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潘伯鹰 《书法杂论》

 爱雅阁 2013-09-29
潘伯鹰 《书法杂论》

 学古人书法的正规方法是三套功夫同时并举的。 那便是、摹的三套。何谓”?那便是将一种透明或半透明的薄纸,蒙在古人法书真迹的上面(古人是用一种油纸。现在各种程度的透光薄纸很多。)用很细的笔精心地把薄纸下的字迹,一笔笔钩描下来,成为一个个的空花样的字。这叫作双钩。钩好之后,再精心地将空处填清,成为真迹的复制品。这叫廓迹。此为第一套功夫。何谓”?便是将纸蒙在前项复制品之上,照着一笔笔的写起来。习字用描红本的方法,即为书之法。此为第二套功夫。何谓 ”?临是面对面的意思。书法中的即是将真迹(此处为底本的意思,所学的碑帖,即是底本)置于案上,面对面地学着写。写时只用白纸, 而无须再蒙在钩出的本上; 也可以仍然蒙着, 以期计出万全
 

  以上这三套功夫, 连为一大套, 是学古人法书最准确、最迅速的方法。前辈学书都是这样的。这三套功夫同时并进,是保证写字成功的有效方法。我们现在学写,能严格用这种方法训练自己, 乃是最好的。 这方法看似死笨,实际却最聪明便捷。因为我们的视神经是有错觉的,我们看一个字的结构,自以为看得很仔细很准确了,实则不然。如若将纸蒙在原件上照描一道,便能立刻证明单靠还是不精细的,离开实际还是有很大距离的。只有作了的两套功夫,方能准确地记住了古人法书的实际结构,以及其起笔、收笔、转笔等等的巧妙处。 只有这样方能
——
潘伯鹰 《书法杂论》


  学书时,字的大小,也有关系。最初不要写太大或太小的字。大约一方寸左右最好。这样便于放大,也易于缩小。写时,最好学两种:一楷一草(或行书)。这样写进步快。因为楷书与草书是一只手掌的两面。同时学楷与草,对于笔法的领会是非常之快的。以此之故,每日不必写得太多。写字必须有恒心;如无恒心,不如趁早不写。俗语所说字无百日功”,作为鼓励之语是不妨的,作为真理则确乎是谎言。 大抵, 写字至少要二三年不断的努力,方能打定初步基础。每天不妨写少些,但要不断。因此, 凡是好虚名的, 求近功的, 赶快走别的路。
——
潘伯鹰 《书法杂论》


  写字的进步,决非一帆风顺的。每当一段时期,十分用功之后, 必然遇到一种困境 自己越写越生气,越写越丑。这是过难关。必须坚持奋发,闯过几道关,方能成熟。凡困境皆是进境 以前不是不”,因未进步遂不自知其丑,进步了,原来的丑才被发现了。越进步就越发现。这时,你已经登上高峰了。送君者皆自厓而返, 而君自此远矣!”
——
潘伯鹰 《书法杂论》


  中国写字用笔,大体不外三种:硬毫、软毫、兼毫。硬毫是兔毛(即所谓的紫毫)及黄鼠狼毛。此外也有所谓鼠须、人须、分鬃及山马毛的(山马毛笔,日本多有)。软毫则以羊毛、鸡毛为主。鸡毛是最软的,用的人极少。兼毫则是两种参合的毛笔, 三紫七羊七紫三羊五紫五羊及鹿狼毫之类。其中分别主要的是笔毫的弹性幅度大小不同而已。
  在中国毛笔历史上说来,兔毫是最早的,换言之,硬笔是老大哥。羊毫后起,最初用的人也不多。北宋米友仁(米芾之子)传下一帖,即自言此一帖是以羊毫所写,故不好。这样给了喜欢写硬笔的人们一些好古的根据。平心论之,当羊毫初起时,制法未尽精工,用的人未尽习惯,可能认为比硬毫不如。但自元明以来,羊毫逐渐进步。元鲜于枢的诗中有很确实的证据。及至清嘉庆以后,羊毫更加进步,时至今日,一般笔工制羊毫日多,技术益巧。羊毫无疑已与兔毫和狼毫并驾齐驱了。 清嘉庆间邓石如专用羊毫,神完气足,浑古绝伦。他的学生包世臣以次无不用羊毫,还有人认为羊毫只能写肥笔画,那是错看了。刘墉的笔画最肥,但他用的是硬笔;梁同书用羊毫,但笔画却比刘墉细得多。
——
潘伯鹰 《书法杂论》


  大抵写行草,尤其草书,用硬笔比较便利些,容易得势些。因为草书用笔最贵使转变化,交代清楚。其中烟霏雾结若断还连,凤翥鸾翔如斜反正之处,运腕如风,若非用弹性幅度大的硬笔,羊毫几乎应接不上,那么,纵有熟练的妙腕,也将因器之不利而大大减色。若写比较大的楷书,尤其写篆隶,则用羊毫写去,纡徐安雅实多清趣。当然,若写小隶写(如西陲木简之例)则用硬笔未尝不妙。梁同书曾形容好的宿羊毫蘸新磨佳墨的快乐,使人悠然神往。至于熟纸性皆坚滑,亦以用硬笔较为杀得进。若毛边、玉版、六吉、冷金或生纸之类,羊毫驾驭绰绰有余。写字的人可由长期经验中得到合式的选配。
——
潘伯鹰 《书法杂论》


  墨色之中大有奥妙。它不仅能助长书法的美,并且它自身几乎也是一种美。 这就叫作墨趣。
  古代写字用石墨,石墨中没有胶。其后才发明掺胶之法, 于是墨的光采因胶而显, 开了崭新的奇丽境界。
  写字的人不一定造墨。 他们只用已成之墨而评定其优劣,其关键仍看写出来的笔画中所呈现的色采为衡。因之在这中间, 由于趣味不同,亦有喜浓墨与喜淡墨的分别。这两者各有其角度,很难说浓淡两种,究竟何者为最优。
  从历史追溯,古代是喜爱浓墨的。前文所谓一点如漆已是绝好证据。再看相传的墨迹,如写经,如陈隋以来钩摹的两晋及六朝人书迹,乃至唐人墨迹,几乎都是墨光黝然而深的。北宋苏轼尤喜用浓墨。他曾写自己的诗赠给他的夫人留存, 后面即跋明因有好纸佳墨才高兴写了的。 他曾论墨色应如小儿眼睛”,可谓精微之至。我们试想小儿眼睛又黑又亮又空灵是怎样的一种可爱颜色!后来元朝赵孟,清朝刘墉,都是笃学古法的书家,也都喜用浓墨。
  然而浓墨用得太过了也出毛病。即如苏轼好用浓墨,笔画又肥,所以董其昌笑他不免墨猪之诮。因之相反的一派便喜欢淡墨。北宋黄庭坚用墨有时随意,常常用淡墨。那是因为他家中替他和了一池淡墨也将就写了。米芾有时也用淡墨, 甚至墨干了, 还用笔在纸上擦出字来。用淡墨最显著的要算明朝的董其昌了。他喜欢用宣德纸泥金纸、或高丽镜面笺。他的笔画写在这些纸上, 墨色清疏淡远。 笔画中显出笔毫转折平行丝丝可数。 那真是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
潘伯鹰 《书法杂论》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