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色: 字号:
常语笔存 松阳钞存-清-汤斌
2013-08-29 | 阅:  转:  |  分享 
  
常語筆存清睢州湯斌潛菴著

人皆可以為堯舜要體察我之可為堯舜者何在識得工夫自不容已

問喜怒哀樂未發曰當於人欲淨盡時驗之既而曰先儒教人看未發前氣象正是教人下手作工夫最親切處

問岳生鳶飛魚躍如何是子思子喫緊為人處答曰鳶魚上下皆道之機也吾人體道不可須臾離亦是如此曰然滿前洋溢俱是發育峻極何處得箇空閒容吾疏放耶然卻隨處自有箇恰好的道理一切將迎期必總用不著所以工夫正在勿忘勿助之间

學者讀書不務身體力行專为先儒辨同異亦是玩物喪志先儒之言都是自己用工夫體認過來無一句不是實話總之源頭澄澈隨時立教不妨互異正當反求之身識其所以同者勿向話頭討分曉始得

问仁之體可以一言盡否曰仁體極難形似如何一言可盡仁者得天地生物之心此言最宜體會近代学者皆以近溪為禪近溪蚤歲于釋典丹經無不探討晚年語錄一本諸大學孝弟慈之旨絕口不及二氏其孫伯愚嘗私閱中峯廣錄近溪一見輒持去曰汝曹慎勿觀此禪宗之說最令人躲閃一入其中如落陷穽更能轉出頭來後歸聖學者百無一二惟究心大學孝弟慈之旨足矣近溪世所號為近禪者其言如此則沈溺詖淫者可不知所戒哉

夜坐岳生閒問曰先儒有因人泛問輒曰汝輩是揀心中疑的問是揀難的問蓋非誠心切問先儒常不輕答

一日舉必有事焉勿忘勿助長以告曰助長非必著力緊促只容些小私意便是

先儒嘗有言頓悟之非不知悟未有不頓者但必学問真積力久方有一旦豁然大悟處是頓因于漸也古人由悟而悔由悔而悟其實用功一日憬然醒悟渾身汗下透出本來面目從前誤亦有益若不痛不癢剽竊聖賢言語糟粕縱步趨無失究竟成一鄉原到對天質人處心中多少愧怍

時有以助長為患者曰心體原是天機動靜内外無不周流但時時體認天理不令昏散亦不可躁迫須知必有事焉工夫原極精密勿助長非鬆放之谓也稍鬆放便忘非必有事矣總之一涉有意便是私心人不患思慮不甯只患心體未透

學者最怕是以實未了然之心含糊歸依以實未湊泊之身將就冒認

小人只是不認得獨字

問事親從兄有許多儀節亦不可不知曰如何可不知但所謂儀節如問安視膳昏定晨省此念從何而起侍父母而問安視膳昏定晨省有時離父母則儀節于何處行須要透得孝弟根源則充之足以保四海矣

問何思何慮曰何思何慮非全無思慮也觀同歸殊途一致百慮可見非無思慮惟得其所謂一致者雖千變萬化而寂然者是在也

心中有趣纔得樂此趣從不愧不怍而生不愧不怍從戒慎恐懼而出學者先有用力處後有得力處

竇敏修為泌陽諭請問曰官無論尊卑各有當盡之職為一官即盡一職便是天地位萬物育氣象至于教之一事培養人材潛移世運關係特重

凡人為一善事則心安而體舒為一不善事則心不安而色愧可見人一身內渾是天理于此便見人性皆善人能隨事體察勿虧此心本體無為其所不為無欲其所不欲這便是盡心復性的真實工夫故格物是要緊事

事不論大小只論是非學者須令事事合理一事不可忽略故曰浩然之氣是集義所生者

理流行于天地間不有此身虛而無著此身關係最重不可不敬其身

道在日用任人一步一趨無往不有天理流行之妙若舍卻子臣弟友更有何道故曰中庸不可能也曰惟中庸故難能惟難能故入其中愈尋味愈樂

为學工夫只在當下作如今日作宰相便有宰相當下該作底推之他事皆然

或問孟子言性善陽明言無善無惡心之體何也曰此是對有善有惡意之動而言心之體不但惡非所有即善亦不得而名也善亦不得而名乃為至善孟子言性善究竟是于情上看出性之善如何可說下言知善知惡是良知這良知便是性致良知便是擴充惻隱羞惡辭讓是非俱該在內故說智也該四端宋儒言主敬陽明恐學者過于執著獃守一敬字反是不敬故教人只提醒良知便是其言無善無惡只是教人涵養未發勿過執著而已

凡事功不從心性上發出于自己毫無干涉若于心性上毫無虧欠顏子之蔬水簞瓢便是禹稷事業

聖賢學問只在心性上用功譬如種樹日于根本上培養灌溉久之自然暢茂條達縱未暢茂條達根本自在今人只于枝葉上用功外面縱極好看究之全非己有

今人為學须持心堅牢如鐵壁銅牆一切毀譽是非略不為其所動乃可渐入若有一毫为人的意思未有不入於流俗者

嗚呼此先大夫之所常語也先大夫與臣言歸于忠與子言歸于孝平居講習討論以日求所未至有來問者未嘗不竭誠而發其覆也蓋言之可傳者百此矣惜無誌之者皆莫有存焉溥嘗有所誌矣先大夫見輒削去曰此未必是吾他年稍自信當筆以付汝其後領史事任經筵出撫江南入為東宫講官日無暇晷迄不能有所論著也溥痛先大夫心得不傳于後將追述緒論以行于世自居喪以來昏昏然如憶夢中將成而復悔曰心之精微口不能言今以無知小子追思其疑似彷彿毫釐千里為罪滋大此編鞏縣姚岳生記者十之五柘城竇敏修記者十之二錢塘沈昭嗣記者十之三各因所聞偶焉爾然皆記于當時失焉者猶寡因稍加訂正質簣山先生而梓之嗚呼非知之艱行之惟艱先大夫存語雖少皆躬行心得之餘也苟于此而躬行而心得之則亦可以無憾于其少也戊辰三月十八日男溥敬識



答陸稼書書

先生正學清德僕私心嚮慕久矣承手教及大作仰見崇正道闢邪說至意嘉惠良深敬謝敬謝台諭云孔孟之道至朱子而大明學者但患其不行不患其不明但當求入其堂奥不當又自闢門戶此不易之定論也再讀學術辨云天下有立教之弊有末學之弊又云涇陽景逸未能盡脫姚江之藩籬皆極精當非先生體認功深何能言之鑿鑿如此獨謂某不欲學者詆毀先儒是誠有之然有說焉某少無師承長而荒廢茫無所知竊嘗汎濫諸家妄有論說其後學稍進心稍細甚悔之反復審择如程朱為吾儒之正宗欲求孔孟之道而不由程朱猶航斷港絕潢而望至於海也必不可得矣故所舉雖未能望程朱之門牆而不敢有他途之歸若夫姚江之學嘉隆以來幾逼天下矣近年有一二巨公倡言排之不遺餘力姚江之學遂衰可謂有功於程朱矣然海內學術澆漓日甚其故何歟蓋天下相尚以偽久矣巨公倡之於上随聲附和者多更有沈溺利慾之場毀棄坊隅節行虧喪者亦皆著書鏤版肆口譏彈曰吾以趨時局也亦有心未究程朱之理目不見姚江之書連篇櫐牘無一字發明學術但抉摘其居鄉居家隱微之私以自居衛道閑邪之功夫訐以為直聖賢惡之惟學術所關不容不辨如孟子所謂不得已者可也今舍其舉術而毀其功業更舍其功業而訐其隱私豈非以學術精微未嘗探討功業昭著未見詆誣而發隱微無據之私可以自快其筆舌此其用心亦欠光明矣在當年桂文襄之流不過同時忌其功名今何為也責人者貴服人之心自古講學未有如今之專以謾罵為能者也或曰孟子嘗闢楊墨矣楊墨何至無父無君孟子必究其流弊而極言之此聖賢之苦心也何怪今之君子歟夫陽明果為楊墨否姑未暇論竊以謂孟子得孔子之心傳者以其知言養氣性善盡心之學為能發明聖人之蘊也蓋有所以為孟子者而後能闢楊墨熄邪說閑先聖之道若學術不足繼孔子而徒日告於人曰楊墨無父無君也率獸食人也恐無以服楊墨之心而熄其方張之焰矣孟子曰今之與楊墨辨者如追放豚既入其苙又從而招之則知當日之與楊墨辨者亦不乏人矣今無片言隻字之存則其不足為輕重可知也然則楊墨不傳獨賴有孟子耳今不務為孟子之知言養氣崇仁義賤功利而但與如追放豚之流相頡颃焉其亦不自重也已台諭曰陽明嘗比朱子於洪水猛獸是詆毀先儒莫陽明若也今亦黜夫詆毀先儒者耳庸何傷竊謂陽明之詆朱子也陽明之大罪過也於朱子何損今人功業文章未能望陽明之萬一而止效法其罪過如兩口角駡何益之有恐朱子亦不樂有此報復矣故某之不敢詆斥陽明者非篤信陽明之舉也非博長厚之譽也以為欲明程朱之道者當心程朱之心學程朱之學窮理必極其精居敬必極其至喜怒哀樂必求中節視聽言動必求合禮子臣弟友必求盡分久之人心咸孚聲氣自眾即篤信陽明者亦曉然知聖學之有真也而翻然從之若曰能谩罵者即程朱之徒彼毀棄坊隅節行虧喪者皆將俎豆洙泗之堂矣非某之所敢信也某年已衰暮學不加進實深自愧惟願默自體勘求不愧先贤或天稍假以年果有所見然後徐出數言以就正海內君子未晚此時正未敢漫然附和也今天下真為程朱之學者舍先生其誰歸故某將奉大教為指南焉道本無窮學貴心得胸中欲請教者甚多容專圖晤求先生盡教之



陸稼書先生松陽鈔存

儀封張伯行孝先甫訂受業諸子仝校

考亭淵源錄載郭友仁德元告行朱子曰人若於日间閒言語省得一兩句閒人客省得一兩人也濟事若渾身都在鬧場中如何用工人若逐日無事有見成飯喫用半日靜坐半日讀書如此一二年何患不進愚按德元曾學禪此語係德元所記恐失其真觀朱子答劉淳叟曰某舊見李先生嘗教命靜坐後來看得不然只是一箇敬字好方無事時敬於自持及應事時敬於應事讀書時敬於讀書便自然該貫動靜心無時不存又答潘子善云所論為學之意善矣然欲專務靜坐又恐墮落那一邊去只是虛著此心隨動隨静無時無處不致其戒謹恐懼之力則自然主宰分明義理昭著矣然著箇戒慎恐懼四字已是壓得重了要之只是略綽提撕令自省覺便是工夫也可見朱子未嘗教人靜坐況限定半日哉愚故謂德元所記恐失其真幾亭陳氏以此二語為朱子教人之法誤矣或疑伊川見人靜坐便歎其善學載於近思錄第四卷中朱子於復卦象註曰安靜以養微陽也是言初動之時宜靜也於咸卦初爻註曰此卦雖主於咸然六爻皆宜靜而不宜動也是言方動之際宜靜也於太極圖註曰聖人全動靜之德而常本之於靜是言未動之先宜靜也程朱何嘗不言靜不知程朱固未嘗不言靜而未嘗限定半日且其所謂靜者皆是指敬非如學禪者之靜又恐敬之混入於禪也而申言之曰略綽提撕夫敬猶恐其有病也而況專言靜乎

朱子白鹿洞學規无誠意正心之目而以處事接物易之其發明大學之意可謂深切著明矣蓋所謂誠意正心者非外事物而為誠正亦就處事接物之際而誠之正之焉耳故傳釋至善而以仁敬孝慈信為目仁敬孝慈信皆因處事接物而見者也聖賢千言萬語欲人之心意範圍於義理之中而已而義理不離事物明乎白鹿洞学規之意而凡陽儒陰釋之學可不待辨而明〇朱子答陳膚仲書云所謂涵養工夫非是閉眉合眼如土偶人然後謂之涵養也只要應事接物處之不失此心各得其理而已亦即學規之意

存心養性朱子不分作二事謂存得父子之心盡方養得仁之性存得君臣之心盡方養得義之性潛室陳氏亦曰存心即誠意正心之謂養性在其中矣非存心外別有所謂養性工夫愚謂中庸言尊德性而朱子以存心解之亦此意也如分存心養性為二事則尊德性與存心亦二事矣蓋止此操存之功就心言之则謂之存就性言之則謂之養謂之尊豈有二耶但孟子言存養則知性之後包小大而言與中庸第二十七章之存心專以道體之大言者不同孟子言存養包省察在其中與中庸首章之存養以省察對言者不同至於中庸言未發已發則又就此心分出動靜虞書言人心道心則又就此心分出公私其言各异而存心養性无二事則一也若異學之存心只有得箇人心便難與養性為一

仁義禮知各有體用而以其流行之序言之仁初發出只是一點萌芽及其盛則為禮及其成則為義既成而藏則為知孟子所以指仁為人心義為人路其實仁義禮知皆在心發出來皆是路

學蔀通辨所論朱子之心三變至晚年而始定此以朱陸異同而言也魏莊渠與余子積書所論朱子之言三變在中年而已定此以朱子自家用功而言也大抵朱子四十以後初會象山時猶未甚冰炭其論象山處疑信相半多属未定之見蓋緣此時識象山未破也而其自家所用功固已本末兼備確有定見矣

朱子諸封事人但见其一味正直然其中仍有一段忠厚和平之意在蓋由其從義理發出非從意氣發出也

曾點之春風沂水即子思之鳶飛魚躍蓋以道極於至大而無外入於至小而無間隨時隨地隨人皆有當然之理有一毫欠缺便非所以報知己高明廣大處有一毫欠缺則大綱便不正精微中庸處有一毫欠缺則萬目便不举此即伊尹一夫不獲時予之辜意思故謂其有堯舜氣象但點只是見得未能行得若三子之沾沾於兵農禮樂视點之所見狹且粗矣然卻是實能行得漆雕開所謂斯即是點所見之境界但自知其未能信則其篤志處亦高於點

克己一己字最可怕這個己生於氣質成於習染為意必固我為克伐怨欲入於视聽言動則為非禮入於喜怒哀樂則為乖戾入於子臣弟友仕止久速禮樂刑政到處成病痛大綱不正萬目不舉皆是這个作怪能急能緩能剛能柔能顯能隱千態萬狀雖各有輕重淺深之分數不同然有了一分便障了一分義理書之所謂人心惟危聖人江漢以濯秋陽以暴只是能將這個去得淨盡無處容留自聖人以下皆是以這箇去留之分数為人品之高下

崑山諸莊甫論仁義禮智信最好曰仁義禮智信雖作五件其實是一時俱有的但要識得那一件為政耳如有時仁為政仁主於慈愛而慈愛莫切於子愛而教誨之仁之義也愛而有節文仁之禮也愛而知其恶仁之智也愛而有始有終仁之信也四者缺一則非仁矣如有時禮為政禮主於尊敬而尊敬莫大於君敬而忠愛之禮之仁也敬而裁制之禮之義也敬而每事先見禮之智也敬而終身不易禮之信也四者缺一則非禮矣推之義智信莫不皆然先儒所謂理一而分殊也莊甫此一條蓋即十二律旋相為宫之意醫家君臣佐使亦然莊甫崑山人隐居嘉定

陸桴亭謂一本萬殊猶言有一本然後有萬殊是一串說下理一分殊猶言理則一而分則殊是分別說開譬之於水一本萬殊者如黃河之水出於一源而分出千條萬派皆河水也理一分殊者如止是一水而江河湖海自不同也其說極明但桴亭以理一分殊解一貫愚卻未敢以為然一貫是一本萬殊不是理一分殊

春秋公羊言襄公二十一年十有一月庚子孔子生穀梁則書庚子於十月之後以此年十月庚辰朔考之則十一月無庚子庚子乃十月二十一日也穀梁是而公羊非周十月今八月是孔子生日為八月二十一日无疑也然以史記考之則孔子之生乃在襄公二十二年杜預亦主之朱子論語序說用史記生年而序公羊月日於下於是說者自二十一年十月庚辰朔推之除朔虛六日則以二十二年十月二十七日庚子為孔子生日實今之八月二十七日也二說未詳孰是吳氏程則又取索隱之說謂史記以周正十一月為屬明年故誤而朱子因之然索隱亦是臆說非有所據大抵以為二十一日則是己酉歲生七十四年以為二十七日則是庚戌歲生七十三年學者疑則傳疑可也必欲強而定之則鑿矣

必窮十三經必閱註疏大全必究性理必覽朱子文集語類必觀通鑑綱目文獻通考必讀文章正宗得無詩人所謂田甫田乎曰此學者之本務也非甫田也但亦當循序而漸進易曰寬以居之程氏分年讀書日程一編真可為學者準繩

周子太極圖全是知天命

人無遠慮不但是溺於宴安耽於嗜欲如虛無寂滅記誦詞章之徒省是不知遠慮遠慮不是從利害起見只是步步循天理

朱子於易則取先天圖取河圖洛書於詩則黜小序於大學則不用古本於孝經則作刊誤此皆有旋乾轉坤之力與湯武撥亂反正同功然有朱子之學則可無朱子之學則妄也明儒往往欲舍朱子而自立門戶其高者則管夷吾之内政軍令其卑者則商鞅之決裂阡陌而已

朱子謂易之取象固必有所自來顧今不可復考且從象以下說此與不敢輕言春秋之例同一闕疑之法蓋朱子解經有極小心處然放膽處亦從小心處來

何椒丘云自道學不明士名一善而不克終者多矣昔胡邦衡論和議名動遐方及歸自海南遂泯泯無聞焉陳宜中論丁大全之奸直聲聞天下至其晚節乃附奸相以求進此無他不能善養其氣故更憂患而餒耳椒丘此言自好者宜書紳然此所言猶是正氣之不克終者也若直出於客氣者又無足論矣

孔子之時虚無寂滅自託於上達之說尚少故孔子教人只從下學說起使其循序渐進朱子之時異端之說方且共託於上達而浸灌於學者之耳不先去其疾則孰肯從事於吾所謂下學哉故凡朱子之言性天道言上達者皆所以先去其疾薛文清曰孔子教人說下學處極多說上達處極少至宋諸老先生多將本原發以示人亦時不得不然耳蓋此之謂也

程子言在物為理處物為義又云性即理也言性即理則義在其中矣仁義禮知皆義也天命之性也達德也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別長幼有序朋友有信則理也率性之道也達道也合而言之則理而已矣朱子大學或問云心雖主乎一身而其體之虛靈足以管乎天下之理理雖散在萬物而其用之微妙實不外乎一人之心心管乎天下之理者也非即理也

人生處處要樹立一界限事事要斟酌一分寸

綱目不載嚴光足加帝腹之事欲學者取其高而不取其傲也讀渊明詩者不可不存此意

元史載劉靜修初為經學究訓詁疏釋之說輒歎曰聖人精義殆不止此及得周程張邵朱呂之書一見能發其微曰我固謂其當有是也又曰邵至大也周至精也程至正也朱子極其大盡其精而貫之以正也今靜修集中敍學一篇不及朱子想是其早年之作其次第亦不如程氏分年日程之詳然其謂六經自火於秦傳註於漢疏釋於唐議論於宋議論之學自傳註疏释出故必先傳註而後疏释先疏釋而後議論此是不易之論

四書五經性理大全雖纂緝之臣如胡楊金蕭无大儒在其間故不無繁冗遺漏之病而大義炳如非程朱之学不载足為學者準繩蓋當時承宋元諸儒理學大明之後黑白昭然不必登堂入室之士然後能知聖人之道永樂之政未有善於此者也自成弘以上學術一而風俗同豈非其明效耶

講良知更講致良知講理以頓悟更講事以漸修此明季諸儒所以救陽明末流之弊也然不知從朱子之格物入則所謂悟與修皆不可據不知尊程子性即理也之解則所謂理者先不真此只救得龍溪諸人之弊不曾救得陽明之弊

朱子答江元德曰所喻易中庸之說足見用心之切其間好處亦多但聖賢之言旨意深遠仔細反復十年二十午尚未見到一二分豈可如此纔方撥冗看得一過便敢遽然立論似此恐不但解釋之義有所差錯且是氣象輕淺直與道理不相似吾輩纔舉筆不可不思此一段何曾侍晉武帝宴退謂諸子曰主上開創大業吾每宴見未嘗聞經國遠圖惟說平生常事非貽厥孫謀之道也及身而已後嗣其殆乎吾辈才開口不可不思此一段

兒寬带經而鈕為左內史推情與下不求名聲以負租課殿當免民聞當免皆恐失之大家牛車小家擔負输租繈屬不絕課更以最可謂有真儒循吏之風矣及天子以司馬相如封禪書問寬寬對曰封泰山禪梁父帝王之盛事也然享薦之義不著於經非羣臣之所能列惟天子建中和之極兼總條貫金聲而玉振之是何言歟亦異於宋孫奭天書之對矣漢書以寬與公孫弘卜式同傳有以也夫

東方朔曰水至清則无魚人至察則無徒冕而前旒所以蔽明黈纊充耳所以塞聰明有所不見聰有所不明此举大德赦小過无求備於一人之義也枉而直之使自得之優而柔之使自求之揆而度之使自索之此數語不善用之則為柳下之不恭又甚則為東方朔之玩世為胡廣之中庸為蘇味道之模棱善用之即寬則得眾之道也其不同處只在分寸上又在時候上如何能恰中其分寸恰中其時候只是主敬窮理晋伯宗曰川澤納汙山薮藏疾瑾瑜匿瑕國君含垢路温舒上德緩刑書亦引用此語皆與東方朔同意皆要講分寸看時候

马貴與云周應雖似烦擾而不見其為法之弊者蓋以私土子民痛癢常相關而良法可世守自封建變為郡縣壞土既廣則志慮有不能周長吏數易則設施有不及竟於是法立而姦生命下而詐起處以簡靜猶或庶幾稍涉繁夥不勝其溃亂矣此是至言然簡须要有分寸若簡无分寸便是太簡欲有分寸須是主敬窮理

献花(0)
+1
(本文系半佛半神仙首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