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琐记之

素手琐记之-----樱桃记

(2013-06-27 17:31:23)

分类： 素手琐记

 

没见过樱桃树，吃樱桃亦属初次。倒是总能耳闻到‘樱桃小嘴一点点’观阅着‘红了樱桃绿了芭蕉’的语句

流年暗转抛人远，不觉着啥，时令驹隙已近七月，连着数天阵雨接踵却也难消暑热渐浓昼夜袭来，如那蝉虫聚众嘶鸣燥的人汗流浃背不思饮不思睡。近日于街市上缕见有板车拉着一堆一堆的樱桃在卖，远远瞧去朱山簇簇一山更比一山娇，走近了再看，果真小红唇似的艳艳丽丽惹人口涎。然十几块一斤的昂价总令人望而止步馋涎暗咽。又过了两日降至了六七块，虽仍觉有些买不下手，可还是称了少许回去。

清水里洗罢浸罢，粒粒取出置于盘钵内，有沉红若紫，有翠红欲滴，有橙红沁亮如玉，细细长长的果梗或卧或翘或盘绕交织一处，好看的叫人临花轻颤不忍下手，后终抵不住食物的魔力作祟，唐才子点秋香似的捏了一丸入口，凉凉的滑滑的，咬去，果肉脆而有润酸中带甜，找不出个什么可比拟，竟觉着有点像老家后沙窝子里野生的一种叫‘酸溜溜’的小果子，似乎还不及那小东西的甜头儿与水头儿哩，单只是貌相上比那野果子俊些罢了。心里暗暗寻思讨度，自觉着究竟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农小民，居然敢这般败坏亵渎如此具有美名美典的果子，又或到底因花了所谓的大钱买来的，遂后吃着便觉除貌色外，总是比乡里的野果子多出些好吃的由头与味道了，然是什么，自己也说不出个究竟了，倒无端的惹出另外一句老调调来，‘七月没钱，瞎活一年啊’。一语即出虽未能惊动四堂，不过却惹得身边同食的那位叫爱人的家伙嘴角隐着一朵笑倔着不放，倒略略温善惜怜的白了我一眼，无尚的幸福顷刻暗自涌满一心，比那樱桃果子甜出百倍。

‘七月没钱，瞎活一年’是父亲常说的话，常在夏季里全家围桌吃瓜食果时说的话。父亲每说此话时那土腔乡调讲的和缓拉的悠长，总觉有内里有着很深很深的道理可参悟，少时因此还曾长久的思虑懊恼过一阵儿，然终究夏日急促，又加之年少贪玩儿事不搁心，终究也未寻到走出这话百转千折的幽径出口。再大一些时遂询问父亲这话的由来。原来是因相较冬春里少有应季的瓜果，有亦是一般人吃不起的昂贵。而每年七月间瓜果梨桃都下来了，若此月再没几个小钱买来一二吃吃尝尝，那一年里岂不白活。父亲释说此话时呵呵的笑了，眼目温和慈祥。自己从此便深深的记住了这话，知它是穷人的话是激励的话是知足知乐的话，遂习惯性的在吃什么水果时总会将这话重复一遍，将父亲说这话的神情重温一遍，仿佛成为了一种盛大的自享的秘不可宣的仪式，至今保留。

‘独绕樱桃树，酒醒喉肺干，莫除枝上露，从向口中传。’近千年之前的盛夏某日，酒醒晨晓的东坡先生衣衫慵散独自移步庭外，举目仰颈绕树三匝后带露摘食的樱桃果子，想必定是扑红欲滴清凉沁心，苏先生吃的亦定是不吐皮核酣畅痛快至极。今，我且就着这想象里虚拟的景，品咂着那诗这果，罢了，留下一几案细细长长的果梗子堆叠在那里，扔了也是扔了，索性拿起小剪子一一铰碎了，就势埋在桌旁的花盆里，也算为她也过一回最美人间七月天。就在小剪霍霍果梗簌簌时突想起，七月近了，父母也不知吃了应季的樱桃或其他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