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力
去年夏天，为了写报道，我多次到著名养气功专家马礼堂大师家采访，闲谈，对这位老人坎坷的经历，坦诚的为人，高超的医术和不辞辛苦地传授养气功，为群众祛病强身的事迹有了些了解，并为其忘我奋斗的精神所感动。文章发表后（《燕市奇人马礼堂》载《武术健身》1989年第一期），从今年春天起，我陆续接到不少来自全国各地的读者来信及电话，他们十分恳切地要求我与马老联系，向他学习养气功功法。那天，我拨通了马老家的电话，意外地得知，他染病住院了。当时我想，马老虽已86岁高龄，身患疾病，但其数十年练功不辍，体质较好，气力沉实，凭着自身的抵抗力和医药治疗，不久便会痊愈，待其身体恢复后再去打扰吧！
可谁知，今年5月下旬的一日，《武术健身》杂志的一位编辑对我说：“马礼堂老先生病故了……”我不禁愕然……
马老是何时何病而逝世的呢？我匆匆赶到马老家，他的老伴牛席卿十分哀婉地对我说：“他从去年最后一天住院治疗后，就一直没回来，直到今年5月20离开人世……”
“老师纯粹是为了传播养气功，治病救人累死的啊！”马礼堂的得意弟子、69岁的武术家、西安公路学院教授尚济老先生及另外两位学生异口同声地接过话茬，向我们讲述起来……
超负运转的一年
1988年是马礼堂86岁生命的最后一年，也是他超负荷运转，极度劳累的一年。且看这份粗略的记录:1月，他受聘为中国文化书院导师，筹办“养气功与养生武术研究所”，四处联系人，收集资料，撰写文章，不得闲暇；2月，他为多位离休干老同志医治病患，传授功法，四处奔波；3月，他到总政干休所、北京体育师范学院等数单位讲学授课，并每日向学生们教授“太极功”；4月，他赴山西长冶办讲习班，归来后，又马不停蹄地投入了中央电视台拍摄的《马礼堂养气功》10集专题片的奔波，去海南，奔广州，赴桂林，行程数千里，未得休息；5月，他赴河北沧州办讲习班；6月，他又赴秦皇岛为《武术健身》举办的讲习班授课；7月，他又赴泰山，为美国人举办了20多天的讲习班；8月，他又赴吉林长春办讲习班；9月，他又赴山东临沂和江苏新沂授课；10月，他又赴北京西山参加了10多天的第一届国际医学气功技术交流会；11月又赴上海办讲习班；12月，他又在北京的日坛公园传授老年人健身功法；12月26日，他参加了《武术健身》编辑部等单位联合举办的首都气功界座谈会，与气功同道切磋，不几天后就病倒住院了。一年12个月，他南下北上，四处奔忙，日夜操劳。人的生理负荷是有限度的，长时间的超负荷运转无疑会损伤人的健康，日积月累的消耗，把马老熬瘦了，面孔的红润也逐渐消失，变得枯黄了。
“爸，你年岁已高，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垮的。”一日清晨，孩子马幼周心疼地劝说。
马礼堂却说：“我自知身体不如过去，向前看时间也不多了，正因为这样，才得抓紧时间多做些事。为了使更多的人掌握养气功法，祛病健身，我早死两年也心甘情愿！”这便是他的心声。
这年春天，到海南岛拍电视片时，一下飞机，他便感到气虚力弱，对随行的同志说：“我觉得身体不太好。”“不行就买机票回去吧！”有人劝说。然而他却运用气功，调养气息，硬挺了过来，完成了预期计划。
然而，他毕竟累得不轻，回到北京，尚济见他疲惫不堪的样子，甚为怜惜地劝道：“老师，我看电视不要再拍下去了，你的身体要紧呵！”
“答应人家的事，怎么能半途而废呢？再说，片子拍完了，人们可以看着电视学功，这比我们一处一处地传播，范围广多了。”马礼堂说罢，稍加思酌，又说：”诸葛亮在《出师表》中说，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为谁？为的是封建昏庸的皇帝阿斗，可我们传播养气功法，为的是广大群众的健康，更应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呵！”
其实，此时的马礼堂已经累得心有余而力不足了。那天到北京体育师范学院授课，车开到中途，他感到身体不适，便对随行的学生说：“我感到我的气散了，请司机把车开到***家，把他接来。”汽车将那位辅导员接上后，马礼堂对他说：“我在车上运运气，如果我好了，我就讲，功不好，你替我讲。”马礼堂说罢，开始在车上默默运气。车到师院时，他虽好些了，但仍很虚弱，辅导员劝他继续休息，他却说：“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要讲。”他终于坚持着讲完了课。
那次，他应邀赴山东临沂和江苏新沂讲课传功，面包车载着他两边跑，下了车马上要讲课，讲完了马上乘车到另一县，接着还要讲课，往返数百里，长途颠簸，连续工作，白天晚上都休息不好，严重地损害了他的身体。那几天，他连续讲了5场，最后一场，讲课加上奔波，连续7小时没有吃饭，没有休息，累得他上气不接下气。那天，在临沂，课一讲完，汽车就把他从教室接上，直奔火车站了。
上了卧铺车，气力不支的马礼堂对随行的徒弟说：“我感到我的阳气上升，阴气下降，阴阳分离，气已经散了。我现在躺倒卧铺上慢慢发功、接气，无论情况怎样，你们都不要叫我，更不能动我。明早到了北京站，如果我的气接上了，你们就扶我下车，如果接不上气，就用担架把我抬下去。”言外之意，倘若气接不上，他就告别人世了。
马礼堂静静地躺在卧铺上运功，接气，徒弟忧心忡忡地守护他身边……马礼堂不愧是功力深厚的气功家，经过自身的运功接气，终于摆脱了死神的威胁，黎明时分，气已顺通。然而，他毕竟付出了巨大的体能和功力代价。
清晨，尚济到北京站将他接回家，甚为恳切地说：“老师，这回你可真要听我的话，安心休息调养几日，切不可再过分操劳了。”马礼堂点了点头，走进卧室，躺到床上睡了。
可是，睡下不到10分钟，一阵门铃声又把他惊醒了，他想起身，老伴把他止住了：“你安心睡吧，我去。”来的是一位要求学功治病的患者，老伴牛席卿劝道：“马老刚下火车，正在休息，请你明天再来吧！”
然而话音未落，马礼堂却走了出来，说：“我不累，请进屋谈吧！”把来者让到客厅，立即询问起病情况……这一天他又没休息。多年如一日，马老就是这样，遇到患者来访便睡不安枕，食不安心。
转眼已到11月，马礼堂又应邀赴上海教功授课。一连十多天，他肠胃不适，天天拉肚子，硬挺着讲授功理，示范动作，病累交加，搞得他精疲力尽，极为虚弱。12月，在归来的火车上，又发生了从临沂回来的情况……
“老师，这次无论如何你要静心休息，绝不能再出去了，你不能再不珍重自己的身体了，再这样下去你可真要垮了！”尚济恳求、告诫道。
“好，我这次一定听你的!”马礼堂莞尔一笑，走进卧室。
然而他毕竟是个闲不住的人，一年360多天，几乎都安排的满满的……
殚精竭力的一天
时光匆匆地流逝。已经是1988年岁末，再过两天就是1989年元旦了。操劳一年的马礼堂理应静心休息，准备过年了，可是，他却更加忙碌了。
这天，他像往常一样3点多久起床了，坐到写字台前，一封又一封地阅读者来自全国各地的患者来信和几个刊物编辑部转来的读者来信，之后，挑出几封，一封又一封地回复。
5点多，他放下手中的笔，走下楼，来到楼群间一隅空地上，向一群等在那里的群众传授养气功,一招一式地示范，一招一式地讲解，十分认真。
7点多，他回到家中，早饭已经准备好了。他端起饭碗，刚想吃，楼下突然响起“的的的”的汽车喇叭声。他知道接他到《马礼堂养气功服务部》门诊的车来了，便放下饭碗，起身要走。这时，老伴劝道：“你吃了这碗玉米面粥再走嘛！”“病人在等我。粥太烫，回来再吃！”马礼堂说罢，空着肚子走了。
晌午，他回到家，稍加喘息又匆匆赶到日坛公园，向那些离退休的老同志传授老年健身法去了。
下午，他又到一个区的文化馆为一些养气功辅导员查功，解答疑难问题，直到傍晚才回家。
他刚一进门，就看到两位老同志已经等候在家中。他们都是请他到家中看病、指导练功的。马礼堂立即向他们询问有关情况。他本想在家中为他们诊断，指导他们练功，但他们执意请马礼堂到家中去，个别指导，并说汽车已经等候在楼下马礼堂已十分疲惫，但考虑到病人恳切与焦灼的心情，便不顾自身的劳累，乘车出发了。一家又一家，指导完两家，回到家，已是接近午夜时分了。这时，屋里又有多名来访者在等候他。他虽已精疲力竭了，但不忍心使来访者失望，又分别询问起他们的情况。为了给病人解除痛苦，这位耄耋之年的老人几乎一天一夜没有休息，真可谓舍己救人就，殚精竭力了。人的血肉之躯哪里经得起这般操劳，马礼堂虽是养气功大师，但他并不是神仙，何况已是86岁高龄了呢！他终于被累垮了。第二天，1988年最后一天，他被子女和一位记者送进了医院……，
他走了，留下……
马礼堂住进了医院，被诊断为脑血栓。8天后，他肺部感染，喉部卡着一口痰，倘若吐不出，便可能憋闷致死。大夫采用各种方法未能奏效，只得切开喉咙，将痰吸出。痰虽然吸出来了，却带来了新的问题：马礼堂不能运气练功，不能说话，不能吃饭了。每天只能从鼻孔输入药物、牛奶、人参汤、米汤等，维持生命。马礼堂在病榻上苦苦煎熬着。
更为不幸的是，手术后不久，他又患了感冒，高烧40度，使用了昂贵的特殊药，烧才退了些，但仍持续在38度上下。接着，肺炎又严重了，又使用了昂贵的特殊药，减轻了炎症，但肾功能又衰竭了。各种并发症一齐向他袭来，血压降低，死神一步步逼近。5月20日55分，马老终于离开了人世。
“老师虽然去世了，但养气功的传播不会中断，在众多人的研究实践中，一定会得到新的发展……”尚济十分肯定的向我介绍说。
为了深入推动养气功广泛传播，马礼堂生前创办的中山健身会、中国文化书院养气功与养生武术研究所（马礼堂任所长，尚济任副所长）、北京马礼堂气功学校、马礼堂养气功服务部仍然不断地研究、发展着养气功理论，举办各种讲习班传授功法。而且，由尚济任导师的养气功与养生武术研究所将招收研究生，培养后备人才。更值得欣慰的是，尚济还告诉我，马礼堂生前，在传播功法的同时，还与尚济一起，对养气功和养生武术的理论和实践进行了更深层次的总结和研究，并创编了《虚静修真功》、《五行培元功》、《养生十二禽戏》、《周天运转功》和《太极功揉手》五套新功法。这些功法，有单人练的，也有对练的，经过一段时间实践和检验，效果很好。马老离我们而去了，但为民造福的养气功，将永远长青，他那不计报酬，忘我为人民服务的精神，将会在武术、气功界继续发扬，光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