旧谚云：”一个女婿半个儿“，这话已落后了。别说半个儿，十个儿子能服务成这个水平也谢天谢地了。大女儿家和我们同住一条街上，相距较近，服务方便，照看也多。二女儿、女婿住省城，虽距离稍远，心中惦记，尽量”常回家看看“每周电话问候成了不成文的规矩。他们在工厂工作，心灵手巧，家里修修补补及力气活记在心里，随时完成。三女儿、女婿都是老小并不”小“自持，均是当兵出身，对父母主动侍奉。买东买西，出手大方。三女婿有车，为我们出行创造了方便条件，有事召之即来，不厌其烦。三个女儿女婿对我俩周到地服务，使邻居四舍的人羡慕不已，说你们三个闺女三朵花，三个姑爷比三个儿子强的多，你老两口福分不浅啊！ 在十年的生命旅程中，闯关夺隘，战胜病魔，实非易事。在与病魔的斗争中，除了养身为主还办了一些”加塞“的事情——爬格子写作。好歹出了”萤火集“”管窥集“”枥下集“三本散文集，编有一本《书联集粹》。自我玩味，自我陶醉、自我鼓励。爬格子等于为治病多了一种”分身术“，加了一味延年益寿药，颇见成效。有人说你这是为治病拉偏套，不务正业，留下一些灾祸梨枣、不痛不痒的所谓著作有什么用？是的，我写的东西不是精金玉粹、甘露醍醐，但对我来说，恰恰是有效的精神疗法。人有了病就怕不重视和过于看重，重视过度，形成恐惧感，悲观厌世，自暴自弃，信心不足。还是那句老话：战略上藐视，战术上重视。要做到战略上藐视，”加塞“就是好办法，疾病并非终年如一地痛苦，尤其是经过治疗，阶段性的好转或根本治愈后，中间空挡很多，此间就可以”加塞“写作或合理地搞些其他事情，即达到”分身术“，减少病痛，又以”成就感“自我鼓舞，对社会也留下或多或少，或大或小的痕迹，成为”文化遗产“，即使”垃圾“产品，也能肥田壮苗，变废为宝。老年人”加塞“写作有其优越性。一是时间充裕，退休后没有压力；二是生活安逸，清净；三是有生活内容可写。只要有决心和信心、主动自我加压、自找苦吃，会有成果的。此外，我的体会之一是爬格子多充”电“。原来知识底子薄，库存少，不够用，”充电“可以”救急“。”充电“和牛马多吃草料一样，草料足，热量增，多产出能量。这就得多读书、虚心求教，不耻下问，达到退化减缓、思维敏捷，视野扩大，以实现”老干出新枝”的功效。但也要有自知之明，不可过度劳累，过于苛求。脱离实际，适得其反，应科学地安排 生活，做到健康、写作双赢。 活到八十不容易，很欣慰。下一步怎么走那？既定方针不变，坚定不移走到底。顺口溜说：“七十小弟弟，八十多来兮，九十不稀奇”。应加上一句:"跨百最相宜"。生命的延长不能用计划经济方式安排，如五年计划、十年计划那样制定，但要有目标，有奔头，才有动力，有劲头，也才有克服生命旅程中重重困难的信心及毅力。至于什么时候“泡汤”或中间杀出了“程咬金”，战败了再说，走到那里黑了算一程。沧海桑田，自我不好驾驭。要做到脑子里不想死，只想生；少生烦恼，多想高兴；不想走麦城，只想长坂坡，成为天天高兴，日日快乐的乐天派长寿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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