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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切故乡情(A)

 宁静致远2023 2013-09-05

          -----古 村 博 平 追 忆

作者:刘铭溪 

    年轻时,尽管身在异乡,且工作在匆匆与忙碌之中,但对故乡的眷恋依然不曾淡漠。偶尔回乡,看到那些老屋旧院,听到那熟悉的乡音,叫一声“老嫂子”,都是那么亲切可爱。年近半百方才落叶归根,如今已至古稀之年,对故乡的思念日趋强烈,中秋之夜,闭目冥想,童年时故乡的容貌风俗又一幕幕在面前掠过,历历在目,心中掀起了阵阵涟漪,从而勾起对古村博平的追忆。

    章丘市博平村是有着千年历史的古村,历经多年的风雨,如今已发生了沧桑巨变。童年时,那高高的土围子墙环绕在村庄的周围,四面共有七个门,一条大街将大东门和大西门贯通。而从周村穿过章丘进入济南的“官道”也必经这条大街。每天拂晓,街上就传来了独轮车木轴摩擦发出的“吱吱、扭扭”的声音,与大公鸡的高声鸣啼,汇合成一首美妙的晨曲,打破了黎明前的寂静,唤醒了沉睡的人们,开始了一天的劳作。那木制独轮车载满又高又白的章丘大葱东去,返回时带来又黑又亮的砟子{煤炭}。街上车马行人、川流不息,还有慢腾腾的老牛车,也有马拉胶轮大车来来往往,一片繁忙。

切切故乡情

百年古楼

(此楼为刘铭溪校长故居,虽历经百年沧桑,结构仍然非常完整、坚固。二楼的木质楼板有足足10厘米厚,非常坚实。)

    东门外是一座石拱桥,桥洞上面雕有龙头,还镌刻着《五龙桥》三个大字,想必这河水是由五条溪水汇集而成。桥面上设置着石栏杆,宽宽的可以坐人。农忙时,每天早晨一些等待找活的人员集聚在桥头,等候来人雇聘,谈好价钱后领人便走,这叫“觅短工”,石桥也就成了早期的劳务市场了。石桥对面,有一棵古老苍劲的大槐树高高耸立,足有两三搂粗,树干上那皴裂粗糙的树皮说明它已年代久远,枝繁叶茂的树冠像一把撑起来的巨伞,郁郁葱葱。过路的行人可在树下歇脚,晚上大人在树下纳凉、拉呱,孩子们则绕树嬉戏玩耍,真是休闲的好去处。东门里是一座规模不小的庙宇,人称“大庙”,大殿内的石佛已不知去向,但是墙壁上那一幅幅色彩鲜艳的壁画却清晰可见,尽管我看不懂画中所描绘的是哪些历史故事,但画上的人物却刻画得栩栩如生。庙的后院住着两个和尚,老师傅矮小清秀,身着粗布僧衣,小和尚后来还俗参加了解放军,据说还提拔成干部呢!现如今,围子墙已不见踪影,大槐树早已被人砍伐,石桥也让泥沙埋没,大庙夷为平地后盖上了民宅,一切都荡然无存了。所以,我每到村口总要伫立良久,感念今夕,不由得心中一丝凄凉,几多伤感。

    大街中间有一尊威武的石狮盘踞,此处名曰“狮子口”。街的两旁座落着十余处门楼,这些门楼古朴高雅气度不俗,各有千秋,它们个个高大宏伟,都是青石奠基,青砖砌墙,青瓦盖顶,正脊两端高高翘起,顶端还有张口的兽头,侧脊上则装饰着陶制的哈巴狗,檐下镶嵌着精美的垂花木雕,双开的黑漆大门又宽又厚,上面缀着一对硕大的铁门环,门槛很高,门砧石上还雕刻着细腻的花纹,每个门楼都是精美的艺术佳品。临街屋的外墙上还有若干拴马桩,充分显示了当年主人的富有和街上车水马龙的繁荣。在我看来,这条大街上那最珍贵的建筑,非“同德堂”高贵的三合楼、“慎德堂”标准的四合院、“永德堂”豪华的门楼莫属了。

切切故乡情

三合楼

切切故乡情
拴马桩

    早年间,老人们将男孩子送到大城市里学徒,三年期间,苦活累活都要干,苦熬下来又熟悉了业务就会逐渐提拔成大伙计、账房先生乃至掌柜等白领阶层,可以回家买房置地、光宗耀祖了。这期间若表现不好,让掌柜的“砸了锅”{解雇},就会被家长斥为没出息,也为街坊邻居所耻笑。有人说博平人“酸”,我却不认同,因为读书的人知书达理,在外经商的人又经多见广,村里自然地形成了一些规矩。就说请客坐席吧,什么时候、什么人、坐在什么位置都有一定之规,这些约定俗成的程序,正是人们自身修养的外在表现,也是人与人之间交往沟通的技巧呀!这能说是“酸”吗?

    本村有刘、李两大姓氏,一直和睦相处,相互攀亲带故,从来没有发生过家族冲突,而且,刘氏“清”字辈与李氏“廼”字辈同辈,依次类推,可以论资排辈称兄道弟了,如此团结的两个族姓确不多见。

    每逢阴历一、六是博平大集,天不亮街上就熙熙攘攘地上人了,大人们到集上卖点粮食、鸡蛋,买回油和盐度日,孩子们则凑着去看热闹。家门口的粮食市人声喧嚷,交易繁忙,那时侯买粮食叫“籴di粮食”、卖粮食叫“粜tiao粮食”,进行交易时不用“磅”称,而是用“升”量,“升”是木制的、上口小、下口大的方形量具,一升大约十斤,十升为一斗。经过讨价还价,交易开始了,经纪人则大声吆喝着:一升、两升、三。。。。。。十分热闹。山果市上摆出的红红的山楂和黑黑的软枣,也让孩子们流连忘返。博平名吃“张家火烧”摆在木制的传盘上,炉火烤得表面焦黄油光光的,油酥和花椒面散发出了阵阵诱人的香味,让人垂涎。旁边的那个摊点,炉灶烧着滚滚的开水,碗内放着炸好的绿豆丸子和芫荽末,再用开水一冲,喷香的丸子汤就在面前。这时多么奢望吃一个外酥里香的火烧,再喝一碗丸子汤呀,那才真是大饱口福了,可惜身无分文,只能望而却步。

    村子的东北角有座供奉祖先的“刘氏宗祠”,又称“家庙”。祠堂的大门对面是造型独特的大影壁,整体成八字形,以青石为基座,墙体由青砖垒砌而成,墙心是斜方格,墙顶则用青筒小瓦覆盖,庄重而大方。进入大门是一过堂厅,是家族成员祭祖之前休息的地方,中间有一甬道,雕花精细的木格栅将过堂厅分隔成了左右两间,后面有一小院,一架藤萝遮掩着半个天井,成串的紫色花弥漫着幽幽芳香。再穿过圆形月亮门,最后面便是祠堂的正殿了,前出厦、三开间,屋脊上有精美的砖雕,迎面的内墙上用工整的楷书写着刘氏家谱,屋前种植着两棵松、柏树,旁边是东西厢房。解放后,“家庙”已改为“博平完全小学”,当时,具备小学五、六年级的学校才能称为完全小学,全县才有五、六处呢!因此,方圆十几里的学生也前来求学。这所知名的小学,有治学严谨的校长和勤奋敬业的老师,虽然每月的薪水仅仅是一百多斤小米,但他们以高尚的品质和渊博的知识传道、授业,为高一级的学校输送了许多优秀学生,而后成长为驻外大使、资深教授、高级军官、工程师、干部、教师等国家所需的栋梁之才。毕业几十年来,我从来没有忘记母校的栽培之情,也从来没有忘记启蒙老师的哺育之恩。然而,现在那几度辉煌的学校已不复存在,庄重的刘氏祠堂亦成破壁残垣而被荒草湮没,实在令人叹息!

刘氏宗祠内院门

刘氏宗祠正殿

刘氏宗祠牌坊

    春节后学校的西院搭起了戏台,本村的庄户剧团演出了自排的剧目,村民们扛着板凳,携儿带女早早来到操场占个好位置,还吸引了来自四外八庄的观众前来观看。晚上那煤油汽灯照得剧场锃明瓦亮,京剧《女起解》、《坐寨盗马》、《借东风》,歌舞《十大姐》、《采茶扑蝶》等剧目个个精彩。在这欢庆的日子里,那铿锵的锣鼓,婉转的唱腔,优美的舞姿,赏心悦目,使节日气氛更加浓郁,给人们带来无比的欢乐。

   八漏河在村子南面,暴风骤雨过后,黄色的洪水从南边的胡山飞流直下,波涛汹涌,有时还能灌满河槽,洪水夹带着被冲倒的树木、屋梁、家具、牲口等,来势凶猛,触目惊心。雨过天晴不几天,河水就清澈见底潺潺而流了。女人们在河边洗衣,木棒槌敲击着衣服“砰、砰”作响,姑娘们互相打趣欢声笑语,光洁的鹅卵石上舖着洗净的衣物,任凭微风吹拂。那拐弯处被河水冲击成的一湾清水,成了天然的游泳池,是孩子们的乐园,在这里可以自由自在地游泳,还不时地用手掌激起浪花打击小伙伴的脸,却遭到接二连三的还击,欢笑声此起彼伏,玩伴们捡起小石片进行打水漂比赛,身小力薄的我每次都名落孙山。遇到连阴天,戴上草帽、披上蓑衣、提着小篮,沿着河滩去逮刚钻出来的“山水牛”,采集着又鲜又嫩的“地冠皮”,在那缺肉、少油的年代,拿回家来,又是一顿可口的美餐了!

    据说村北现已盖起一片新瓦房,呈现出一番欣欣向荣的景象,令人欣慰。此时顿然领悟,古老的业已失去,既勿要怨天,亦勿要尤人,新旧交替乃历史所必然。

    拙文所涉,仅是古村之凤毛麟角,且是本人之追忆,难免有偏颇和谬误。然而,追忆是幸福,使我回到了天真无邪的孩提年代;追忆是热爱,使我重温了故乡昔日的繁荣;追忆是期盼,使我渴望古村将来会更加美好,实乃“悠悠天宇旷,切切故乡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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