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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杀日本公使重光葵的背后

 读万卷书破万里 2013-08-06

刺杀日本公使重光葵的背后

 

   19317236点钟光景,嘈杂的上海火车北站,忽然出现大批身着黑色制服的警察,一阵警哨声后,警察将滞留在站前广场上的旅客驱赶到广场四周。不一会,由警车开道,浩浩荡荡开来一溜车队。轿车在广场前依次排列停稳后,从轿车里走出了以上海特别市市长吴铁城、淞沪警备司令杨虎为首的一班文武官员,此外还有上海滩的名人黄金荣、杜月笙、张啸林、王晓籁、向松坡、俞作柏等头头脑脑,以及一些各界代表。同来的还有驻沪海军的一支军乐队。

  吴铁城、杨虎等在众人簇拥下,从贵宾出入口进入车站,在站台上列队恭候。他们前来迎候的“大人物”,一位是国民政府行政院财政部长兼外交委员宋子文,另一位则是日本驻华公使重光葵。

  声名显赫的宋子文,不仅掌握着财政大权,加之他是国舅爷,深得蒋介石的倚重。宋在上海西摩路141号有一幢私宅,他常在处理浩繁的公务之余,自京(南京)返沪度假小憩。不过,他今日抵沪却是为了一桩公事――与某国财团协商国民政府的借贷事宜。

  同车而来的日本公使重光葵,个头中等,鼻梁上架着副金丝眼镜,乍看书生气十足,实则是个老谋深算的职业外交官。

  745分,这趟本该655分抵站的55次京沪列车,才长鸣汽笛缓缓驶进站台。

  军乐队奏起了《迎宾乐曲》,吴铁城、杨虎等人也一扫满面倦容,抖擞精神,准备鼓掌欢迎等待已久的两位贵宾。

  宋子文、重光葵乘坐的两节专列加挂在列车的尾部。车门打开后,两个体格魁伟的卫士敏捷地跳下来,手持匣枪一左一右守住车门,紧接着又从车上下来10多名卫士,在站台上围成一道扇形屏障。

  一切安顿停当,四五个气度不凡的文职官员,才从容不迫地从车厢里走出来,踏上站台,朝迎宾队伍走去。走在头里的一个40岁上下、中等身材的男子,身着白哔叽西服,头戴一顶白色拿破仑帽,手持一根橙黄色文明杖,此人正是经常在报上出现的宋子文!

  就在他们一行人将要走近迎宾队伍的一刹那,忽听列车前端一节车厢里传出“砰砰砰”几声枪响。众人还不明就里,站台上不知从哪儿又拥出七八个早已埋伏的枪手,“砰砰砰”又是一阵乱枪,子弹飞蝗般射向刚下车来的那一群要人。

  宋子文身旁一名文官当即被子弹击中,一头倒在站台上。

  站台上顿时炸了营,卫士、警察、特工各自保护着自己的主人朝安全的地方躲避。在一片“抓刺客”的叫喊声和枪击声中,列车上的普通旅客再也顾不上什么禁令,纷纷从车门、车窗处挤下车来,四散逃命。

  在站外广场上担任警戒的警察闻声蜂拥而至,与正在撤出站外的刺客短兵相接,相互对射了一阵。双方相持不下之时,站台上又是“轰隆隆”3声巨响,有人扔出3枚烟幕弹,浓烟滚滚遮住了警察的视线,刺客们乘机逃之夭夭……

  当日,沪上各大报馆都发出号外,以通栏黑字大标题《宋财神今晨遇刺唐腴胪代主遭难》,报道了早晨发生的“北站刺宋”事件,称宋子文在北站遇刺侥幸逃脱,他的机要秘书唐腴胪中弹身亡云云。

  而对有人刺杀日本外相重光葵却噤若寒蝉。

  刺宋是针对蒋介石的,那么刺杀重光葵是谁干的呢?

  事情还得从日本侵华头号间谍土肥原贤二说起。日本的一小撮战争狂人对中国东三省觊觎已久。早在1928年,被“东北王”张作霖聘为“中华民国镇威上将军公署顾问”的土肥原贤二,为了阻止中国统一,达到他们永远霸占满洲的图谋,在日本驻华使馆副武官建川美次少将的组织下,与关东军司令部高级参谋河本大作等人密谋,将从北京乘专列返回奉天的张作霖炸死在皇姑屯,制造了震惊中外的“皇姑屯事件”。之后,事态并未像土肥原他们所期望的那个方向发展,相反地,少帅张学良秘密从北京返回奉天,很快控制了局势,当年1229日,张学良通电全国宣布:“服从国民政府,改旗易帜。”从此东北各地改五色旗为青天白日旗。张学良又命人在帅府老虎厅内诛杀了奉系中顽固亲日的老臣杨宇霆、常荫槐,以表明自己与日本人势不两立的决心。

  土肥原贤二一伙的阴谋彻底失败了。为此受到日本国内军界、政界纷纷责难,土肥原贤二奉调回到日本。1年后,土肥原贤二被派往天津,出任特务机关长之职。

  土肥原念念不忘他在满洲“未竟的事业”,暗中与跟他有士官学校同窗之谊的关东军高参板垣征四郎秘密联络,染指霸占满洲的行动。图谋在1931928日自毁一段南满铁路,然后栽诬中国守军所为,以此为借口突袭奉天卫戍部队的营区“北大营”,一举攻克奉天。

  眼看实施计划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土肥原贤二突然忧虑起来。关东军虽然训练有素,但其人数不过1.4万多人,而当时留在关内的东北军则有30万之众,且装备有飞机、大炮等重型武器,实力过分悬殊,胜数难料,倘若美、英等国干预,后果不堪设想。他最终想出了“一石二鸟”的计划。

  19316月的一天,时任上海日本总领事馆武官的田中隆吉,悄悄踏上了驶往天津的海轮。他此番是奉召去天津会晤特务机关长土肥原贤二大佐的。

  田中隆吉不仅是个精明强干的间谍,还是个仪表堂堂的美男子,他身材魁伟、风度翩翩。他被土肥原贤二派往上海不久,在“三井物产”的一次招待会上结识了只有23岁的“男装丽人”川岛芳子,被这位前清王室的王女的风采给迷住了。川岛芳子很快就投进了这位时年37岁的“魔法军人”的怀抱,两人从此结下了孽缘,田中隆吉为她购置了一所住宅,金屋藏娇。

  田中一到天津,土肥原贤二为避人耳目,没有在天津特务机关内召见田中隆吉,而是赶到田中下榻的一家偏僻的旅馆去会见自己的老部下。郑重交待任务:“田中君,这次让你来,是要交给你去执行一项特殊的使命,事关大日本帝国的生死存亡。”

  田中隆吉挺起胸膛,主动请缨:“机关长,只要我能办到的,就一定去办。”

  “我要你刺杀一个人。”

  “您要干掉谁,尽管吩咐!

  土肥原贤二一字一顿,从牙缝中迸出3个字:“重――光――葵!”

  田中隆吉被土肥原说出的这个名字吓了一跳,猝然色变,愣了片刻才问:“机关长,您没有弄错吧?!

  重光葵是日本驻华公使,田中不清楚他何罪之有。况且日本人杀日本人,又是在中国的地界上,究竟是为了什么呢?田中隆吉茫然地望着老上司。

  田中隆吉的惊诧似乎早在土肥原的预料之中。他拍着老部下的肩头道:“田中君,你听我慢慢道来――”

  土肥原简要介绍了“九?二八满洲计划”,然后提出了自己对这次行动能否稳操胜券的担忧。

  田中隆吉频频点头,钦佩老上司的远见卓识。但他对刺杀重光葵公使却感到不可理解,当年他配合土肥原炮制“皇姑屯事件”,刺杀张作霖也是意在挑动侵华战争,在他眼中,张作霖虽贵为“东北王”,却只是一只中国走狗;而重光葵就大不相同了,他是“大日本帝国”的重臣呀!

  “机关长,”田中隆吉小心翼翼地问,“我仍然不明白究竟为什么要刺杀重光公使。”

  “你要用重金雇佣一批中国青红帮去刺杀重光,让他们觉得完全是个人恩怨。事成后,我们可以大造舆论,说公使是被对帝国心存不满的中国激进分子所杀,以日侨的安全得不到保证为借口,刺激内阁批准向中国出兵。”

  “可是,为什么偏偏选中重光公使呢?”田中隆吉又问。

  “他经常在京沪两地出现,易于得手,再说,他是内阁中顽固的保守派,一向鼓吹以经济渗透方式来巩固和扩大帝国的在华利益和影响,反对使用武力,是军方的绊脚石,所以我的计划报到大本营后,立即得到了批准。”

  田中隆吉听说刺杀重光葵的计划是得到帝国参谋本部的首肯的,立即应承道:“我坚决执行大本营的决断,誓为帝国赴死效命!

  “很好!”土肥原笑嘻嘻地交待了一些行刺重光葵的具体要求后说:“回到上海去,好好地干吧!

  田中隆吉返回上海后立即着手刺杀重光葵的行动计划。他雇佣了青红帮的一个名叫常玉清的杀手,几经谋划,也把刺杀重光葵的地点选定在重光葵经常出没的上海火车北站。

  田中隆吉派来刺杀重光葵的青红帮杀手常玉清等人,当时也混在人群中。他们错把走在宋子文身旁的气度不凡的唐腴胪当作是重光葵了,见唐腴胪饮弹倒地身亡,以为大功告成。

  两批人马都把唐腴胪错当成自己刺杀的对象,见击中目标,扔出烟幕弹,借助滚滚浓烟的掩护,纷纷撤出战斗。

  那么,重光葵何以能幸免于难呢?原来,这位日本公使的“官脾气”救了他一命!

  说来也巧,重光葵经常乘坐55次列车由南京去上海,每次都是列车过了真如车站后才由列车员把这位“贵宾”唤醒。偏巧在这一天,55次列车鬼使神差在苏州站出了毛病,而列车员当时睡眼朦胧,错以为列车已经到了真如车站,便叫醒了重光葵,惹得这位公使大发“官脾气”,最后索性穿好衣服大骂特骂。列车抵达北站后,重光葵仍在为列车员搅了他的好梦一事喋喋不休,明知吴铁城、杨虎等人出面迎接,却故意不肯下车,以示“抗议”。谁知这一来,却迷惑了月台上的常玉清等青红帮刺客,让他死里逃生。

  北站刺宋的闹剧就这样落下了帷幕。然而,历史的大幕却依然开启着。本文的主人公们又演出了一幕幕惊天动地的历史大戏……

  土肥原贤二等战争狂人,并未因田中隆吉未能在上海成功地挑起一场侧应战争而放弃侵吞满洲的计划,相反加速了侵略的步伐。就在这一年的98日,土肥原如愿以偿返回奉天,出任奉天特务机关长。10天之后,爆发了震惊中外的“九?一八”事变,这比原定于928日动手的计划整整提前了10天。关东军在事变的次日,侵占了奉天等20多座南满铁路沿线的城市,事变后,土肥原贤二出任奉天市市长。

  田中隆吉在“九?一八”事变后,又密谋挑起上海事变,以转移国际社会对日寇侵占东三省的舆论压力。他在川岛芳子的帮助下,指使常玉清等杀手化装成中国工人,刺死日本莲宗和尚,挑起所谓中国工人袭击上海日本妙法寺的“僧侣事件”,由此为导火索,演出了震惊中外的“一?二八”事变――即所谓“上海事变”(1932128日日军袭击上海,我守军奋起还击,史称“淞沪抗战”)。

  “九?一八”事变和“一?二八”事变,更加激发了中国人民的抗日决心,淞沪抗战期间组织了上万人的义勇军,协助十九路军奋起抗击日寇的侵略。一批爱国志士又在“斧头党”的基础上组建了“铁血锄奸团”,专门刺杀日酋、汉奸,搞得他们整日鸡犬不宁。1932429日,有“皇军第一名将”之称的白川义则大将被炸死,同时赴会的日本公使重光葵被炸断了左腿,以致他后来升任日本外相时,被世界嘲讽为“跛子外长”。

  1945815日,中国人民经过八年抗战终于将日寇彻底赶出了国门。93日“跛子外长”重光葵代表日本政府正式在美国战舰“密苏里”号上签署了投降协定。

1948114日,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庄严宣布:土肥原贤二、板垣征四郎与其他5名甲级战犯被判处绞刑,重光葵被判处7年有期徒刑。1222日深夜,土肥原贤二、板垣征四朗等7名甲级战犯走向绞刑架,被永远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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