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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鸟

 红瓦屋图书馆 2013-08-29

候鸟

  □袁斗成

  大约在一个月前,我居住的那条巷子里,有座老旧的平房开始拆除。一天下了夜班,我顺便买了些菜往回走。来到那个小工地前,突然听到有人在喊:“老乡,帮个忙。”原来,几个面熟的民工正站在房梁上拆除二楼的旧房子,底下有两个半大小伙试图把茶水递上去,但身高不够,只得干着急。

  我把茶水递给了叫老张的那位民工,他咕噜咕噜喝了大口,然后往下传。他们解了渴,擦把汗,又抡起手中的工具干活。底下直喘粗气的男孩也跟着行动,把稍远点的木头等杂物捡到一旁。毒辣的阳光下,两人细皮嫩肉的脸蛋红扑扑的,汗水簌簌往下掉,胳膊上划出了条条清晰的血痕。

  快做饭时,我去外面买盐,碰到老张他们在休息。彼此是老乡,我也停下脚步同他们闲聊。老张给了我一支劣质香烟,我感兴趣的是两个男孩,他们一屁股坐在水泥地上,嘴里大口啃着雪糕。我跟老张开玩笑:“雇童工是犯法的哟。”老张露齿有些不乐意了:“老子用儿子也犯法?啥子王法嘛。”他连珠炮似地告诉我,两小子放假从老家来,头几天任由他们玩,不是进村子里的黑网吧,就是像没系缰绳的马驹到处乱跑,害得老张天天要把村子找个遍,更担忧孩子的安全。老张是个包工头,这阵包下了一幢房子拆除和砌砖的活,工地正缺人手,当爹的干脆叫兄弟俩做杂工,两父子明算账,一天开50块工钱,不干涉他们怎么花。

  有老张在,我没法跟男孩聊什么。老张的大儿子13岁,在读初一,11岁的小儿子则读小学。其实,我非常理解老张的无奈,想给孩子一个自由、快乐的暑假,但“小候鸟”要是没事情可做、没地方可去,交通事故、溺水等等危险不都在逼近吗?可是,孩子羸弱的肩膀,又能扛起这副重担吗?

  几天后,那块地基开始砌砖了,仍由老张领两位工人做,俩儿子仍是杂工,一会儿和水泥浆,一会儿提灰桶,一会儿又得搬砖块,活像两只猴子上蹿下跳。汗水仿佛断线珍珠,却像艰辛的代言者,用不了多久,两人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我瞅见他们偶尔歇息,四仰八叉地躺着,一动不动,好象那时的世界最安宁。墙越砌越高,兄弟俩的皮肤也越发黝黑,远远望去,我觉得两人的动作利索多了。

  那天碰到老张,他告诉我,儿子马上就要回老家读书了。可是因为台风,广州站火车停运,只好退了票,转而坐大巴回四川,孩子“挣”的钱正好够补足路费。我笑着问老张,两个孩子打算明年暑假还来吗?他摇摇头:“两小子说,打死也不过这样的假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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