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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木樨香乎

 promisedland 2013-09-10


 

201397,昨夜雨,早晴,一窗子秋虫还在,秋风更凉。

半日读字,半日会中,半夜应酬,食过饱,时光以消遣。又半日散步、做菜,饭后煮普洱,敲字后午睡。步行14里,凡七日半,计102里。

   

一定源于出行心愿未果,亦或所存无聊,经年来所选书目,旅途见闻占居一隅,旧时不曾有过的奢侈。翻得多了,亦无非身边杂事,一颗漂泊心,三两勇敢意,内心揣了小小企及的秘而不宣,七上八下走走瞧瞧,一路下来,竟也活出一份让人啧啧的精彩,即使饥不择食,即使慌不择路,即使苦不堪言,一一行过的,都是自己的日子。

牵绊过多,思想尚能跳起,已是幸事。虽不高,足以借得一角看万方花开花落。喜欢一幅画,一男孩(女孩亦可)站在一摞书上,脑袋刚好趴过围墙,一眼地阔天宽。画外题字:“孩子,书可帮你翻墙,无人能够阻挡。”不曾有过翻墙的野心,隔了千山万水,借了文字镜头,尚能看得世间些许的美好,足慰!

一个人无论走多久行多远,依旧逃不出自己。细枝末节,点滴琐碎,一个人的无聊,无一不是另一眼里的风景。世间事大同小异,惟沉浸了个人气息声色的,才有了属于个体之生的味道。透过文字光影,于还原了的一个又一个活脱脱真实境况里,寻找另一个自己。若得以读出脾气秉性,则萝卜白菜,各色各香,喜欢的喜欢,不喜欢的犹不喜欢,便闻得“木樨香”的,见山还是山,见水还是水。

《舌华录》载:黄龙寺晦堂老子,尝问山谷(黄庭坚)以“吾无隐乎尔”之义。山谷诠释再三,晦堂不答。时暑退凉生,秋香满院,晦堂因问曰:“闻木樨香乎?”山谷曰:“闻。”晦堂曰:“吾无隐乎尔。”山谷悟服。

“吾无隐乎尔”,语出《论语》,子曰:“二三子以我为隐乎?吾无隐乎尔,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是丘也。”好的文字,写的人肯放自己进去,是为布施;读的人肯放下诸多引诱,潜于其中,是为随喜,亦不失为别样布施。但闻得木樨香时,皆成功德。

 

行于山,无关水阔溪长;涉于水,但凭山峻岭深。一麦在耳,哪管世间纷扰;双目含黛,一任粉墨春秋。一颗种子,洒在哪里都是一番天地。一方水土里,便是全部的人生悲欢。静坐、听戏、行路、看景、读书、写字,皆当下自己。即使眼里心上再重要的,连同我们这个自己,常常便成了另一眼里的无关紧要。本不消成为谁的中心,索性做成几分多余式样的好,只消自家心下认可,堪得一个值得在世上活过的人,便是。

昔秋白先生写《多余的话》,陈丹青印《多余的素材》,皆托多余而实不说尚心有所不甘,说了亦无济于事,无补时艰。亦或原是不在眼界里的,不招一眼待见的,可说可不说,甚至不屑一说,可有可无,无足轻重着的,一朝风云突起或仅仅时过境迁,便是如梗在喉、如箭在弦的欲罢不能。横竖是多余的,无关痛痒的,索性打破砂锅的通透,反去了忸怩惺惺的磊落,值得一读一思。

人生所谓多余,亦常常便是兴味所在,因着无关死生亡存,得暂以忘忧,享以当下,有生之趣。旧有百衲衣者,佛称袈裟,因用许多方形小块布片拼缀制成而得名,泛指补丁很多的衣服,除去些老少边穷地区,便是寺院如今也难得一见了。旧时乡下常生病遭灾的小孩子,多以吃千家饭,穿百衲衣,别起一个不像人名的名字,男孩留个“歪桃”,女孩剃成光头,以祛病化灾长命百岁。究其根,多余示之,淡化个体存在,使之成为被忽略着的可有可无,神不亲鬼不近的不招待见,也便还了孩子们一个天生地长的安然。此用心通神,大与常理相背,若木心之漂泊隐逸者,尚恐人不识其知,成了多余的一个。

陈眉公《小窗幽记》说:“人生莫如闲,太闲反生恶业;人生莫如清,太清反类俗情。”于闲于清,亦当做多余之想,淡而化之。但有所执,即成负累,何闲可处?何清之有?凡所历,常有处多余之身,居多余之位,事多余之职,行多余之事,谏多余之言,经多余之途者,皆欣欣然舍近而就远,不推不磨,直面以从容,不曾稍有窘困,概多余而自居、窃喜者,自有一片天地,恍然木樨清香。

 

附:孩子,书可以帮你翻墙,无人能够阻挡。

闻木樨香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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