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了,一起来的同事有的晋级,有的涨薪,只有张林原地踏步。他满腹牢骚,心里十分郁闷。有时大家聚餐,他喝醉了,就会唠叨不休:某某升职,不是因为他舅舅是工商联的一个秘书嘛。还有谁谁涨薪,也是家里有背景。像我,好歹是个研究生,就是得不到重用……这个时代,有什么都不如有个好“爹”啊……
我们的总经理是空手打天下出来的,比较排斥这种有张文凭就自以为是的愤青,不把事情干好,天天埋怨这个那个。据说当初留用他,也是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张林说:“我是我们村第一个研究生。我的父母很不容易……”
中国农村家庭,培养一个孩子读到研究生,的确不容易。可是张林却不珍惜。有一次,让他提供一份行业年度发展趋势报告,他竟从网上下载了一份,就改了个开头,格式都没有调整好,内容混乱,随便应付。总经理开会时点名批评,说这样的人,谁重用他?
张林正式离职的前一天,总经理召开了一次部门会,问大家“你们知道公司副总经理孙宪容是怎么得到这个职位的?”大家都面面相觑。唯有张林大大咧咧地回答:“听说他的爱人在建设部工作。”总经理摇头:“他爱人是学校图书馆的管理员。即便是,那也跟你的人生无关。你好像觉得干什么都得有裙带关系。”
孙宪容刚来公司时,在一个项目部负责监工。无论什么时候去工地,总能看见他忙碌的身影。后来公司准备派几个骨干学习深造,别人争得头破血流,他却把领导给的名额婉言拒绝了。他说现在工地正处于关键的封顶阶段,他实在离不开。
孙总凭借强悍而又细致的工作作风,相继被提升为公司的项目部经理、工程副总监、工程总监,又被派到海南开发新的公司,回来后就任职公司副总,主抓公司的核心——工程建设。在公司这么多年,凡是孙总接手的项目,没有出现过差错。每次工程竣工后,他总一点点地检查,一旦发现问题立即重做。有点闲暇,他还爱看专业书籍,进一步提升能力。他善于找工作、要工作,不让自己闲着——
张林没有说话,一脸不服气。其实,像张林这样的员工,潜伏在各个工作岗位里。他们把成功的赌注押在了事情之外的关系网里:希望走捷径、靠关系,得到额外的恩赐和关照,借用外力达到目的。的确,部分人因此呼风唤雨,青云直上。
一个人能否在事业上取得成功,固然离不开人脉和资金等等因素,但最根本的还得靠自己,并且相信自己经过努力一定能够做好。成功者不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他们有强烈的责任感和团队合作意识,他们从不盲目的骄傲自满,目中无人,而是谦虚谨慎、踏踏实实工作。
苦等了一个多小时,才见一辆破驴车在远处慢吞吞地露了头,毛二爷从驴车上下来,只见他七十上下,脸膛黑瘦,戴顶青布便帽。秦老板一见,心里先凉了半截。秦老板引着毛二爷进了鸡场大门,一边走一边介绍场里的“鼠情”,正说着,只听前面“乒乓”乱响——几个年轻后生抡着拖把追打着一只肥硕的老鼠,吆五喝六地跑到后面去了。毛二爷“扑哧”乐了:“秦老板,这可不是个办法啊。”秦老板臊得脸通红。
毛二爷在场里遛了一大圈,秦老板腿都酸了,毛二爷精神头儿还很足。他蹲在会客室门口的台阶上抽完一袋烟,拍拍秦老板的肩膀,说:“我晚上再过来。”秦老板再三挽留,老人执意不肯。
当晚,月亮升起来了毛二爷才到。夜班的工人纷纷跑来看热闹,毛二爷让人开了饲料库门前的大灯,吩咐大伙儿到僻静处躲着,然后掏出一包东西洒在空地上,自己也走到灯影里去了。过了半天,毛二爷冷不丁尖着嘴巴学起了老鼠叫。这一叫不打紧,十多只老鼠一下溜到空地上,东闻西嗅一阵,埋头狂吃起来。紧接着不断有老鼠从各个角落里冒出来,冲到空地上聚餐。小老鼠只顾低头猛吃,大老鼠吃上几口就抬头机警地四下望望,不大工夫,毛二爷撒下的东西就被黑压压的鼠群一抢而光。来晚了的老鼠在空地上四处寻觅,悻悻叫着不肯离去。
秦老板和工人们都看傻了,不知谁嘟囔了一句:“这鼠药真是神了!”没想到毛二爷却笑起来:“我这鼠药没毒,老鼠吃了,一个都死不了!”秦老板傻眼了,心想:您老人家是来灭鼠还是来喂鼠啊?
秦老板的心思毛二爷像是一点也没看出来,临走他让秦老板准备八口大缸,按他指定的地点埋好,缸口要与地面平齐,明晚这时候他会再来。第二天月亮过了树梢,毛二爷带着两口袋麦糠来了。老爷子吩咐往每口缸里灌多半缸水,水面再撒一层麦糠,最后往每口缸里都洒了一包“神药”。和昨天一样,毛二爷几声“鼠叫”像是吹响了老鼠们的开饭号,只见大大小小的老鼠纷纷聚到缸沿上,义无反顾地跳下去,“扑通扑通”像下饺子。秦老板和工人们这才如梦方醒:真是神了!
到天亮时,每口缸里都堆了一大堆死鼠。毛二爷看着一只只鼓胀的死鼠,叹息道:“作孽呀!”
秦老板让人给毛二爷送去了红包,没想到红包被退了回来,派去的人带话说:“毛二爷说了,咱场里的‘鼠王’未除,他不想把事情做绝,如果‘鼠王’知趣搬走也就算了,如果继续为非作歹,毛二爷再来收拾它!”秦老板赶忙吩咐工人严加防范。鸡场太平了没三天,果然祸事来了。先是一夜之间一百多只鸡雏被活活咬死;接着,饲料库的保管员趴在桌上打盹儿,竟被咬掉了半个耳垂儿,据他说,这只老鼠比小猫还大。鸡场里人心惶惶:“这是‘鼠王‘在报仇啦!这家伙不但吃鸡,还要吃人哪!”秦老板连忙派人去请毛二爷。
老爷子叼着烟袋在场区溜达到半夜,临走让工人们在几个重点区域撒了一层石灰。
第二天一早,饲料库旁边一个杂物间门口出现了几行清晰的爪印,早早赶来的毛二爷脸上有了笑容。
毛二爷在杂物间里转了一圈,盯住了门后的一个破木柜。毛二爷随手关紧了屋门,让人把木柜里的破烂儿抖落出来。清理到柜底,除了一层破棉絮,连粒老鼠屎也没见。工人们正泄气,柜角的窟窿里突然蹿出只七八寸长的青灰色大老鼠,尖叫着逃向屋门。工人们一拥而上,抡起铁锨一通乱拍。
“二爷,鼠王被我们结果了!”几个工人提着大老鼠的尾巴高兴得直嚷。毛二爷打量着这只膘肥毛亮的老鼠摇摇头:“这不是鼠王,它想把咱们引开。”这时,只听木柜后面“咕隆”一声,一只一尺多长的巨鼠猛蹿出来,径直冲向屋门。“鼠王!”毛二爷高喊一声,吓愣了的工人们这才抄家伙撵上去。谁料巨鼠见无路可退,猛地转过身,平地跳起足有二尺高,怪叫着向人们腿上乱撞。惊得几个工人“妈呀”大叫,连蹦带跳地躲出去老远。鼠王并不追击,它半蹲半伏在木柜前,一双眼睛乌溜溜地瞄着众人。天哪,这“鼠王”真的比小猫还大!长满息肉的鼻头下,锋利的黄牙闪着潮湿的亮光。工人们被镇住了,傻愣愣地望着毛二爷。老爷子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大弹弓,他拉满了弦对准鼠王——“啪!”地一弹发出,“鼠王”尖叫一声,滚了几下不动了。人们正要上前看个究竟,只听门外秦老板问道:“逮着了吗?”话音未落,门“咣”的一声被推开,秦老板冒冒失失地闯进来。毛二爷急得大喊:“关门!”话刚出口,“鼠王”一跃而起,箭一般地蹿出了房门。毛二爷急得直拍大腿,人们追出去,早不见了踪影。
一晃半个月,养鸡场里太平无事。秦老板和工人们琢磨,“鼠王”一定是知道了厉害,跑到别处去了。大伙儿绷紧的弦也就松下来。
又过了几天,场里的电话通话总是断断续续,后来干脆“罢工”了。电信公司的人来修,发现电话线断了,断口上还有一排坑坑洼洼的牙印儿。秦老板心里明白:“冤家”来了!他带着几个工人翻箱倒柜,却连根鼠毛也没看见。
接下来的几天,车间里有越来越多的鸡被活活咬死。咬死的鸡都在三斤以上,内脏掏了一地,场面惨不忍睹。秦老板慌了,派人火速去请毛二爷。
毛二爷很快就赶来了,秦老板有些不好意思,喃喃地念叨:“该查的地方我都查了,您说这畜牲还能藏在哪儿呢?”
“藏在哪儿?不在天上就在地下。”
秦老板苦笑:“二爷净拿我开心。”
毛二爷一脸严肃:“你误会了,这场里顶棚都薄,‘鼠王’个儿大、身子沉,不会藏在上面。你带我看看场里的下水道吧。”
职工餐厅门口,大师傅们为了倒泔水方便,在下水道口上凿了个大窟窿。毛二爷蹲下身子仔细看看,捏起了油渍上粘着的几根细毛。
听说“鼠王”就在下水道里,餐厅的几位大师傅跑过来摩拳擦掌:“兔崽子!原来就在我们眼皮底下,二爷您说吧,咱是烟熏还是水灌?要不就用土把它填上!”毛二爷笑着摇头:“这下水道四通八达,用烟用水根本就伤不着它。要是把这儿填上,它跑到别处就更难逮啦!”
那怎么办?一帮人你看我,我看你。
毛二爷背手转了几圈儿,看来已经胸有成竹:他嘱咐秦老板近期鸡场要“坚壁清野”,重点区域派人二十四小时严加防范。又吩咐大师傅们不能再往下水道里倒泔水。接着他让工人把先前用过的大缸搬过来一口,里外用开水烫了一遍,找了张厚牛皮纸封住缸口,又弄了个木梯子倚在缸沿上。最后毛二爷到餐厅弄了点儿剩饭倒在牛皮纸上,周围地上也撒了一些。秦老板抓了把花生送过来:“二爷,老鼠最爱吃这个了!”毛二爷摆摆手:“‘鼠王’太狡猾,好吃的反倒让它起疑心,我自己配的‘药’这次也不能用,就用这剩饭最好。”
一连几天没有动静,秦老板沉不住气了,毛二爷却心里有数:“放心吧,饿急了它会出来的。”
这天早上,秦老板欣喜地发现洒在地上的饭粒少了一些。毛二爷听了也长出了一口气:“这畜牲要撑不住了。”
以后几天,牛皮纸上的食物逐渐减少,毛二爷却没事儿人一样,每天照样往上面放吃的。秦老板心里着急,却不敢吭声。
第八天晚上,毛二爷把梯子最上面的一格木头拆掉了,临走撂下话:明天缸里要是有了动静,等他来了再说。
转天早上天没亮毛二爷就到了,秦老板兴奋得直搓手:“二爷,逮着了!逮着了!正在里面拼命呢!”
原来,“鼠王”每天晚上都是沿着梯子小心翼翼上水缸吃东西,昨晚它到了梯子顶上发现少了一格,只有使劲跳才能到缸面上,于是纵身一跃。可哪里知道,那牛皮纸已经让毛二爷事先用刀划了个大十字……
缸里传出一阵阵“鼠王”的悲嚎。老人装上一袋烟,蹲在缸根儿吸起来。工人们听说逮住了“鼠王”纷纷跑来看热闹,餐厅的大师傅也凑过来:“二爷,我正烧了一锅开水,待会儿要不让这鼠王先洗个‘热水澡’?”工人们哈哈大笑,毛二爷只是闷着头抽烟。缸里的“鼠王”像是听懂了人话,用爪子疯狂地挠着缸壁,“吱吱”怪叫。
毛二爷抽完一袋烟,慢慢地起身,用烟袋锅儿在缸壁上使劲磕了几下。“鼠王”反应越发激烈,撞得水缸“当当”山响。
毛二爷长叹一声,说道:“呆会把它拿出来埋了吧。”说完背着手扬长而去。众人大眼儿瞪小眼儿,听不懂他的话。
又过了许久,缸里没了动静,秦老板让人小心翼翼地揭开封在缸口的牛皮纸,往里一看:却见“鼠王”斜躺在缸底,双眼失神地睁着,已经头破血流,气绝多时。
逆行的鱼与顺流的叶
一路上,小和尚不时地对老和尚抱怨:“坐在禅房里念经多舒服,为什么非要千里迢迢地出来化缘呢?”
走到江边,小和尚看见几只逆水而游的鱼,又开始借题发挥:“这些鱼真傻呀,逆水而游,多费力,多辛苦。”
“可它们正在享受快乐呢!”老和尚说。
“明明很辛苦,怎么会快乐呢?”小和尚嘟哝着。
“它们享受的是奋斗的快乐啊!”老和尚说。
“顺水而行,不是更安逸、更舒适吗?不是可以享受一种更大的快乐吗?”小和尚反驳说。
“你看见那片黄叶了吗?”老和尚指着漂流在江面上的一片黄叶说,“只有死去的东西,才会随波逐流,才会享受这种安逸和舒适啊!”
爱情青菜豆腐汤
他和她是大学同学。他们在大学初见面的那一瞬间,就明白了彼此都是对方想要的人。毕业后的第二年,他们顺理成章地结了婚。
一年后,他们就有了一个儿子。儿子继承了他俩所有的优点:聪明、漂亮。有了温馨的家庭做后盾,他的干劲十足。在机关里干满了几年后,已是副处长的他下海了。结果他很快就成功了,家里和公司的资产都在飞速的增长。
她主动辞去了已经干得很好的财务工作,甘愿回家做了全职太太。他的生意越做越大,他也越来越忙,但他每天晚上都一定要回家吃饭。不是应付,而是他喜欢。其实,每天晚上他都有应酬,每次他的肚子里都要塞满海参鲍鱼和各种各样的酒水,极不舒服。这时候,只有回到家,喝上一碗她做的青菜豆腐汤,他的胃才能舒服,夜里他才能安然入睡。她熬的汤很怪,一个笨拙朴实的大瓦罐,上面漂着几片鲜翠碧绿的青菜,下面沉着几块洁白如玉的豆腐。就是这两样极简单的东西,熬成的汤却是润滑淳厚,回味无穷。他很奇怪地多次问她:“为什么你熬的青菜豆腐汤比最好的饭店里顶级厨师做得还要好?”她笑笑,不答。只说:“只要你回家,就可以每天都喝到。”
她是个漂亮女人,温婉大方。因此,他对别的女人很少关心。这样的情况直到他遇见了一个20岁的女孩,一切开始起了变化。女孩的爱情如暴风骤雨,让他窒息,也让他眩晕。男人需要崇拜也需要宠爱,在女孩身上,他得到了双重满足。他开始迷恋这种感觉,开始渐渐地不再回家吃饭,甚至不回家睡觉。
他和女孩的感情是秘密的。他给她买了一座装修豪华的房子。他们在一起的感觉很疯狂,但疯狂过后,他们的肚子会很饿。女孩不会做饭,她喜欢各种快餐和西餐食品。于是,他们几乎叫遍了这个城市所有送外卖的餐厅。女孩吃得兴高采烈,他却难以下咽。可他不能带着她出去吃饭,他要顾及自己的公众良好形象。于是,每次吃饭对他而言,慢慢就成了一种越来越难以承受的煎熬。他开始不由自主地想念那个大瓦罐,想念那里面热气腾腾的青菜豆腐汤。
他感觉自己和女孩的疯狂已经力不从心,开始抑制不住地厌恶那些快餐食品,开始一次次地对女孩说起那个大瓦罐,说起青菜豆腐汤。女孩无法忍受了。她是个想做什么就敢做什么的新人类。女孩径直去了他的家。
面对这个流光溢彩但来意不善的女孩,她平静地放她进来。“我想喝你熬的青菜豆腐汤。”面对这个近乎无理的要求,她坦然端上了一碗汤。女孩带着不屑仅仅喝了一小口,就呆住了。她无法置信脱口问道:“怎么可能?青菜豆腐能熬出这样好喝的汤?”她微笑地凝视了女孩半天,慢慢说道:“当然不是。它的主要原料是山里养的草鸡,新鲜的排骨,金华的火腿,香港正顺坊的鱼翅,东北野生的蘑菇和黑木耳,莫干山的笋干,把这些放在一起慢慢地炖4个小时,捞出所有的残渣,等他回来时,再放青菜和豆腐就行了。”女孩呆了很久,仍旧难以置信地问:“熬一个汤这么复杂,难道你每天都是这么做的,你不怕麻烦吗?”她敛住笑容,冷冷地看着女孩说:“只要他的胃感觉舒服,只要他喜欢回这个家,我会很高兴做这一切的。你以为,生活就是天天吃快餐食品这么简单吗?”女孩听后仓惶离去。
半个月后的一个黄昏,他了结完和女孩所有的事情,在离家近一年后第一次回家了。看到他回来,她一点也不惊讶,好像早已知道。他长舒一口气,环视着再也熟悉不过的家,依旧洁净温馨;再看她,也是美丽依然。他突然很懊悔自己所做的一切。她回头微微笑了一下,问他:“现在吃饭吗?”这一句话顿时勾起了他无尽的食欲,他急切地想喝上一碗他思念已久的青菜豆腐汤。
大瓦罐端上来了,他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大口。突然,他的表情难受起来,这是青菜豆腐汤吗?寡淡无味。他抬起头,满脸疑惑,忍不住讪讪地问她:“这汤是以前的青菜豆腐汤吗?”她看了他很久,淡淡地回答:“当然不是,你以为只有青菜豆腐真的能熬出以前的汤吗?”他下意识地低头看那汤,就是一碗清水,上面飘着几片菜叶。而他恍惚记得,以前的汤是泛着微微的乳白色,如丝绸般凝滑的。
就在他愣怔的瞬间,他看见她又端着一碗汤出来,放在他的面前。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放进口里,脸上立刻露出了异样的笑容。他抬起头,透过升腾的热气,正好迎着她深情的目光。他什么也没说,只觉得有一种潮湿的东西在眼里涌动……
此时他明白,爱情也如这青菜豆腐汤,只有妻子的青菜豆腐汤才是最适合他胃口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