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看见悉尼歌剧院的时候,是在马奎特椅子(Mrs. Macquries Chair)这边,恰是下午时分,夕阳强烈,逆光灿烂,歌剧院如此惊艳,让人无法直视。
悉尼歌剧院几乎是尽人皆知的,在当年竞争2000年奥运会时,北京输给悉尼,中国人认识了悉尼歌剧院,也认识了悉尼和澳大利亚,而在那之前,人们认为澳大利亚就是袋鼠和树熊(事实上,不去动物园,根本看不到这些动物)。
第二天乘船游海湾,这真是一个辉煌的旅程,感觉似乎一直都有强大的背景音乐在耳边回响,而且这段音乐在反反复复地不断奏鸣着,主题恒定,变奏不断,随着人们步移景异而韵律变换,歌剧院展现着她的风情万种和仪态万千。

从侧面最经典的角度,人们可以领略其风帆似的优美轻扬,品味其贝壳似的洁白纯粹,感受其莲花般的精致简洁,体会其处子般的宁静优雅。

船开动了,歌剧院也似乎开始了航行的旅程。对着她,我的思维几乎都停顿了,只顾得上不停地按着快门,记录着每一个瞬间。
船从侧面航行到正面,可以看到右边(西边)是较大的音乐厅(Concert Hall,2679座),音乐厅的后边(南侧)是一个较小的厅,由两片小小的壳体覆盖,是贝尼朗餐厅(Bennelong Restaurant)。
左边(东边)是较小的歌剧院(Joan Sutherland Theater,1507座),巨大的基座下还有其他的一些小型剧场(Drama Theatre,544座;Playhouse,398座;The Studio,400座,Utzon Room,210座等)。

当游艇拖着长长的轨迹,在海面上穿梭游弋,恍惚间,几乎都不知道是船在走还是歌剧院在行,抑或是船牵引着歌剧院在巡游,瞻之在前,忽焉在后。
歌剧院富有传奇色彩的还有其波澜起伏的建造过程。几年前评论中国国家大剧院的时候,我曾经说过,悉尼歌剧院绝对是倾国倾城的。今天,我依然这样认为。
悉尼歌剧院1957年国际投标,1959年开始建设,1973年建成。建筑师是丹麦人约翰·伍重(Jorn Utzon,1918-2008),工程师是阿鲁普(Ove Arup and Partners)。因为诸多问题,比如政治原因,政府的过多不当干预;还有工程的造价问题,从预算时的700万澳元,一路飙升,到1973年竣工时是1.02亿澳元(相当于今天的9亿多澳元),是预算的14.6倍;工程还一路延期,比计划完工的1963年整整晚了10年。
悉尼歌剧院虽未真正倾国倾城,但其高额的工程费用可能也是让支持伍重的工党政府垮台的重要原因之一;随后上台的联合党政府收紧开支,让伍重处境变得越来越艰难,甚至拿不到工资。1966年,伍重负气离职,接任者接手内部设计和装饰。他和新南威尔士公共工程部部长大卫·休斯(Davis Hughes)的交锋也非常直接。伍重说:“If you don't do it, I resign.”休斯回答:“I accept your resignation. Thank you very much. Goodbye.”一个说,你不给钱,我辞职;一个说,我接受,谢谢,再见。强者的对决,斗争多么坚决,处理多么痛快,一点不拖泥带水,干净利落。

走近了看,她的壳体不是纯白的,而是有着编织般的纹理。当你走进去,触摸到表面的瓷砖,你甚至都不能说它是面砖,真的是瓷砖(glazed ceramic tiles),逆光时,闪闪发光。
也许,这种编织感的材质就是所谓的“涵盖了人类历史许多文化的精髓,玛雅文化、中日文化、伊斯兰文化、以及他自己所属的斯堪的纳维亚文化等多种文明的痕迹……”(普利茨克建筑奖评选委员会的评语。)


小小的贝尼朗餐厅或者巨大的音乐厅、歌剧院,都是由贝壳形尖屋顶覆盖。伍重的巨大壳体屋顶在当时技术上还不是很成熟,只是因为评委埃罗·沙里宁(美籍芬兰裔建筑师,1910-1961)当时正在疯魔般地创作和带动着一个壳体建筑的新潮流,惺惺相惜,于是从落选方案中(一说是废纸篓)找出了伍重的方案草图。

但事实上这个方案实施起来,难度很大,而且解决屋顶巨大的壳体结构的技术问题就耽误了很多时间。结构师阿鲁普们为此付出了异常艰辛的努力,探索了预制混凝土、结构粘结剂和计算机结构分析的大规模应用,最后创造性地使用预制钢筋混凝土肋骨拱(Pre-cast concrete ribs)才解决了技术问题。

霍尼布鲁克公司(Hornibrook Group Pty Ltd)建造了屋顶,他们现场生产了2000多块预制肋骨拱和4000多块预制屋面板,预制肋骨拱每块重达15.3吨,用钢缆拉紧拼成,其外表覆盖着105万块白色或奶油色的瓷砖。

走进歌剧院的时候,你才会发觉她的内部装饰其实很普通,普通到几乎是可以说是简陋。这可能是歌剧院最大的败笔。不能认为这只是继任者处理不当的问题,伍重的设计本来就过于注重壮观的外形,但是其内部构造却与它壮观的外部景象并不太匹配。

不仅音效不好,歌剧院的后台空间也显得过于局促,乐队演奏席位狭小拥挤,观众座位之间的阶梯也太过陡峭。也许1966年之后,如果伍重还在主持这座剧院建设,可能他能够慢慢解决好其中的一些问题。
终其一生,伍重从未亲眼看过歌剧院完工后的景象,这可能是其一大遗憾。而澳大利亚之前对伍重的待遇也是不够客气的,甚至在1973年歌剧院的开幕式上,澳大利亚国家元首、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提都没提他的名字。
但伟大的毕竟是伟大的,争议也好,诋毁也罢,都掩盖不了悉尼歌剧院的光辉!悉尼歌剧院是“20世纪最具标志性的建筑之一”,“毫无疑问是其最杰出的作品……是享誉全球极具美感的作品。它不仅是一座城市的象征,而且是整个国家和整个大洋洲的代表”(普利茨克建筑奖评选委员会的评语)。
伍重因为此建筑获得了无数荣誉,包括2003年建筑界“诺贝尔奖”的普利茨克奖(Pritzker Architecture Prize)。后来悉尼歌剧院为悉尼奥运会添光争彩,再然后2007年UNECO(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确定悉尼歌剧院为世界文化遗产,这些都让政府和普通民众更多地认识到她的无上价值。
伍重与澳洲政府的关系也慢慢得以改善,1999年后他甚至还被聘继续剧院的整修工作。但此时他已80多岁,实际工作都是由其子詹和查德·约翰逊在负责了。这一次伊丽莎白二世表扬了伍重的贡献,但伍重再也没有回过悉尼。9年后,伍重逝世,享年90岁。
由于兴建过程中的风风雨雨太富有戏剧色彩:有几乎无法克服的技术难关、有拂袖而去的建筑师,还有差点让政府破产的超高工程费,但是这座建筑绝对是一个传奇,对悉尼或者伍重都是。“约恩·伍重一生的辉煌只有一次,但这一次已是传奇。”(丹麦建筑师协会语)就是这一次辉煌,就让世界为之倾倒!
这两天的车来船往,几乎都围着这座建筑,一抬头、一回首,几乎都能看见海湾、看见大桥、看见市中心的高楼,你会知道他们其实都在守护着那座小小的歌剧院。

歌剧院对悉尼是必要的,悉尼对歌剧院也是必要的,正如贝尼尼对于罗马一样。没有这样奇异的Harbour、Cove和Bay,没有这样宁静优雅的海湾,没有这样的无边胜景,也就没有歌剧院的艳丽绽放。在合适的地点和时间,人们创造了这样一个奇迹,于是一座建筑成就了一座城市,悉尼成就了歌剧院,歌剧院也就成就了悉尼,成就了澳大利亚。

因为这座建筑,这座城市名满天下,因为这座城市,这个国家为世人熟知;尽管这个国家在遥远的南半球,远离世界的中心,这座城市也偏离这片大陆的中心,但就在那个海湾旁,她点亮了这片大陆!
(2013-8-3,4)
参考文献
[1]百度百科.悉尼歌剧院[EB/OL]. http://baike.baidu.com/view/14473.htm, 2013-8-3.
[2]百度百科. 约恩·乌松[EB/OL].
http://baike.baidu.com/view/2031175.htm?subLemmaId=2031175&fromenter=Jorn+Utzon, 2013-8-3.
[3]猪小宝的三胖斋. Ove Arup奥韦·阿鲁普[EB/OL].
http://zhuxiaobao.blog.163.com/blog/static/1754752042010921119091/, 2013-8-3.
[4]维基百科. Sydney Opera House[EB/OL].http://en./wiki/Sydney_opera_house, 2013-8-3.
[5]Dan Cruickshank. Sir Banister Fletcher’s A History of Architecture(20 Edition)[M].北京:知识产权出版社,中国水利水电出版社,2001.
[6]Neil Parkyn. The Seventy Architectural Wonders of our World[M].Thames & Hudson,2002.[7]Peter Murray. The Saga of Sydney Opera House: The Dramatic Story of the Design and Construction of the Icon of Modern Australia [M]. Taylor & Francis, 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