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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夏在古诗中

 红瓦屋图书馆 2013-08-15

炎夏在古诗中


  □陈子善
  7月22日 晴,大热。下午乘高铁去杭州参加《丰子恺全集》编委会,途中读《诗书生活:顾随随笔》(2008年北京大学出版社版)。
  顾随是研究古典诗词的大家,书中有篇《炎夏在古诗中》,短短千字,卓见迭出。顾随认为:“中国旧诗写夏的少,纵有也只是写天之舒长,人之安闲,要不然就是对不得安闲者的怜悯。”确实,古人吟诗作词,伤春悲秋,比比皆是,写到炎夏的却少之又少。顾随举出的状写“天之舒长,人之安闲”之例,是南宋程垓“从春归写到夏至”的《小桃红》,而对“不得安闲者的怜悯”,则以唐代李绅的《悯农》和《水浒传》中的“赤日炎炎似火烧”为代表。“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而今是小学生都能背诵的。以顾随的博览群书,好像也找不到更多更好的例证。
  有趣的是,虽讨论古诗词,顾随突然笔锋一转,引用了白话诗:“郭沫若题己集之扉页‘炎炎的夏日当头……’此言不是安闲,不是怜悯,而是担当。”这句普通的白话诗,为什么是“担当”,顾随并未展开,留待读者思索。但他引用了自作《浣溪沙》与之对照:
  赤日当头热不支,长空降火地流脂。人天鸡犬俱如疾。已没半星儿雨意,更无一点儿风丝。这般耐到几何时。
  他强调自己这阕词“非安闲之享受,也非对不得安闲者的怜悯,然此亦当与郭氏的担当不同。此乃描写,前人不但不敢担当,且不敢描写。”由此也可见顾随自视之高。
  那么,哪些诗词是“对夏之安闲的享受”?顾随又举出北宋李之仪《鹧鸪天》中的两句:“时时浸水心头熨,受尽无人知处凉。”虽然没法告诉人,却是炎夏中心定自凉,享受清福。他进一步引申说:“现在人不会享福,享福是受用,现在只知炫耀,不知享福,现在人最自私,可又不会自私。”这段话放到今天,不啻醍醐灌顶。
  当然,在顾随眼中,写炎夏最有名的是苏东坡的《洞天歌》,起首三句“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尤为传神,尽管仍只是“天之舒长,人之安闲”。他还提醒:“全词也只是这三句好。前两句写人,至于写夏景,第三句真绝了。”“绝”就“绝”在无一字写“大热”,“大热”仍无处不在。“在神不在迹”,这就是中国旧诗词的传统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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