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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游借《钗头凤》杀死了唐琬

 郑友华君 2013-09-01

韩田鹿:陆游借《钗头凤》杀死了唐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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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8-28 09:49 阅读(1163)评论(1)


《钗头凤》,又名《折红英》,是一个常见的词牌。自有此词牌以来,以其为牌之词数不胜数。然而若论影响,其他所有的《钗头凤》加起来,恐怕都比不上陆游的这一首。毫不夸张地说,提到《钗头凤》这个词牌,人们就会不假思索地想起陆游。

此词如此著名,不全然是因为写得好——单就艺术性而言,陆游词中艺术水准不下此词而不那么著名的比比皆是。它所以广为流传,更重要的是其中所记的一段令人扼腕叹息的爱情悲剧。

陆游的第一个妻子是他的表妹,名字叫作唐琬。唐琬相貌姣好,性格温婉,更有着女性中少有的才华——此非虚语,后人曾评价说,宋时词学盛行,然夫妇均有词传世的,只有曾布、方乔、陆游、易袚、戴复古夫妇而已。二人感情非常融洽,只是不知什么缘故,唐琬却总是不能得陆母的欢心。在母亲的逼迫之下,路游只好谎称已经休弃唐琬,实则在外为她修建别馆,自己不时前去探望。

可是这种事情是瞒不了太长时间的。陆母觉察到儿子在说谎,一番侦查之后,果然发现了陆游与唐琬仍然藕断丝连。陆母非常生气,带人前去搜查,虽然陆游事前知道了消息,已经将唐琬藏起,但自此之后,却再也不可能有另外一个藏娇之地了。

再往后,陆游在母亲的安排下娶了续弦。

陆游和第二个妻子的感情很不好,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经历过和唐琬一番刻骨铭心的感情,很难再移情他人。另外一个原因也是此人系母亲选来,况且又确实有些不贤——陆游后来在四川的时候娶了一个驿卒的女儿为妾,这个女孩子虽然出身寒微,却是个真正的才女。陆游认识这个女孩是因为她题在驿馆墙壁上的一首小诗:“玉阶蟋蟀闹清夜,金井梧桐辞故枝。一枕凄凉眠不得,呼灯起作感秋诗。”陆游觉得小诗写得清新可喜,问起驿卒,回答是他的女儿,陆游很是喜欢,于是纳其女为妾。可是不到半年,陆游的妻子就将此妾逐出。临行之时,此妾作词道:“只知眉上愁,不识愁来路。窗外有芭蕉,阵阵黄昏雨。晓起理残妆,整顿教愁去。不合画春山,依旧留愁住。”尽管今天的读者可能会不以为然,但须知婚姻有其时代的特征,排他并非那一时代婚姻的固有属性。当时纳妾是合法的,况且陆游宦游在外,夫人不在身边,也需要一个人来照顾自己的起居。爱妾被逐,陆游固然痛苦,而最不幸的其实还是这个年轻的女子:一个弃妾,后半世的悲惨命运可想而知。只为自己快意,而必欲置一人痛苦,另一人终生不幸,则陆游第二任妻子的性格可见一斑。陆游是古代最多产的诗人之一,存诗达九千四百多首,而其中竟没有一首提到与续弦的夫妇之情,足见其第二段婚姻质量之差。

唐琬则改嫁同城士子赵士程。赵士程是宋宗室之子,一向对陆游非常佩服,他和唐琬的结合,想来应该是有很大的同情的成分——否则,很难想象以宗室之贵,竟会和他人的弃妇成亲。

时间一晃就是几年,陆游已是而立之年。三十岁的陆游,正经历着人生的一个低谷:前一年的礼部会试,因为宰相秦桧的从中作梗,陆游名落孙山。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此前的锁厅试,陆游与秦桧的孙子秦埙同场考试而名列第一,秦桧已经不快;这次会试,陆游与秦埙再次同场,试官拟取陆游为第一,又在秦埙之前,秦桧勃然大怒,公然将陆游除名。这意味着陆游不仅今科无分进士,而且只要秦桧当政,陆游就不会有出头之日。婚姻不幸,仕途不顺,陆游的心情郁闷到了极点。为了遣散心中的郁结,这一年的春天,陆游勉强打起精神,到禹迹寺南的沈园游玩。

仿佛是命中的注定,就在同一天的同一时刻,唐琬也在赵士程的陪伴下来沈园。或者是觉得心中有愧,或者是不愿打搅唐琬平静的生活,陆游没有上前与唐琬相认。唐琬注意到陆游,和赵士程说了些什么,接着赵士程派人来请陆游,一起在春日的花下,共进了一次特别的野宴。

今天所有的史料都只记录下他们的这次相会,却没有记录下他们得以共聚的缘由。按照常情推测,情形一定是这样:唐琬发现陆游,告诉赵士程,本意大约是提醒赵士程回避,以免相见的尴尬,而赵士程则说不必,索性招呼陆游同饮,于是陆游就来了。

坐在两任丈夫之间,唐琬想来一定很为难。此刻,最能表达她心境的应该就是乐昌公主的那首诗了:“今日何迁次,新官对旧官。笑啼俱不敢,方验做人难。”除了殷勤劝酒,她想必什么都说不出来。

陆游也很尴尬。酒是官酿的黄縢酒,奉酒的是殷勤的美人,相对的是三春美景,可是陆游却食不甘味。此时此刻,陆游怕不有千言万语要对唐琬诉说,可是不便,也不能。

这次相见,给了陆游很大的刺激。游园过后,目送赵士程与唐琬走出自己的视野,他百感交集。几年的怨愤、思念、心酸喷薄而出,化成这脍炙人口的句子: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词就题写在沈园的墙壁上。不知是再次游园亲自看到,还是众口流传终于传到了她的耳中,反正唐琬是读到了这情意绵绵、憾恨无限的句子。感伤之余,她也作了一首《钗头凤》,以为对陆游的回应: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长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妆欢。瞒,瞒,瞒。

 

此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而沈园也就成为陆游的伤心之地。一生中,他无数次地身游或神游沈园,不止一次地写下对唐琬的无尽深思。

六十七岁,陆游重游沈园,看到当年题《钗头凤》的半面破壁,感慨万千,写诗感怀:

 

枫叶初丹檞叶黄,河阳愁鬓怯新霜。

林亭感旧空回首,泉路凭谁说断肠。

坏壁醉题尘漠漠,断云幽梦事茫茫,

年来妄念消除尽,回向蒲龛一炷香。

 

七十五岁,陆游“居鉴湖之三山,每入城,必登寺眺望,不能胜情”,写下《沈园》诗二首:

 

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吹绵。

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

 

八十一岁,再次梦游沈园:

 

路近城南己怕行,沈家园里最伤情。

香穿客袖梅花在,绿蘸寺桥春水生。

 

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

玉骨久成泉下土,墨痕犹锁壁间尘。

 

八十二岁,陆游再往沈园,凭吊唐琬:

 

城南亭榭锁闲坊,孤鹤归来只自伤。

尘渍苔侵数行墨,尔来谁为拂颓墙?

 

八十四岁,路游生命中的最后一个春天,仍由儿孙搀扶,最后一次前往沈园:

 

沈家园里花如锦,半是当年识放翁。

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

 

关于唐琬的死,按照周密《齐东野语》——陆游唐琬情事的祖本——的记载,并不是在《钗头凤》之后,而是在《沈园》之后,也就是说,唐琬见到《钗头凤》后虽然很伤心(有她自己的《钗头凤》为证),但并未伤心而死。说唐琬因陆游《钗头凤》抑郁而死,实在是出于一种“诗歌的真实”,而非历史的本然。所以作此啰唆而煞风景的说明,实在是对一些无谓谴责陆游的文章感到不平——照那些文章的说法,陆游的深情流露似乎是导致唐琬之死的罪过,他最合适的做法竟然是像个大哥哥一样鼓励唐琬走出心理阴影,勇敢地开始自己崭新的感情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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