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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哪一年的春节联欢晚会，把“耙耳朵”这个词推向了全国，散播了四川男人“贤良淑德”的美名。前几天看了校内上广为流传的一个帖子，大概是“娶一个成都女人的好处”，看着看着就笑了，心想成都女人哪儿有那么凶悍。然而仔细回想一下自己的成长经历，得出一个结论，四川女人就是被宠坏了。 上了大学，室友都觉得我妈妈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她有一份还不错的工作，生活得优哉游哉，心宽体胖，什么都不操心。这百分之八十都要归功于我爸爸。妈妈甚至不怎么管我，她唯一一次去高中开家长会走错了班（我高中班主任明明是个男老师，她坐在了一个班主任是女老师的班里），一直不知道我高考到底要考哪些科目，生活的事情就更不用管了。我爸爸常自恋地说，他是家里最小的儿子，从小就没受过苦，怎么就那么会照顾人呢。事实上，爷爷奶奶都是机关干部，爸爸还有三个哥哥，那些砍柴烧饭照顾弟妹什么的感人故事都跟他无关。然而娶了我妈妈后，他毅然接管了各种买菜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等闲杂事务，我印象中还干过捅下水道修厕所理线团都各种匪夷所思的活，直接导致妈妈的厨艺退化到了连西红柿炒鸡蛋都做不好的地步。有时妈妈早上赖床，有洁癖的爸爸甚至强忍着不爽把早餐端到床边去，后来发展到了把切好的西瓜端到在看电视的妈妈躺着的沙发上去……爸爸应酬喝醉了，妈妈不理他，第二天教育他；妈妈应酬喝醉了，爸爸开车把她接回家，又不放心送到医院去……爸爸脑膜瘤手术了，请了三个月病假，出院后三天又开始做家务，妈妈打着陪爸爸的旗号也请了一个月假，在家享受了一个月……爸爸心目中是有贤淑女子的典范的，并且把希望与要求都寄托在了我身上。当我质疑他对我妈妈的骄纵态度时，他常说，“你妈懒成这样都是你外公教育失败的结果，我可不想以后别人这么说我”，然后摆出一副“好男不跟女斗”“不跟你妈计较”的爷们样，一如既往对妈妈好。 看到这里估计各路看客都呆了，但为什么我到大学才发现的呢，因为在四川，至少在我的成长环境，这实在是太普遍了。我爸爸和妈妈家的所有男性成员都是厨房好手，爷爷外公三个伯伯两个舅舅一个姨夫都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新时代好男人。妈妈有三个麻友，老公都是我爸的同事。这些老公经常在一起比拼厨艺，打电话时都称呼自己妻子为“领导”。四个女人正麻将酣战，老公纷纷打电话问，领导回家吃饭不，女人们说在茶馆吃，男人们就默默和孩子吃饭。最可怕的是，勤做家务在这些男人们看来是光荣的也是应该的。爸爸以前有一个同事，经常成为众矢之的，因为他下班后总是在单位看报纸，一定要等到老婆回家开始做饭才回去。妈妈以前单位的一把手是出了名的“耙耳朵”，口袋里从来不会揣着过三位数的钱，毅然爱老婆爱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后来我上高中了，发现宠女人（女生）这个理念在高中也是盛行的。也许是因为我们理科实验班女生少，导致女生受宠。我和闺蜜后来去了P大，发现高中班上男生个个名草有主了，懊恼地感慨说，怎么当年没有发现高中班的男生们那么好呢。班主任是个男老师，曾经教育男生们“在家要听老婆的话，在单位要听领导的话，出门要听党的话”。以前我是语文课代表，有时候需要去老师办公室把作业捧到教室，班主任每次都会说，“叫两个男生去”，以至于我拿重物的能力退化到了小学阶段，上了大学后才逐渐恢复。有一次崴了脚，在一楼想着怎么去教室所在的四楼，结果被男生背上去了。后来在P大崴了脚，却没有黄蓉的命，望穿秋水也没望到郭靖，自己买了辆自行车单腿骑到教室去……高中男生们也盛行好男人理论，有次某老师爆料说自己在家从不做家务，下面嘘声一片，老师尴尬地说大家分工不同嘛。据我所知，某些男生在一起玩就喜欢自己做饭。某次同学会，一群男生女生混搭做饭，结束后大家纷纷评论说，某某某一看就是好手，某某某一看就从不做……我就有幸品尝过两个男生的厨艺，都颇有可圈可点之处。 到了适婚年龄了，老妈开始教导我如何看一个男人对女人好不好。天啊，那简直就是个炫耀贴集合啊！妈妈的一般思路是：要看一个男人对你好不好，首先……比如说，你爸当年……；其次，……，你爸当年就做得很好嘛……还有啊……教育的结果就是，我知道了我爸我妈恋爱全程，包括他们历任EX的故事。唯一的结论，像EX那样的男人就是不好的，像我爸的就是好的。 爸爸妈妈一直希望妈妈的幸福能在我身上延续，以至于他们提出了各种神奇的择偶要求。小时候隔壁是对北方人夫妇，有个和我同岁的儿子，那家的男人每天回家就看报纸，从不做家务。我有一次很晚了去他们家玩，发现他们正在吃晚饭，因为妈妈加班回家很晚，爸爸只看报纸不管事……看了一眼他们的晚饭，我就震惊了，每人面前一碗白米稀饭，围坐在一个煎得很老很老的鸡蛋前面，估计放了很多盐，每人夹一小筷子伴着一大口稀饭吞下去。那时候自己也就五六岁吧，可现在想到还历历在目，可见心理阴影有多大了。这个邻居妻子的悲惨生活在她因为家务和管孩子耽误工作被下岗达到了极致（当年我还不知道“家庭主妇”这个词），这在我们以爱老婆为荣的四川男人和他们被爱的四川老婆组成的社会圈子里引起了惊人的反响。再加上其它几个父母单位的样本，父母便开始教育我不能嫁北方人。我知道这很不科学不公平，大学室友也对我这个神奇的标准颇有微词，但这确实是童年经历留下的阴影，虽然这种在某些地域可能比较普遍。爸爸总觉得四川男人是疼老婆好男人的代表，曾提出了一个神奇的论断，“有四川人不要南方其他地方的人，有南方其他地方的人不要北方人”。他们还对我喜欢聪明的人这一点颇不以为然，多次苦口婆心地说，自己男人的事业什么的都是表面的风光，一个女人真正能从男人身上得到的幸福还是他所能带来的美满家庭和温柔体贴。 也许我个人的经历太样本偏差了，也许代表不了四川的女人，但这就是我过去二十多年成长经历深深的烙印。在我和我的几个四川好友的心目中，女人就是用来宠的。当然，这并不代表女人可以恃宠而骄，我也不觉得妈妈那样是正确的。正如一个广为流传的顺口溜所说，“2010年女性新标准，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杀得了木马，翻得了围墙，开得起好车，买得起好房，斗得过小三，打得过流氓。”这个时代了，可不能指望人人都有妈妈那样的命。至少我就不相信我有，但有时“夜深忽梦少年事”，多少还是觉得，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四川女人，还是希望有人来宠的，就像家族和成长过程中遇到的所有女性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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