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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东南五县行
2013-09-11 | 阅:  转:  |  分享 
  
豫东南五县行

申志均

2003年11月4日,我从郑州出发,先向南到达许昌。在许昌县政府大楼,县志办公室的焦主任帮我查了1985年的资料:许昌县申姓共有644户,聚居在蒋李集镇的东申、岗申、河沿申等村子。另外,灵井镇也有。

一、老退伍兵申清河

我乘三路公交车出许昌南行,下午3点抵达蒋集镇。向东步行2里,就是东申庄。据说,这个村本来就叫申庄。后来,附近又有了好几个申庄,因为这村子偏东,所以称东申庄。这是所有申庄中最大的一个,人口也最多,有好几百。

在东申庄,结识了一身豪气的申清河和申福得。申清河,57岁,退伍军人,文革时期在部队后勤干了多年,是个军需官儿。因为长期代表部队和地方的各色人物打交道,所以待人接物很有见识,一身豪气。有两男一女,女儿已出嫁,大儿子结婚另住,已有了一个小孙女,二儿子在灵宝县城做生意。其妻黄秋琴,55岁,经人介绍到部队和清河结婚,是当年著名的好军嫂。一个典型的农村妇女,心地善良,吃苦耐劳,一个标准的贤妻良母,孝敬公婆远近闻名。申清河严肃地向孩子们宣布:你们可以气我,但绝对不允许气你妈。我长年不在家,家里地里全靠她,爷爷奶奶和你们都靠她。没有她,哪有这个家?你妈才是咱家的大功臣。谁要是气她,我决不答应。现在,俩人虽然已经老了,但夫妻感情好得没法儿说。申清河也有毛病:由于在部队里管的是柴米油盐、针头线脑的“外交”,所以养成了怎么也甩不掉的烟酒嗜好。每年他用于这方面的开销不少。妻子当然很心痛,他却解释说:他跟别人不一样,他喝酒不伤身体,而且还能治病。呵呵,申清河的烟酒有益无害论的确很新鲜。

申福得,59岁,跟清河一个脾气,两人也很要好。

当天下午,我和清河、庚申、世宗、文芳等人到村南边的祖坟去。墓碑是清乾隆二十五年立的。中间一行阴阳文大字:久远始祖申公一位之墓。右边小字为:直隶许州临颍县黄岗村一甲申家庄村始祖茔碑记。左边落款是:大清乾隆二十五年岁次庚辰仲春清明吉旦立。

周围几个申庄,就这一个祖坟。但这位“始祖”是谁,何时从何地迁来,却无从查考。据说家谱在许昌城东的申庄。

夜宿清河家。他给我讲了在全国各地遇见“打锅申”家人的许多故事。他说:别的同姓的人遇见了,咱也不知道是啥样儿。无论在哪儿,一说是姓申,马上就有一股亲热劲儿;再一问是“打锅申”,那一下就亲得像一家人一样。

申清河的这几句话,我在全国几个省,十几个县,上百个村子里,已经听到过很多很多次了。炎黄子孙这种“本是同根生”的真挚情感,是与生俱来的。这大概就是中华民族特有的凝聚力。





二、农村医生申秀堂

早晨,我和清河、福得三人一起进城,再往城东的“七里过道”,那里有一个申庄。据说,许昌这支“打锅申”的家谱就在那里。

这个村的地址是:许昌市魏都区半截河乡申庄村。一进村,就遇到了59岁的医生申秀堂。他的门口挂了一个“世平中医研究所”的牌子。申秀堂不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医生,这是一个很有头脑的“奇人”。他行医三十多年,写了两篇学术论文,还发明了一个医疗仪器,并取得了国家专利。他在《整体辨证综合治疗术》这篇论文中,总结了大半生对疑难病的治疗经验。他在文章中讲述了他所发明的“综合治疗仪”的原理:“综合治疗仪”是整体辨证综合治疗术的工具。药之不及,针之不到,必用灸法。综合治疗仪使药、针、灸三位一体,同时发生疗效。”我有幸观赏了这种“综合治疗仪”,并看到了国家颁发的专利证书,专利号是:“97226433·7”。

申秀堂带领我们找到了存放家谱的申扎根。这人56岁,过去当过会计,是个很细心的人。他说的家谱序言中叙述“打锅申”家族史的话,特别是十八祖所居之地等等,我听了非常高兴,我们立即跟他回家去找。可是,几个人翻箱倒柜,找了好长时间,到底没找到。真是出了邪了!我很是沮丧,交代他,何时找到,一定要通知我。



三、过鄢陵

申清河、申福得二人回家,我乘车到了鄢陵。

我自从开始踏上走访“打锅申”后人的路,数年来“周游列国”,走过数十个县城,却从来没有今天过鄢陵这样的感觉。好雄伟壮观的一座县政府大楼啊!但走进一看,只感到了一个字——空。县政府办公室是全县的脸面,但是,三间大屋里,只放了一个大约是六十年代生产的极其简陋的文件架。只有两张像是文化大革命前的办公桌。椅子却只有一把。椅子上坐着一个年轻干部小郭。仔细一看,是一把残缺不全的破椅子。座上的木板好像缺一块,上面放了一个屁股垫子,不然就不能坐人。墙边倒是放了两个尘封的旧沙发,好像很久没有坐过人了。看来,鄢陵县委的头头脑脑也许都是极不会享乐的清官。不然,何至于如此寒酸啊!

小郭倒是个好小伙子,他出去到别的屋子里转了转,虽然没有给我找来县志,却给我弄了一张鄢陵县地图。我把数百个村子找了个遍,正如小郭所言:全县没有一个申庄。小郭说,没有听说哪儿住有姓申的。遇申则停,无申则行!赶路要紧!

下午,乘车奔太康。



三、申得故乡行

一到太康县,好像回到了抗日战争年代。好不容易到城西才找到县政府大楼,却又是空楼一座。许多本应在政府大楼办公的单位,都坚壁清野似地星散在城里各个地方。坐三轮车找了好长时间,终于在县工商银行大楼的五层楼上,找到了县志办公室。只有一个人在值班,谢天谢地,她正好是主任朱晓辉。朱主任很热情地帮我查找:城西离40里的青集乡有个申庄,城南的南郭乡有东、西两个申庄。这里是姓申的人最多的地方。

乘车出城大约走了十几里路下车,坐摩托三轮到了毛庄卫生院。传达室的老先生叫申新启,是东申庄人。他曾参加了1995年的修谱工作。他是23世。他带我回村,见到了79岁、22世的申有信,71岁、23世的退休教师申新俊,还有59岁、25世的申江俊。我看了新编的家谱。前面有这次修谱委员会秘书25世申浚义的一篇序言。这里收了一篇非常珍贵的文件,是明神宗万历十二年二月二十七日的《申氏先莹神道碑》,文章的作者是“太康县儒学训导南阳贡生阎祯”。这篇文章写于1584年。文章中写道:

“迨元至正,有位丞相封越国公者,居山西,即此始祖讳得之祖也。时遭国变,得以避难,遂徙于康。”

这段文字告诉我们:太康这支“打锅申”的一世祖申得,是“越国公”(即曰国公)的孙子。申得的父亲必是分到一锅片的十八公之一。至于申得的父亲是十八祖的哪一位,今天恐怕很难考证了。

这篇文章中讲到:明朝初年,申得来此定居之时,太康人口很少,一共才50家。申得生一子申玉,申玉生了六个儿子:英、贰、荣、能、鹏、浩。太康“打锅申”后人,都是这老六门的子孙。东申庄是申家祖坟所在地。

第二天早饭后,和申新启、申新俊一起到祖坟去。昨晚下了一场雨,道路非常泥泞。没走几步,鞋底粘“胶泥”数十斤,要不断用棍子往下捣。这可真正是举步唯艰了。

我终于看到了“打锅申”家族最古老的文物。这座《申氏先茔神道碑》立于“万历十二年二月二十七日清明”,也就是1584年的清明节。距“打锅申”事变(约1365年左右)才200多年,距今却已经400多年了。碑上所刻,正是我昨晚看到的收入家谱的那篇文章。

此外,坟中还立有清代的三座石碑,分别是:雍正十二年、乾隆四十年和同治元年。还有一座新碑,是1995年立的。我们一行四人,瞻仰以毕,合影而去。

从祖坟出来,申新俊陪我一起到太康县城,去拜访1995年修谱委员会副主任申新瑞和秘书申浚义。



四、尴尬的会面

太康县文化局家属院。我和申新俊走进一楼的一户人家,见到了申新瑞和申浚义。寒暄以毕,申浚义问我和密县的“打锅申”是否同宗,我回答:是。顷刻间,风云突变,空气凝固了。申浚义怒行于色,以仇视的目光盯着我。我不知出了何事,继续向他们讲述我“周游列国”,寻访“打锅申”后人,探讨“打锅申”家族史的情况。他已忍无可忍,把申新瑞叫到里面房间去。我想,主人既然有事,我何不抓紧时间到街上先把他们家谱前面的几篇文章复印一下。我跟他们说了一句,拿着家谱往外走。申浚义说了声“你先等等”,就从屋里快步出来,一把从我手中夺下了家谱。我懵了。望着他怒不可扼的样子,百思不得其解。他终于说话了:你不能复印我们的文件。你先回去找你们同宗的密县人,问他们为什么对我们非礼,辱骂我们。办完这事,你再回来复印文件不迟。这时,我才感到问题严重。在我的追问下,他说出了愤慨的原因。

原来,由于各地“打锅申”人丁发展快慢有别;有的地方或许就是口耳相受,传承有误;或者还有别的什么原因。总之,600多年来,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各地的辈数不太相同,个别甚至相去甚远。例如:按太康打锅申家谱,申浚义是“越国公”之孙申得的第二十五世孙;而按密县打锅申家谱,我是“曰国公”之子申义的十七世孙。而我们两个却都是刚刚年逾花甲的同龄人。这的确是客观存在的一个问题。1995年,太康在修谱时,“联络本族九县三十八村”共议此事。“定各支最低世为二十九世。理清世系,统一编排,汇辑入谱。”密县家谱的前几世,都是刻在古碑上的,至今仍在;碑后的世系,有些支派不清楚了,而大多数支派都有家谱,白纸黑字,记录得条清缕析,明明白白。是无法随意增减的。若安太康所定排谱之法,密县人的家谱至少中间要再加上五、六代人,才能与太康的家谱大致取齐。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太荒唐了。所以,密县人绝对不可能接受太康人这种按年龄“清理世系,统一编排”的作法。我完全听清楚了,这就是矛盾之所在。

发生这种矛盾,是在情理之中的,并不值得大惊小怪。问题是解决矛盾的方法有了毛病。密县有人态度不够冷静,写信时带了点情绪,说话没选好词语,伤了太康亲人的心。

弄清原委之后,我谈了自己的看法:首先,我们应该承认,我们“打锅申”家族的历史是曲折的、复杂的、悲壮的。从南宋末年到元朝末年的100多年间,我们的家族经历了两次政治大逃亡:从江南逃避到山西,百年后又从山西逃散到中原。被迫两次改姓:南宋末年申改曰,元朝末年曰改申。特别是“打锅”之后,十八弟兄逃散在各地,600多年不通音信。各自在逃亡中的遭遇不同,各自最后落脚生根的地域不同,各自政治地位和经济状况的种种变化不同,各自对后代子孙的教育程度不同······,凡此种种不同,同一支脉,又代代不同。这就造成了对家族史传说的种种差异,甚至人丁繁衍的快慢也不会相同。尽管有如此众多的不同,但是,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都知道自己姓申,而且是元朝末年,弟兄十八的“打锅申”。这一点,走遍天下,众口一词,决无二话。因此,“打锅申”亲人相遇,只能奉行一个原则,那就是4个字:求同存异。具体说是:求大同而存小异,求一同而存众异。说白了,就是:只要承认是“打锅申”的后人,就是亲人,什么都可以说,什么都好说。这就是“求同”。不太好说的事儿,慢慢说;说不到一块儿的事儿,先不说,将来再说。这就是“存异”。

申新瑞、申新俊、申浚义都是非常通情达理的老人,我们很快就谈拢了。我复印了他们收进家谱的碑文,把我写的《姓申的中国人从那里来》送给他们,作为回报。他们请我到小饭馆里共进午餐,依依作别。



四、卫生院老院长申耀宗

去年夏天,我曾收到通许县文化局陈维先生的回信,说他们那里这项工作不好作。我就决定亲自到通许县一趟。不料身体不好,心脏不好好跳,住进医院检修,所以拖至今日。

从县城坐车,向东南行40多里路,到达玉皇庙镇。又雇了一辆出租车,到申店村。正好碰见前任村支书申国善。这人50岁,是个既有见识又很有魄力的人。他现在不当村干部了,在新疆当起了“农场主”,承包了几百亩土地种棉花,效益不错。妻子不幸病逝,他这次是回家给妻子办丧事。我跟申国善回家,见到其父申耀宗。

申耀宗八十岁了。是建国初期的老干部。他待人热情,亲自骑三轮车到村子里找来一本家谱。我看了,这里的“打锅申”族人,和太康是一脉。序言中也与太康无别。夜里,我和申耀宗同榻而眠。海阔天空,聊了大半夜。他给我讲了三反五反、农业合作化等许多他亲身经历的事情。浓浓的怀旧之情,溢于言表,感人至深。最后,他以公社卫生院院长的身份退休了。

这人禀性刚直,胸怀坦荡,廉洁奉公。建国初期,共产党如红日东升,的确培养过一大批申耀宗这样的干部,深得民心。

天气突然变坏,寒流来了。5点钟起床,申国善送我到村里一个开长途车人的家里,匆匆赶回郑州。

2004年元旦



(2007年3月21,我家来了一位客人:申国庆(电话65778769),住黄家庵,比我小两个月。是申耀宗的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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