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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仲林旧书新博《元代小令写作与欣赏●四章●三节》《●四章●四节上》

 老阿更 2013-10-04
2013年01月30日 - 蒝菋 - m._﹏.蒝菋
元代小令写作与欣赏→欣赏篇 第四章第三节

第三节 仙吕(选十支曲牌)

一,一半儿

  此曲元人多爱作,易表现诙谐幽默之情。末句“一半儿……一半儿……”是定式。若无“一半儿”字样,则与词《忆王孙》同。结句须下工夫练。

曲律         

○ — ○| | — —(韵)     

○ | — — ○ | —(韵,可仄叶) 

○ | ○ — — 去 —(韵,可仄叶)

| — —(韵)          

—半儿— — —半儿上(韵,可平叶)

  例一:自将杨柳品题人⑴,笑捻花枝比较春,输与海裳三四分。再偷匀,一半儿胭脂一半儿粉。

——查德卿·春妆

[注解]

 ⑴品题:评论。

[简析]

  自己将柳枝来同自己比,自己含笑拿着花枝来和自己比。无奈还是“输与海裳三四分”。又偷偷化妆,一半儿是胭脂一半儿是粉。《中原音韵》评曰:“俊词也。此调作者虽众,音律独先。”曲子活画出一个青春逼人的娇丽而略带淘气的女子形象,情趣盎然。

  例二:柳梢香露点荷衣,树杪斜阳明翠微⑴,竹外浅沙涵钓矶⑵。乐忘归,一半儿青山一半儿水。

——张可久·苍崖禅师退隐

[注解]

⑴树杪斜阳明翠微:树梢的斜阳使山气显得更青翠了。

⑵涵钓矶:包围着人们常常在那上面钓鱼的突出到河中的岩石。

[简析]

  一幅清丽的山水画。柳梢下垂,轻点着荷塘的绿叶;斜阳下树梢上,浮着青翠的岚气;竹篱外不远的河边,浅沙包围着钓鱼矶。快乐啊我不想归去,一半儿是因为有青山还有一半儿因为有水。

  例三:花边娇月静妆楼⑴,叶底沧波冷翠沟⑵,池上好风闲御舟。可怜秋,一半儿芙蓉一半儿柳。

               ——张可久·秋日宫词

[注解]

⑴静妆楼:使妆楼显得更清静。

⑵冷翠沟:使翠沟显得更冰冷。

[简析]

  “静”、“冷”、“闲”三个字用得尖新,是“曲眼”。“可怜”是一篇之主题。写出宫女孤寂冷寞的情怀。好风花月夜,却无人相伴,辜负了美景,冷落了青春。“一半儿芙蓉一半儿柳”。指花柳不同在,暗喻男女分离。与《苍崖禅师退隐》中的“柳梢香露点荷衣”,花柳相伴成对比。

  例四:枝横翠竹暮寒生,花淡纱窗残月明,人倚画楼羌笛声⑴。恼诗情⑵,一半儿清香一半儿影。 

——张可久·梅边

[注解]

⑴羌笛:我国古老的单簧气鸣乐器,已有2000多年历史。羌笛为竖着吹奏,两管发出同样的音高,音色清脆高亢,并带有悲凉之感,”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是其表现力的最佳写照,故最适于独奏,也可为歌舞伴奏。

⑵恼诗情:为诗情而烦恼。宋代赵长卿《江神子·梅》:“曾被芳心,红日恼诗情。”

[简析]

  前三句鼎足对。枝横——花淡——人倚,比较工整;翠竹——纱窗——画楼,工整;暮寒——残月——羌笛,比较工整;生——明——声,都作动词用,工整。冬日夜观梅思人,“一半儿清香一半儿影”中的“影”是伊人之影;“恼诗情”,是为思念伊人而烦恼,并非真为诗情而烦恼。

  例五:海棠香雨污吟袍,薜荔空墙闲酒瓢⑴,杨柳晓风凉野桥。放诗豪,一半儿行书一半儿草。

——张可久·野桥酬耿子春

[注解]

⑴薜荔:木莲。藤本植物,常附墙而生。“薜荔空墙闲酒瓢”一句,言吟诗而无暇饮酒。

[简析]

  与友人唱和之作。对仗工整。“放诗豪,一半儿行书一半儿草。”豪放之气溢于言表,生动形象。

  例六:锦裙吹上翠云枝,绿酒争传白玉卮⑴,皓齿慢歌金缕词。牡丹时,一半儿姚黄一半儿紫⑵。 

——张可久·赏牡丹

[注解]

⑴白玉卮:酒杯。

⑵一半儿姚黄一半儿紫:姚黄、魏紫,都是牡丹名品。

[简析]

  赏牡丹诗,又不专赏牡丹,而是以花喻人。即所谓“名花倾国两相欢”之意。

  例七:轻衫短帽七香车⑴,九十春光如画图,明日落红谁是主?漫踌躇,一半儿因风一半儿雨。

——胡祗遹·春

[注解]

⑴七香车:古代一种精巧的车辆,诗词中常提及。《封神榜》记伯邑考答纣王:“七香车:乃轩辕皇帝破蚩尤于北海,遗下此车,若人坐上面,不用推引,欲东则东,欲西则西——乃传世之宝也。”

[简析]

  赏春伤春之作。前两句言游春之趣、90日的明媚春光如同画图。第三句转折语,三春后谁是落花的主宰呢?一半儿是风一半儿是雨。

  例八:荷盘减翠菊花黄,枫叶飘红梧干苍,鸳被不禁昨夜凉。酿秋光,一半儿西风一半儿霜。

——胡祗遹·秋

[简析]

  前两句写自然秋色。从花写到树。色彩斑斓。第三句写感受,透出一个“凉”字。后两句,写西风和霜酿就了这美丽的秋光。“酿”字用得好,使人嗅出秋光中散发的醇香,一阵醉意油然而生。

  例九:碧纱窗外静无人,跪在床前忙要亲,骂了个“负心”回转身。虽是我话儿嗔,一半儿推辞一半儿肯。

            ——关汉卿·题情

[简析]

  天然真纯的俗趣,俗而不淫。二、三两句写行为:“跪”、“回转身”,表现大胆,细节真实。若借用前人赞陶诗“一语天然万古新”之句赞此曲,也并非全无道理。末两句写心理活动。曲子道出了大多数夫妻敢做敢想而不敢说或说不出的事。有圣人云:食、色,性也。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曲子能用通俗的语言比较好地抒写饮食男女,这是他之所以比诗词更受百姓喜欢之处。

  例十:梨花云绕锦香亭,胡蝶春融软玉屏,花外鸟啼三四声。梦初惊,一半儿昏迷一半儿醒。

——查德卿·春梦

[简析]

  此曲写美人春困,妙在有意境。前二句描写出春气絪緼, 春梦朦胧,玉暖香浓境界。第三句鸟语声惊破春梦,唤醒痴人,犹自一半儿昏迷一半儿醒。

  例十一:别时容易见时难⑴,玉减香消衣带宽⑵,夜深绣户犹未拴。待他还,一半儿微开一半儿关。

            ——宋方壶

[注解]

⑴别时容易见时难:此李商隐诗句。

⑵玉减香消衣带宽:玉减香消,喻美人瘦损。宋元诗词中多用。宋人张先《汉宫春》:“玉减香消,被婵娟误我,临镜妆慵。” 衣带宽:辛弃疾有词句:“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言甘为相思而瘦损。

[简析]

  相思之曲,情粘骨髓。前两句言因别离而相思瘦损。“夜深绣户犹未拴”一句,则是惊心动魄,情痴意迷,写出一刻也不能忘记的刻骨的相思。曲至此意已尽,若到此结束,则是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但曲子又在后面补充两句,实为续貂。这也是元曲的特点。

 

二,三番玉楼人

  《全元散曲》中只此一首。

曲律

○ | — — |(韵)   

○ | | — —(韵)   

○ | — — ○ | |(韵)

— — |(韵)    

| | —(韵)     

| — —(韵)    

| — —(韵)     

○ — | | —(韵)  

| — | —(韵)   

| — — |(韵)   

— | | — —(韵) 

  例:风摆檐前马,雨打碧窗纱。枕剩衾寒没乱煞,不着我题名儿骂。暗想他,忒情杂,等来家,好生的歹斗咱。我将那厮脸儿上不抓,耳轮儿揪罢,我问你昨夜宿谁家。

——无名氏

[简析]

  思妇之曲,全是一派想象。写出对丈夫又爱又恨的心情,塑造了一个泼辣痴情的妇女形象。“我将那厮脸儿上不抓”,犹今之口语“我还不将那家伙脸儿上抓”,有景有情,语俗多趣。

 

三,四季花

  《全元散曲》中只此一调。

曲律

| — — | | — |(韵)  

— | | — —(韵)    

| — — | |(韵)    

— | | — —(韵)    

| | — | | — —(韵)  

  例:一年三百六十日,花酒不曾离。醉醺醺酒淹了衫袖湿。花压帽檐低,吃了穿了是便宜。

——无名氏

[简析]

  末句是主题。活画出一个不拘理教而略带叛离、洒脱不羁的知识分子形象。今日也流行“花酒”一词,与曲中“花酒”同意。这也是今日一些基层官吏的形象写照。

 

 

四,金盏儿

曲律

| — —(韵)       

| — —(韵)      

○ — | | — — |(韵)  

○ — ○ | | — —(韵)  

○ — — | |(句)    

○ — — | |(韵)    

— — — | |(句)   

| | | — —(韵)    

  例:据胡床⑴,对潇湘,黄鹤送酒仙人唱⑵。主人无量醉何妨,若卷帘邀皓月,胜开宴生红妆。但一樽留墨客,是两处梦黄梁⑶。

——无名氏·黄鹤楼

[注解]

⑴胡床: 胡床由西域少数民族传于汉地,东汉始传入,由八根木棍组成,坐面由棕绳联接,后世称为马扎。 据:端坐。

⑵黄鹤送酒仙人唱:比喻黄鹤楼上有人送酒有人歌唱。

⑶两处梦黄梁:前一处是邯郸,此一处是黄鹤楼也。

[简析]

  此曲选自《中原音韵》。五、六,七、八句分别对仗。《中原音韵》评曰:“'妙在七字,黄鹤送酒仙人唱’,俊语也。酒字上声以转其音,务头在其上。末两句,意新语工。”流利嘹亮。

 

五,青哥儿

曲律

○— — — — |(韵)  

○ — ○○ — ○(韵)  

○ | — — | | —(韵) 

○| — — | — —(韵) 

— — |(韵)      

  例一:春城春宵无价,照星桥火树银花。妙舞清歌最是他,翡翠坡前那人家,鳌山下。

——马致远·正月

[简析]

  描写了元代人闹元宵之情景。第二句”照星桥火树银花”为1、2、4结构;一个动词领下面2、4句式。下例“看东风桃李争春”也一样。

  例二:前村梅花开尽,看东风桃李争春。宝马香车陌上尘,两两三三见游人,清明近。

——马致远·二月

[简析]

  再现了元代人游春时的热闹景象。末句应该精警而难精警。“看东风桃李争春”佳句也。

 

六,寄生草

曲律

— — |(句,可叶)   

| | 平(韵)       

○ — ○ | — — 去(韵)  

○ — ○ | — — 去(韵)  

○ — ○| — — 去(韵) 

○ — ○ | | — —(句)  

○ — ○ | — — 去(韵) 

 

  例一:长醉后方何碍⑴不醒时有甚思。糟醃两个功名字⑵,醅淹千古兴亡事⑶,曲埋万丈虹霓志⑷。不达时皆笑屈原非,但知音尽说陶潜是。

——白朴·饮

[注解]

⑴方何碍:却有何妨碍,即无碍。方,却。

⑵有甚思:有什么思念?

⑶全句是:用酒糟醃渍了功名二字。糟醃:用酒糟醃渍。

⑷全句是:用浊酒淹没了千年来的兴亡史事。醅淹:用浊酒淹没。

⑸全句是:用酒麯埋掉万丈凌云壮志。曲埋:用酒麯埋掉。曲,通“麯”。

[简析]

  “竹林七贤”之类也。愤世嫉俗,以酒浇愁、借酒避世,难言之隐,杯酒了之。世俗所谓功名、壮志,尽在此一杯中。大气磅礴,豪放浑雄。不识时务者都笑屈原不应轻生自尽,但知己的人都说陶渊明归隐田园做得对。这是全篇的主题。

  《中原音韵》评曰:“命意造语下字俱好。最是陶字属阳协音。若以“渊明”字,则渊字唱作元字,盖渊字属阴。有甚二字,上声声。“尽说”二字,上去声,更妙,“虹儿志、陶潜是、务头也。”前两例末句皆平常。三、四、五句对仗,末句点出主题。

  例二:清明节,三月初。彩绳高挂垂杨树,罗裙低拂柳梢露,引王孙走马章台路⑴。东君回首武陵溪⑵,桃花乱落如红雨。

——无名氏·春

[注解]

⑴章台路:游冶处所。章台:古代妓女居住之处。

⑵武陵溪:武陵源。

[简析]

  末两句用桃花源典故。“桃花乱落如红雨”一句,华丽至极。是唐代李贺《将进酒》诗中句子。“罗裙低拂柳梢露”,与六朝民歌中“春风复多情,吹我罗裳开”同义。古代女子也想微露一把、略走回光,只是不敢向今日美女一样大开放。

  例三:闲庭院,靠绿波。榴花烂熳如吐火,绿杨影里蝉声和,碧纱厨里隹人卧。熏风楼阁夕阳斜,采莲谁驾兰舟过。

——无名氏·夏

[简析]

  写夏日景物,突出一个“闲”字。一两声蝉噪,更衬托出夏日的幽静。“榴花烂熳如吐火”,一幅特写,艳丽至极。

  例四:枯荷底,宿鹭鸶。玉簪香惹蝴蝶翅,长空雁写斜行字,御沟红叶题传示⑴。东篱陶令酒初醒,西风了却黄花事⑵。

                ——无名氏·秋

[注解]

⑴唐代流传有“红叶题诗”的故事:宣宗时,舍人卢渥偶经御沟,捡得一片红叶,上题诗云:“流水何太急,深宫尽日闲。殷勤谢红叶,好去到人间。”后宫中有宫女放出择配,卢渥娶得一人,正是题诗者。故事带有浪漫的传奇色彩,所以衍生出几种不同版本。

⑵了却:了结。

[简析]

  此曲句句在写秋。枯荷,鹭鸶,蝴蝶,大雁,红叶,东篱陶令,西风黄花。无一不是秋天之景物。

  例五:动不动人前骂⑴,动不动脸上抓。一千般做小伏低下,但言便索和咱罢,提着罢字儿奚落的人来怕⑵。你这忘恩失义俏冤家,不刺⑶,你眉儿淡了教谁画⑷。

——无名氏

[注解]

⑴动不动:动辄、经常的。俗语,今日也还在民间使用。

⑵奚落:讽刺、讥笑。

⑶不刺:不多说了。

⑷眉儿淡了教谁画:汉代有张敞为妻画眉的典故。

[简析]

  一开口就人前骂,一动手便脸上抓。我千万次当弱小低三下四,你一开口就说和我离婚算了。一提起离婚讥笑得我怕。你这忘恩负义的小冤家,不说了吧,你眉毛淡了谁给你画。刻画出蛮婆懦夫形象,情趣盎然。“动不动”这句俗语,今日民间口语还在用。

  例六:姜太公贱卖了磻溪岸⑴,韩元帅命博得拜将坛⑵。羡傅说守定岩前版⑶,叹灵辙吃了桑间饭⑷,劝豫让吐出喉中碳⑸。如今凌烟阁一层一个鬼门关⑹,长安道一步一个连云栈⑺。

——查德卿·感叹

[注解]

⑴“姜太公贱卖了磻溪岸”批评姜太公不该随便罢隐做官。姜太公,即吕尚。相传姜太公在磻溪岸垂钓,80岁遇到周文王,得以施展才华。磻溪:水名,在今陕西宝鸡市东南。

⑵“韩元帅命博得拜将坛”指责韩信不该用性命去换大将封号。韩信帮助刘邦夺得江山,最后死于吕后之手。

⑶“羡傅说守定岩前版”用了傅说版筑典故。傅说是殷代人,先当版筑工,即现在的筑墙工,后来当了殷高宗时贤相,并没有“守定岩前版”。这里的“羡”是反语,不羡之意。

⑷“叹灵辙吃了桑间饭”用“翳桑饿人”典故。春秋时,晋国赵盾在翳桑打猎,救了即将饿死的灵辙,后赵盾有危险,灵辙舍命相救。“叹灵辙吃了桑间饭”的意义是:若灵辙不受赵盾恩惠或入朝廷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⑸“劝豫让吐出喉中碳”用豫让漆身吞炭变哑以复仇的典故。战国时,晋国人豫让为了替朋友报仇, 漆身吞炭变癞变哑,使别人不认识自己。此曲认为豫让不别涉身仕途,让自己受辱送命。

⑹凌烟阁:唐太宗图画功臣的地方。此处借指官场。

⑺ 连云栈:高入云霄的栈道。此处借指危险的官场。

[简析]

  慨叹世途艰险、否定功名利禄。情感激越、批判彻底。曲中一连否定了五个历史人物。结尾精警。反映出官场的黑暗,仕途的艰险。

 

七,游四门

  末句承前句意,有警句名言为好。        

曲律

○— ○ | | — —(韵)   

○ | | — —(韵)     

○ — ○ | — — |(韵)  

○ | | — —(韵)     

— (韵)         

○ | | — —(韵)     

  例一:琴书笔砚作生涯,谁肯恋荣华。有时相伴渔樵话,兴尽饮流霞⑴。嗏⑵!不醉不归家。

——无名氏

[注解]

⑴饮流霞:饮茶。

⑵嗏(chō):啊。惊叹声。戏曲中常用的表声词,有警醒作用。

[简析]

  语言通俗流畅,生活自然恬淡。“嗏”一声用得好,提起下文:不醉不归家。悠然自得之感溢于纸面。

  例二:前程万里古相传,今日果如然。烟波名利虽荣显,何日是归年。天!杜宇枉熬煎⑴。

——无名氏

[注解]

⑴古蜀王杜宇大权旁落,隐于西山,最终魂化杜鹃悲啼不止,为失去的江山而 啼血。“枉熬煎”:枉自思念。

[简析]

  写出对“烟波名利”的厌倦,对回归自然的渴望。“杜宇枉熬煎”只是借此比喻对回归自然的渴望。

 

八,醉中天

曲律

○ | — — |(韵)     

○| | — —(韵)     

○ | — — | | —(韵)  

○ | — — |(韵)     

○ | — — | —(韵)   

| — — |(韵)      

— — ○ | — —(韵)   

  例一:疑是杨妃在,怎脱马嵬灾⑴。曾与明皇捧砚来,美脸风流杀。叵奈挥毫李白⑵,觑着娇态,洒松烟点破桃腮。

         ——白朴·佳人脸上黑痣

[注解]

⑴前两句用杨贵妃马嵬遇难典故。

⑵叵(pò)奈:怎奈。

[简析]

  戏噱调侃曲子。看她美如杨妃,怎能摆脱马嵬灾难。曾与明皇捧砚来,脸儿漂亮得很。怎奈那提着笔的李白,看着她的娇媚态,用笔一点就给她留下了今天的黑痣。《中原音韵》评曰:“捧砚”,“点破”俱是上去声,妙。第四句末字是务头。

  例二:蝉破庄周梦⑴,两翅架东风。三百座名园一采一个空,难道风流种。谑杀寻芳的蜜蜂,轻轻的飞动,把卖花人扇过桥东。

——王和卿·咏大蝴蝶

[注解]

⑴《庄子·齐物论》:“昔者庄周梦为胡(蝴)蝶,栩栩然胡(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蝴)蝶与?胡(蝴)蝶之梦为周与?” 蝉:此处指蝶。

[简析]

  此曲借咏蝶而描写当时书会才人浪子们的生活。“大蝴蝶”喻长在烟花路上走的关汉卿一类“普天下郎君领袖,盖世界浪子班头”。一种雅噱。用语夸张、诙谐,构思奇特,比喻自然,形象生动。有人认为是讥刺当时的地痞恶霸衙内。果真如此,这却是把地痞的丑恶化为一笑,这就是一种恶噱了,缺乏美感。

  例三:瘦了重加瘦,愁上更添愁。沈瘦潘愁何日休⑴,削减风流旧。一自巫娥去后⑵,平楚岫⑶,玉箫声断南楼⑷。

——王和卿· 别情

[注解]

⑴沈瘦潘愁何日休:象沈约那样瘦,象潘安那样愁的日子何时才结束呢?沈约南北朝梁代人,美男子;潘安,晋代人,“姿容既好,神情亦佳。”

⑵巫娥:巫山神女。用宋玉《高唐赋》中的典故,说楚襄王(按:实指楚怀王)游高唐,昼寝,梦与巫山神女相会。神女去而辞曰:“妾在巫山之阳,高丘之阻。朝为行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

⑶平楚岫:削平楚地山峰欲望神女。

⑷玉箫声断南楼:表思念而无可奈何的情绪。前人多用。蔡伸《友古词》:玉箫声断云屏隔,山遥水远长相忆。长相忆,一生怀抱,为君牵役。《忆秦娥·花阴》:长恨南楼明月,只解照人离缺。

[简析]

  抒写了男子对女子离别后无限思念的感情。或可理解为:女子本思念男子,不说自己思念,却说男子思念自己。此古人所谓“诗从对面飞来”之写法。杜甫诗:“今夜鄜州月,闺中只独看”亦此类写法。

  例四:老树悬藤挂,落日映残霞。隐隐平林噪晚鸦,一带山如画。懒设设鞭催瘦马⑴,夕阳西下,竹篱茅舍人家。

——无名氏

[注解]

⑴懒设设:懒涩涩,懒洋洋。

[简析]

  此曲遣词造语与马致远之《天净沙·秋思》相同,但意境迥异。“一带山如画”是对前三句的总结。“懒设设鞭催瘦马”,一副失意态。曲未能融情于景,故不感人。是此曲影响《秋思》还是《秋思》影响此曲?当是此曲影响《秋思》。

 

九,醉扶归

曲律

○ | — — |(韵)    

○ | | — —(韵)    

○ | — — | | —(韵)  

○ | — — |(韵)    

○ | — — | —(韵)   

| | — — 去(韵)    

  例:有意同成就,无意大家休。几度相思几度愁,风月虚遥授⑴。你若肯时肯不肯时罢手,休把人空拖逗⑵。

——吕止庵

[注解]

⑴风月虚遥授:时光虚度。

⑵拖逗:牵扯、耽误。

[简析]

  直白如同说话。见出情感的炽烈,见出心情之迫切。当是作者代市井青年男女抒怀。曲中“手”字仄声,与曲谱要求不合,是别体。

 

十,锦橙梅

曲律

— | | | | —(韵)    

| — — | — —(韵)  

| — | | | — —(句)  

| | — — |(韵)     

| — — | | | —(韵) 

— | | — | — —(韵) 

— | | — | —(韵)   

| — —(韵)      

| | — — |(韵)   

  例: 红馥馥的脸衬霞,黑髭髭的鬓堆鸦。料应他必是个中人,打扮的堪描画。颤巍巍的插着翠花,宽绰绰的穿着轻纱。兀的不风韵煞人也嗏⑴。是谁家,我不住了偷晴儿抹。

——张可久

[注解]

⑴兀的不:这岂不。

[简析]

  红通通的脸上堆着彩霞,黑油油的头上堆着黑发。料想他一定是我看得上的人,打扮得最适合描画。看他头上颤巍巍的插着翠花,宽绰绰的穿着轻纱。这不是风流得很了吗。这是谁呀,我禁不住偷偷的把眼睛抹。描写一个好色男子的心理活动。语俗而工,末句承前句意,自然。

元代小令写作与欣赏→欣赏篇 第四章第四节上

第四节:中吕(选十一支曲牌)

一,上小楼

  三、四、五三句鼎足对。

曲律

— — |○(韵)   

— — — 去(韵)  

— | — —(句)   

— | — —(句)  

— | — —(韵)   

| | ○ (韵)     

○ | ○(韵)     

— — — 去(韵)   

| — ○ | — — 去(韵)

  例一,虚名仕途,微官苟禄。愁里南闽,客里东吴,梦里西湖⑴。到寓居,问士夫,都为鬼录。消磨尽旧时人物。

——吴弘道·钱塘感旧

[注解]

⑴愁里南闽,客里东吴,梦里西湖:言自己为“微官苟禄”而东西南北四处奔波。

[简析]

  感叹时光易逝,虚名不久,对“虚名仕途,微官苟禄”的生活表现出深深的厌倦。末句是主题。“愁里南闽,客里东吴,梦里西湖”为鼎足对。

  例二:前程万里,相思两地。燕国天寒,吴江月冷,楚岫云迷⑴。绣幕围,锦帐垂,朱门深闭。燕来也那人归未。

——张可久·春思

[注解]

⑴燕国天寒,吴江月冷,楚岫云迷:言天各一方,相思万里。

[简析]

  思妇之曲。夫君为前程而离家万里,杳无音信,自己独自在家,朱门深闭。“燕来也那人归未”一句,燕有归期而人无归期,表现出对丈夫的担忧和思念丈夫的急切心情。

  例三:寒食禁烟⑴,寻芳人倦。醉墨银笺,新词罗扇,小袖金鞭。最可怜,信杳然,苍苔庭院。想桃花去年人面⑵。

             ——张可久

[注解]

⑴寒食节为纪念春秋晋国“功不言禄”的介子推而设,是我国颇具影响的古老传统节日之一。这一天人家户禁止烟火。

⑵想桃花去年人面:唐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简析]

  由清明踏青而想起去年人,惆怅之情油然而生。不言愁而愁自满纸。第三、四、五句该对仗而未对。

  例四:荆棘满途,蓬莱闲住。诸葛茅庐,陶令松菊,张翰脍鲈⑴。不顺俗,不妄图,清高风度。任年年落花飞絮。

            ——任昱·隐居

[注解]

⑴诸葛茅庐,陶令松菊,张翰脍鲈:用诸葛亮高卧茅庐、陶渊明归田园居、张翰见西风起而思脍鲈的典故。对得较工整。

[简析]

  因“荆棘满途”(官场险恶)而“蓬莱闲住”(隐居)。学诸葛、陶令、张翰隐居;学他们“不顺俗,不妄图,清高风度”。任人间多少变故(落花飞絮)。以“落花飞絮”喻成败得失、人世沧桑,较新颖。

  例五:开得眼便是山,挪动脚便是水。绿水青山,翠壁丹崖,可作屏帏。乐心神,净耳目,抽身隐逸。养平生浩然之气⑴。

            ——王爱山·自适

[注解]

⑴养平生浩然之气:孟子有句:我善养吾浩然之气。

[简析]

  全篇赞山居生活之美,无一句怨言。作者真是善养气者。

 

二,山坡羊

  此曲又名《山坡里羊》,《苏武持节》,元人最爱作。或入黄钟及商调。一、二;四、五;八、九,十、十一这三处分别对仗。结句须有警句名言结主旨方好。

曲律

○— ○ 去(韵)     

○ — ○去(韵)    

○ — ○ | — — 去(韵)

| — —(韵)      

| — —(韵)      

○ — ○| — — 去(韵)

○| ○— — 去上(韵) 

—(韵,可不叶)    

○去 ○(韵)      

—(韵,可不叶)    

○ 去 ○ (韵)    

  例一:身无所干⑴,心无所患,一生不到风波岸。禄休干⑵,贵休攀,功名纵得皆虚幻。浮世落花空过眼,官,也梦间⑶;私,也梦间。

——陈草庵

[注解]

⑴身无所干:一身无所求。干:求取。

⑵禄休干:休求取功名。

⑶间:可读作“gān”

[简析]

  视功名富贵如“浮世落花”,劝人休干休攀。“禄休干,贵休攀,功名纵得皆虚幻”名句也,然而不是大多数人能理解的。今有人一入官场,便胁肩谄笑。偶得上级赐饭一餐,便心喜若狂。骄他人曰:“我与某书记喝酒,被灌三杯。醉了!醉了!”此等人要他不攀贵干禄,难也。

  例二:青霄有路,黄金无数,劝君万事从宽恕。富之余,贵之余,望将后代儿孙护。富贵不依公道取,儿,也受苦;孙,也受苦。

——陈草庵

[简析]

  以佛教因果报应之理警世,劝人公道行事。不独可劝古人,亦可警当世贪赃枉法、为富不仁者。

  例三:伏低伏弱,装呆装落,是非犹自莫来着。任从他,待如何,天公尚有妨农过⑴。蚕怕雨寒苗怕火,阴,也是错;晴,也是错。

——陈草庵

[注解]

⑴天公尚有妨农过:老天尚有妨碍农时的过错。

[简析]

  有道家思想,有辩证思想。本意在教人避祸,实际却教人认识事物的辩证法。你“伏低伏弱,装呆装落,”仍然免不了有人说三道是。万事利弊相兼,就是老天也无法做到尽善尽美:“阴,也是错;晴,也是错。”如何办?“任从他,待如何,”你走自己的路,让人说好了。

  例四:有钱有物,无忧无虑,赏心乐事休辜负。百年虚,七旬疏,饶君更比石崇富⑴。合眼一朝天数足,金,也换主;银,也换主。

——陈草庵

[注解]

⑴石崇:晋武帝时的官商、大富翁。

[简析]

  此教人及时行乐之曲,也反映了当时一种社会心理。今人来读,倒有鼓励消费,促进经济增长的作用;又有提示建立遗产税制的作用,让富人死后其金银真正换主。

  例五:阴随阴报,阳随阳报,不以其道成家道⑴。枉够劳,不坚牢,钱财人口皆凶兆。一旦祸生福怎消。人,也散了;财,也散了。

——陈草庵

[注解]

⑴不以其道成家道:言勿以其不道之道作为传家之道。

[简析]

  一切图谋不义之财的贪赃盗窃者当常诵此曲。《礼记》云:“临财勿苟得,临难勿苟免。” 苟贪不义之财,必遭不禳之灾,到时人财两空,岂大话唬人哉。

  例六:休争闲气,休生不义,终身孝悌心休退。去他疑,掩人非,得官休倚官之势。家富莫骄贫莫耻,天,也顺你;人,也顺你。

——陈草庵

[简析]

  宣扬传统道德,这也是元曲的主要内容之一。于今也不无启示。“得官休倚官之势”,“家富莫骄贫莫耻”,今人也难做到。

  例七:生涯虽旧,衣食足够,区区自要寻生受⑴。一身忧,一心愁,身心常在他人彀⑵。天道若能随分守,身,也自由;心,也自由。

——陈草庵

[注解]

⑴区区自要寻生受:自身定要找辛苦。区区:个人。生受:辛苦。

⑵彀:圈套。

[简析]

  此教人随分度日、知足常乐之曲。然而要真正做到身心自由却也太不容易。古代有一隐者,以磨刀为生计,每日但得足饭钱就不干活,让小女儿坐在自己两肩上,沿街闲逛。这份恬淡心境不是今人能做到的。近日有报载,某地一博士以乞讨为生,言要过最简单生活。不知他是否也在追求身心自由。

  例八:晨鸡初叫,昏鸦争噪,哪个不去红尘闹。路迢遥,水迢迢,功名尽在长安道⑴。今日少年明日老,山,依旧好;人憔悴了。

——陈草庵

[注解]

⑴功名尽在长安道:一身在求取功名的道路上奔波。

[简析]

  人生尽在劳碌之中。“今日少年明日老,山,依旧好;人憔悴了。”这是人类永恒的慨叹。读来令人万念俱灰。

  例九:风波时候,休叫遥受⑴,少年场上堪驰骤⑵。酒盈瓯,锦缠头,休令人老花残候。花退落红人皓首,花,也自羞;人,也自羞。

——陈草庵

[注解]

⑴风波时候,休叫遥受:官场有风波,休要早介入。遥受:过早地领受。

[简析]

  教人躲避风波,少年及时行乐。“花退落红人皓首,花,也自羞;人,也自羞。”丽句也。

  例十:花开花谢,灯明灯灭,百年梦觉庄周蝶。兴时节,快活些,明朝绿鬓添霜雪。石氏邓通今谩说⑴,人,不见也;钱,不见也。

——陈草庵

[注解]

⑴石氏邓通今谩说:今日别再夸赞石崇邓通了。石崇:晋代富豪。邓通:汉文帝宠臣。文帝特赐邓通铜山,准其自行铸钱,使邓通富可敌国。石氏邓通皆遭横祸。

[简析]

  前三句一连串比喻,以花开花谢,灯明灯灭,百年如梦比人生,贴切自然。四、五、六句劝人行乐及时。末三句言纵有石氏邓通之富,人一死则钱不见也。“人,不见也;钱,不见也。”叫人惊心。

  例十一:尧民堪讶⑴,朱陈昏嫁⑵,柴门斜搭葫芦架。沸池蛙,噪林鸦,牧笛声里牛羊下。茅舍竹篱三两家,民,田种多;官,差税寡。

——陈草庵

[注解]

⑴尧民:尧帝时代的百姓。

⑵朱陈:缔结婚姻。

[简析]

  此曲写理想中的桃源境界。百姓安乐地生活,谈婚论嫁,柴门外随便的搭着个葫芦架。青蛙在叫,暮鸦在噪,牧笛声里牛羊下山了。茅舍竹篱、三两户人家,田种多;差税寡。亦反映出作者理想的社会境界。这也是和谐社会的应有之景。

  例十二:红尘千丈,风波一样,利名人一似风魔障⑴。恰余杭,又敦煌,云南蜀海黄茅瘴⑵。暮宿晓行一世妆⑶,钱,金数两;名,纸半张。

——陈草庵

[注解]

⑴风魔障:风魔病。

⑵黄茅瘴:古时瘴气的一种。春天有春草瘴,秋天有黄茅瘴,人不小心碰上了,皮肤必定溃烂,甚至送命。

⑶暮宿晓行一世妆:起早睡晚一辈子都是这样。

[简析]

  讽刺时间的名利之徒。四海奔波,才到余杭,又往敦煌,忙碌一辈子,到头来不过金数两,纸半张。

  例十三:尘心撇下,虚名不挂,种园桑枣团茅厦。笑喧哗,醉麻查⑴,闷来闲访渔樵话⑵。高卧绿荫清味雅,栽,三径花⑶;看,一段瓜⑷。

——陈草庵

[注解]

⑴醉麻查:醉麻木。

⑵话:说话。

⑶三径花:家中小园的花草。陶渊明诗:三径就荒,松菊犹存。

⑷一段瓜:用邵平种瓜典故。邵平,秦时广陵人,封东陵侯。秦亡后,种瓜于长安城东,瓜美,俗称东陵瓜,亦称邵平瓜。

[简析]

  一派农家乐景象。不去考虑谁升官谁降级,不去谋求正七品从六品。园中种桑枣、茅屋下聚家小。笑语喧哗,满口醉话,烦闷时找渔夫樵子说闲话。睡在绿荫下趣味高雅,学陶令栽花、学邵平种瓜。这只是反映作者的理想,真要:“尘心撇下,虚名不挂”却是不易做到的。

  例十四:林泉高攀,齑盐贫过⑴,官囚身虑皆参破⑵。富如何?贵如何?闲中自有闲中乐。天地一壶宽又阔!东,也在我;西,也在我。

——陈草庵

[注解]

⑴齑(jǐ)盐贫过:喻普通百姓艰难的生活。齑:切碎的姜、葱、蒜等。

⑵官囚身虑:官场的约束、生活的劳虑。

[简析]

  此教人饮酒忘忧之曲。“富如何?贵如何?闲中自有闲中乐。”在官场风险大的情况下,这未必是酸葡萄语。“天地一壶宽又阔!东,也在我;西,也在我。”写出摆脱束缚后自在飘逸的心灵感受。

 

  例十五:繁华般弄,豪杰陪奉,一杯未尽笙歌送⑴。恰成功,早无踪,似昨宵一枕南柯梦,人世枉将花月宠⑵。春,也是空;秋,也是空。

——陈草庵

[注解]

⑴一杯未尽笙歌送:言众人陪奉之殷勤。

⑵南柯梦:用南柯太守之典故。淳于棼大槐树下梦为南柯太守,享尽荣华富贵;觉来方知是一梦。

[简析]

  曲子主题是一个 “空”字。功名是空;春是空;秋也是空。把人间一切都看透。有佛家思想。

  例十六:风波实怕,唇舌休挂,鹤长凫短天生下⑴。劝渔家,共樵家,从今莫讲贤愚话,得道多助失道寡⑵。贤,也在他;愚,也在他。

——陈草庵

[注解]

⑴《庄子·骈拇》:鹤胫虽长,断之则悲;凫胫虽短,续之则忧。

⑵得道多助失道寡:《孟子》:“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此处指他有道无道自有报应,不劳外人议论。

[简析]

  是非只为多开口,鹤长凫短休管它。谁贤谁愚莫要论,得道多助失道寡。这也是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处世哲学。

  例十七:须教人倦,须教人怨,临危不与人方便。吃腥膻,着新鲜,一朝报应天公变,行止不依他在先。饥,也怨天;寒,也怨天。

——陈草庵

[简析]

  这是对为富不仁者的警告,也是社会行将发生动乱的警钟。历史上每一次动乱的前奏,就是财富集聚在少数人手中。少数人“吃腥膻,着新鲜”,多数人“倦”和“怨”,天公会变脸,动乱就会发生。黄巢起兵,“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那时,为富不仁者就会“饥,也怨天;寒,也怨天”。前后两个”怨”字相照应。前是穷人“怨”,后是富人“怨”。富人不管穷人“怨”,以后穷人也不会管富人“怨”。

  例十八:新修宅院,多开门面,要图久远儿孙佃⑴。恣专权,横堆钱,更临危不与人方便,一日过深业贯满⑵。天,也降愆;人,也做冤。

——陈草庵

[注解]

⑴佃:出租。

⑵业:佛教名词,指身、口、意三方面的活动。这些“业”有善与不善之分,将引起善恶报应。贯满:穿满。此处“业贯满”之恶事做到头。

[简析]

  前三句比喻,意在教人做事要图久远;为下文作垫铺。恶有恶报,不可不提防,这是本文主题。

  例十九:风流人坐,玻璃盏大⑴,采莲学舞新曲破⑵。饮时歌,醉时魔,眼前多少秋毫末⑶,人世是非将就我⑷。高,也亦可;低,也亦可。

——陈草庵

[注解]

⑴玻璃盏大:指大玻璃酒杯。元曲中常有“饮不辞玻璃盏大”之句。

⑵采莲学舞新曲破:破:原指唐宋大曲的第三段,节拍急促,歌舞并用。此句指练习歌舞。

⑶秋毫末:《孟子·梁惠王上》:“明足以察秋毫之末。”此句言世间事物皆如秋毫之末,不足挂心。

⑷人世是非将就我:人世是非靠我来判断。《庄子·齐物论》:“是亦彼也,彼亦是也。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

[简析]

  此曲大意是:且尽情饮酒歌舞作乐吧。忘掉世间杂事,忘掉一切是非,高低都将就吧。愤世之作。

  例二十:天于人乐,天于人祸,不知此个心何若?叹萧何,反调唆,未央宫罹惹韩侯过,千古史书难改抹。成,也是他;败,也是他。

——陈草庵

[简析]

  萧何推荐了韩信,也是萧何帮吕后杀了韩信。故俗语云: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此咏史之作,没有新意。

  例二十一:休图官禄,休求金玉,随缘得过休多欲。富如何,贵如何,没来由惹人嫉妒。回首百年都做了土,人,皆笑汝;渠⑴,干受苦。

——张养浩

[注解]

⑴渠:他。

[简析]

  叫人不图名利、随缘得过、随遇而安之曲。“回首”以下几句,警句也。

  例二十二:无官何患,无钱何惮,休叫无德人轻慢。你便列朝班,铸铜山,止不过只为衣和饭。腹内不饥身上暖,官,君莫想;钱,君莫想。

——张养浩

[注解]

⑴铸铜山

[简析]

  此曲佳句警语迭出。“无官何患,无钱何惮,休叫无德人轻慢。”警语也。不患无官无钱而患无德,这是今人难做到的。“你便列朝班,铸铜山,止不过只为衣和饭。”佳句天成。权和钱只与衣食相连,所谓贵人富人也高贵不到哪里去。结句是“官,君莫想;钱,君莫想。”与开头相呼应,首尾一气,结构谨严。

  例二十三:于人诚信,于官清正,居于乡里宜和顺。莫亏心,莫贪名,人生万事皆前定。行歹暗中天照临,疾,也报应;迟,也报应。

——张养浩

[简析]

  此曲教人如何做人、如何做官、如何居家。这都是传统文化中的精华。把做人诚信摆在第一,这也是孔子所倡导的。孔子说:“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又说,“人无信不立。”但“古调虽自爱,今人多不弹。”莫几句言作恶暗中有天知道,报应早迟会来到。这个“天”是什么?是老百姓。

  例二十四:与人方便,救人危患,休趋富汉欺穷汉。恶非难,善为难,细推物理皆虚幻⑴。但得美名儿留在世间,心,也得安;身,也得安。

——张养浩

[注解]

⑴细推物理皆虚幻:仔细想来世间万物都是幻影。中国古代的“物理”,泛指一切事物的道理。唐代杜甫《曲江二首》中“细推物理须行乐,何用浮名绊此身”之语。

[简析]

  此曲叫人济危扶困、行善留名。“但得美名儿留在世间,心,也得安;身,也得安。”美句也。

  例二十五:金银盈溢,于身无益,争如长把人周济。落便宜,是得便宜,世人岂解天公意。毒害到头伤了自己,金,也笑你;银,也笑你。

——张养浩

[简析]

  “落便宜,是得便宜”即所谓“与之为取,政之宝也”。“金银盈溢,于身无益,”与“毒害到头伤了自己”相对应。“金,也笑你;银,也笑你。”拟人写法,生动活泼。

  例二十六:天机参破,人情识破,归来闲枕白云卧。向岩阿,且婆娑,琴书笔砚为功课。轩裳尚来何用躲⑴,行,也在我;藏,也在我⑵。

——张养浩·骊山怀古

[注解]

⑴ 轩裳:即轩冕,古代卿大夫的车服。此指有机会获得功名官位就不用推辞了。

⑵行,也在我;藏,也在我:入世,我自由;出世,我也有自由。《论语》: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 译文:孔子对颜渊说:“被任用就施展抱负,不被任用就藏身自好, 只有我和你才能这样吧!”

[简析]

  表达出一切顺从自然的人生态度。其实孔子也未必有这种平和的心态。

  例二十七:悲风成阵,荒烟埋恨,碑铭残缺应难认。知他是汉朝君,晋朝臣,把风云庆会消磨尽。都做了北邙山下尘⑴,便是君,也唤不应;便是臣,也唤不应。

——张养浩·北邙山怀古

[注解]

⑴北邙山:在今河南洛阳市东北,汉魏以来王侯公卿多葬于此。

[简析]

  荣华富贵,过眼云烟;风云际会,宛如一梦。到头来都免不了北邙山下土一堆。无限感慨系之。“便是君,也唤不应;便是臣,也唤不应。”警语也,再三诵之,不觉悲从中来。

  例二十八:天津桥上⑴,凭栏遥望,舂陵王气都雕丧⑵。山苍苍,水茫茫,云台不见中兴将⑶。千古转头归灭亡,功,也不久长;名,也不久长。

——张养浩·洛阳怀古

[注解]

⑴天津桥:隋炀帝即位后,建洛阳城。架在洛水上的最大的桥和宫城的南边正门相连,称“天津桥”。天津意思是天上疆界上的港口,驶往天河的船在这里停、发。

⑵ 西汉时,舂陵侯刘买的五世孙刘秀即东汉光武帝就起兵于此,其军队亦名为“舂陵军”。他推翻了王莽篡位后所建的新朝,重开刘汉196年的基业。

⑶云台:汉代皇家之高台。《后汉书》记:东汉显宗追念邓禹开国功勋,诏画像绘其像于南宫云台,为二十八宿之首。

[简析]

  功名不久长是本曲主题。当年的舂陵王气、云台28将,而今安在哉?富贵无常,倐忽易人,古来英雄,难逃灭亡。思之能不叫人叹息。但又可换一角度看,历史总要进步,人类总要发展,一种伟业必将为另一种伟业所替代,这也是必然规律。这样一想,功名不长又属正常。

  例二十九: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⑴。望西都⑵,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⑶。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张养浩·潼关怀古

[注解]

⑴山河表里潼关路:华山诸峰在内、黄河在外充当潼关的屏障。

⑵西都:西安(或泛指秦汉以来在西安一带所见的古代帝都。)

⑶宫阙万间都做了土:用传说中项羽火烧阿房宫之典故(现考古证明火烧阿房不确切)。

[简析]

  前三句写景,言潼关易守难攻,是建千代基业的胜地。描写形象生动,用了拟人手法。“聚”如群山突耸;“怒”如万马奔驰,有力地烘托出潼关的险峻。同时也表达出作者复杂而剧烈动荡的心态。融情入景,情景交融。四至六句写情,为千百年来战乱不休的这片土地而伤感。“意踌躇”三字有形象感。见出其徘徊不前、思绪万端的情景。“宫阙万间都做了土”一句是对前三句的补充。元曲不妨说尽,前三句未点明为何而伤感,此处直截了当地提出。至此,曲子的思想还仍然停留在一般的悼古伤今上。忽然笔锋一转,吟出“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一千古绝唱,点明了主题,顿使曲子思想性得以大升华,跳出了一般怀古曲的窠臼,含意深邃,情感沉郁,振聋发聩,令人耳目一新。“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一笔抹杀所有(包括元朝在内)的封建王朝。这是对封建统治的彻底否定,是对封建统治与百姓之间关系的唯物主义的归纳,是作者经过反复思考而悟出的历史真谛。

对于老百姓来说,明君盛世与暴君乱世实在没有多大区别,带给他们的都是一个“苦”。这是很多人都在心中认识到的真理。但如何表达出来,这就需要艺术高手。佳句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作者就是一个妙手,提炼出了“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一佳句。提炼佳句,表达真理还需要艺术家的勇气。在元朝黑暗统治下,作者这一佳句无异于洪钟巨响,很可能给自己带来祸端,但作者不惧。所以说,作者又具有艺术家的勇气。

  例三十:荣华休傲,贫穷休笑,循环事态多颠倒。恰春朝,早秋宵,花开花谢都知到。今岁孟春花更早。花,依旧好;人,空谩老。

——曾瑞·叹世

[简析]

  世事无常,劝人富贵莫恃,贫穷莫伤,是曲子主题。历史循环论在这里有了更好的自然的注释:朝代兴亡、贫富互换如同四季更替一般,春夏秋冬的循环不是人的力量改变得了的。长兴长衰、长贫长富都不符合自然规律。而尤为悲哀的是人,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寄托了作者的无可奈何的感伤。

  例三十一:花逢春到,人逢时到,花开人旺多欢笑。看英豪,赏花娇,乐极悲至非人乐。花正发时风又恶,花,零落了;人憔悴了。

——曾瑞·叹世

[简析]

  感叹世事叵测,乐极悲至。对命运的无常充满一种恐惧感,情调悲凉。

  例三十二:南山空灿,白石空烂⑴,星移物换愁无限。隔重关,困尘寰,几番肩锁空长叹⑵。百事不成羞又赧。闲,一梦残。干,两鬓斑。

——曾瑞·自叹

[注解]

⑴南山空灿,白石空烂:比喻时光空流逝,自己却一事无成。《淮南子》记:宁戚欲干齐桓公,乃击牛角而歌曰:南山矸,白石烂,生不遭尧与舜禅,短布单衣适至骭,从昏饭牛薄夜半,长夜漫漫何时旦!桓公悦之,以为大夫。

⑵肩锁:喻受约束而无法施展才干。

[简析]

  生不逢时,壮志未酬,两鬓斑白,百事无成。“闲,一梦残。干,两鬓斑。”无限苍凉酸辛之感油然而生。

  例三十三:鸡鸣为利,鸦栖收计⑴,几曾得觉囫囵睡。使心机,昧神祗⑵,区区造下弥天罪⑶。富贵一场春梦里。财,沤泛水。人,泉下鬼。            

——曾瑞·自叹

[注解]

⑴鸡鸣为利,鸦栖收计:早起为了利,晚睡也是为了利。计:算帐。

⑵昧神祗(zhī):对神明不恭敬。

⑶区区造下弥天罪:小小的你造下大罪孽。

[简析]

  《孟子》曰:鸡初鸣而起,孳孳为善者,舜之徒也;鸡初鸣而起,孳孳为利者,蹠之徒也。曲子对富而不以其道、富而不仁者予以指斥,但只是一种消极的警告。

  例三十四:虚名休就,眉头休皱,终身更不遭机彀⑴。抱官囚⑵,为谁愁,功名半纸难能够。争如漆园蝶梦叟⑶。常,紧闭口;闲,且袖手。

              ——曾瑞·叹世

[注解]

⑴遭机彀:上当,遭暗算。

⑵官囚:视官场为囚笼。

⑶漆园蝶梦叟:指庄子。

[简析]

  不入官场、不图虚名,紧闭口,闲袖手。反映出道家清静无为思想。

  例三十五:诗狂悲壮,杯深豪放,恍然醉眼千峰上⑴。意悠扬,气轩昂,天风鹤背三千丈⑵。浮生大半空自忙。功,也是谎;名,也是谎。

——刘时中·与邸明谷孤山游饮

[注解]

⑴恍然醉眼千峰上:醉酒中,自己仿佛在群峰之巅蹒跚。

⑵天风鹤背三千丈:跨鹤背任天风浩荡一举三千丈。

[简析]

  风格洒脱豪放,意境博大,形象生动。前六句塑造出一个豪情满怀、器宇轩昂、洒脱不羁、动欲飞举的诗人、酒狂。为何醉心于诗酒生涯?后几句作了回答:浮生大半空自忙,功与名都是谎。这是在借他人之酒杯,浇自己胸中之块垒。从半颓废不羁的思想中,看出作者对社会的不满。

  例三十六:衣松罗扣,尘生鸳甃(zhòu),芳容更比去年瘦。看吴钩,听秦讴,别离滋味今番又。湖上藕花堤上柳。飕,浑是秋;愁,休上楼。

——张可久·别怀

[简析]

  摹写思妇别离情怀,细致入微。前三句,写因相思而瘦。“看吴钩”以下三句,进一层写如今见到吴钩、听到秦地歌声,别离滋味又情不自禁地油然而生。“湖上藕花堤上柳”一句,借“藕”(谐音“偶”)衬托自己之孤单;借“柳”表留念之意。“飕,浑是秋;愁,休上楼”句,“浑是秋”即“浑是愁”。秋与愁在这里同意。辛弃疾有词: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

  例三十七:青山相待,白云相爱,梦不到紫罗袍共黄金带。一茅斋,野花开,管甚谁家兴废谁家败。陋巷箪瓢亦乐哉⑴,贫,气不改;达,志不改。

——宋方壶·道情

[注解]

⑴陋巷箪瓢亦乐哉:用孔子赞颜回之典故。《论语·雍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 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

[简析]

  表达出作者对官场的厌倦,对大自然的热爱。“贫,气不改;达,志不改。”表现出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的传统道德。

 

  例三十八: 布袍粗袜,山间林下,功名二字皆勾罢⑴。醉联麻⑵,醒烹茶,竹风松月浑无价⑶,绿绮纹楸时聚话⑷。官,谁问他;民,谁问他!

              ——宋方壶·道情

[注解]

⑴勾罢:勾去,不再提起。

⑵联麻:麻木、迷蒙的样子。醉联麻:也作“醉麻查”、“醉眼麻搽”等。

⑶浑:全部。

⑷绿绮纹楸:形容绿叶树荫。绮:光色;楸:大树。

[简析]

  充满隐逸乐趣。作者看透了虚伪的世情,将功名利禄世俗欲念统统抛在了脑后,扑进了大自然的怀抱。作者选择了与茶酒山水为伴的避世生活方式,并把这作为自己的理想境界加以热情地讴歌。这在今天看来当然显得太消极甚至平庸,特别是末三句显示的对社会现实不关心乃至冷漠。作品读来流利清新,富有感染力。

  例三十九:长江东注,夕阳西没,流光容易抛人去。莫嗟吁,任揶揄⑴,老天还有安排处。踽(jú)踽客窗无伴侣⑵。酒,花外沽;琴,灯下抚。

——汤式·书怀示友人

[注解]

⑴揶揄:戏弄、侮辱。

⑵踽踽(jú):孤独的样子。

[简析]

  表现出一种达观的、顺应天命的人生态度。且莫管长江东注,夕阳西没,流光抛人去,老天还有安排处:花外沽酒,灯下抚琴。这是人生一大乐事。

  例四十: 鹏抟九万⑴,腰缠十万,扬州鹤背骑来惯。事间关⑵,景阑珊,黄金不富英雄汉。一片世情天地间⑷。白,也是眼;青,也是眼⑶。

——乔吉·寓兴

[注解]

⑴抟:盘旋。

⑵事间关:喻事情有曲折,不顺利。

⑶白,也是眼;青,也是眼:任你是白眼看人还是青眼看人,我要坚持自己的节操不变。化用阮藉使青白眼典故。

⑷世情:这里指世态炎凉,化用杜甫诗句“世情恶衰歇,万事随转烛。”

[简析]

  鹍鹏展翼扶摇直上有九万,我腰间缠钱十万贯,骑在鹤背飞扬州常去常来等闲间。可是,世事多难关,好景霎时衰败变凋残,黄金富不了英雄汉,不管天地间世态炎凉,任你是白眼看人还是青眼看人,我要坚持自己的节操不变。大气浑然,想象丰富,形象生动。

  例四十一: 朝三暮四,昨非今是,痴儿不解荣枯事⑴。偾家私,宠花枝⑵,黄金壮起荒淫志,千百锭买张招状纸⑶。身,已至此;心,犹未死。

——乔吉·自警

[注解]

⑴痴儿:指迷恋名利的人。

⑵偾家私,宠花枝:破败家财、贪恋女色。偾(fèn):此处指“破败”。

⑶招状纸:指犯人招供认罪的供状文书。

[简析]

  朝三暮四,昨日非今日是。愚蠢的人哪里知道荣枯变化的世事。破败了家财,只为好色宠妓,黄金鼓弄起荒淫的情志,千百两银锭买一张犯罪的招供纸。已落得个身败名裂,可贪心还不止。警世之曲。

  例四十二: 清风闲坐,白云高卧,面皮不受时人唾。乐跎跎,笑呵呵,看别人搭套项推沉磨。盖下一枚安乐窝。东,也在我;西,也在我。

——乔吉·自警

[简析]

  清闲自在,不问世事,笑看俗人,明哲保身。“盖下一枚安乐窝。东,也在我;西,也在我。”佳句也。杨朱曰:“丰屋美服,厚味娇色,有此四者,何求于外。”享乐思想古今皆有,最易消磨人的壮志。

 

三,迎仙客

曲律

○| ○ (韵)       

| — —(韵)       

○ | ○ — — | |(韵) 

| — — (可,可叶)   

○ | ○(韵)       

○ | — —(韵)     

○ | — — 去(韵)  

  例一,雕檐红日低,画栋彩云飞。十二玉栏天外倚。望中原,思故国。感慨伤悲,一片乡心碎。

——郑光祖·登楼

[简析]

  赤子之心,思乡之情,催人下泪。前两句对仗。《中原音韵》评曰:“妙在'倚’字,上声起音。一篇之中,唱此一字。况务头在其上,原'思’字属阴。'感慨’上去尤妙。《迎仙客》累百无此调也,美哉。德辉之才名不虚传。”此曲亦入正宫。末句点出主旨。

  例二:云冉冉,草纤纤,谁家隐居山半掩。水烟寒,溪路险。半幅青帘,五里桃花店。

——张可久·括山道中

[简析]

  满纸草色濛茸,一幅清淡的水墨画,一种恬静闲适的美。寄托了作者平淡自然的情怀。

  例三:钓锦鳞,棹红云,西湖画船三月春。正思家,还送人。绿满前村,烟雨江南恨。

——张可久·湖上送别

[简析]

  美妙的江南烟雨图。“正思家,还送人”,妙句。側面衬托出无尽的思家情绪。

  例四:吹落红,楝花风,深院垂杨轻雾中。小窗闲,停绣工。帘幕重重,不锁相思梦。

——李至远·暮春

[简析]

  前三句,渲染出一片似宁静而实躁动不安的境界。风与落红,明示了一种动感。“停绣工”,见出女子沉思状。末句道出主题。

  例五:世事休,甚清幽,无管无拘林下叟。翠岩前,风月友。狂歌醉舞,烂饮长生酒。

——云龛子

[简析]

  表达了对大自然的热爱、对无管无拘的自由生活的向往。“狂歌醉舞,烂饮长生酒。”“狂”、“醉”、“烂”三字用得好,见出其乐不可支态。

  例六:醉时眠,醒扶头⑴,倒在东西不识羞。亦无春,亦无秋。腾腾兀兀,且乐延年寿。

——云龛子

[注解]

⑴扶头:指扶头卯酒。醒扶头:早上醒来即饮酒。

[简析]

  也在体现一个“乐”字,醉中之乐。“倒在东西不识羞”,把醉态表现的淋漓尽致。

  例七:面又酸,仓陈米,木碗缺唇破笊篱。又无盐,只有齑,甘心守分,胜如珍羞味。

——云龛子

[简析]

  表达出安贫乐道的情怀。

  例八:穿草履,系麻条,披片蓑衣挂个瓢。半如渔,半如樵,蓬头垢面,一任傍人笑。

——云龛子

[简析]

  一幅漫画,一个真人。王梵志诗曰:“梵志反着袜,人皆道是错。宁可刺你眼,不可隐我脚。” “蓬头垢面,一任傍人笑”,有梵志诗意。

  例九:一顿饥,一顿饱,毡毯羊皮破衲袄。半头砖,一把草,横眠侧卧,惹得旁人笑。

——云龛子

[简析]

旁人笑则笑,不知他有道。羊皮破衲袄,其中藏至宝。

  例十:笑则笑,俺知道,万贯家缘都弃了。细寻思,无烦恼,逍遥路上,舞个蓬莱岛。

——云龛子

[简析]

  弃了万贯才,烦恼无处来。心无俗事牵,便是蓬莱仙。

 

四,红绣鞋

曲律

○| ○ — ○ |(韵)  

○ — ○ | — —(韵)  

○ — — | | — —(韵) 

○ — — | |(韵,可不叶)

○ | | — —(韵)    

○ — — 去上(韵)    

  例一:叹孔子尝闻俎豆⑴,羡严陵不事王候。百尺云帆洞庭秋。醉呼元亮酒⑵,懒上仲宣楼⑶,功名不挂口。

——张可久·隐士

[注解]

⑴ 孔子尝闻俎豆:卫灵公问陈於孔子。孔子对曰∶“俎豆之事,则尝闻之矣;军旅之事,未之学也。” 俎豆比军旅之事更近于功名。

⑵元亮:陶渊明。

⑶仲宣:王粲(177-217),字仲宣,建安七子之首,与曹植并称为“曹王”。著名作品有《登楼赋》。

[简析]

  赞叹孔夫子只谈俎豆,羡慕严子陵不事王侯。我且驾一只船在洞庭上畅游。学陶渊明声声劝酒,不喜王粲悲吟登楼,功名之事决不挂口。表达了对功名的厌恶和对归隐生活的向往。末二三句对仗。《中原音韵》评曰:“词对偶、音律、语句、平仄俱好……妙在口字上声,务头在其上,知音杰作也。”此曲又名《朱履曲》,元人多爱作,现在读来大多不甚流畅。

  例二:东里先生酒兴,南州高士文声。玉龙嘶断采鸾鸣,水空秋月冷,山小暮天青,苏公堤上景。

——冯子振

[简析]

  “苏公堤上景”是一篇之纲。前三句写得热闹,“水空”、“山小”两句呈现一种清冷的美,与前三句形成对比。青天、冷月、秋水、暮霭,构成凄冷的境界。

  例三:雪意商量酒价,风光投奔诗家,准备骑驴探梅花。几声沙嘴雁,数点树头鸦,说江山憔悴煞。

——无名氏·郊行

[简析]

  “商量”二字妙。纷纷扬扬的大雪,仿佛在抬高酒价;雪地风光仿佛在奔向诗家;我准备骑着驴儿去赏梅花。茫茫大雪中几声沙嘴雁叫,树枝上几点黑鸦,看这江山是别一种风韵啊。一幅雪地素描。

  例四:剑击西风鬼啸,琴弹夜月猿号,半醉渊明可人招。南来山隐隐,东去浪淘淘,浙江归路杳。

——张可久

[简析]

  “剑击西风鬼啸,琴弹夜月猿号。”苍劲有力。“半醉渊明可人招”,言自己半醉尙有歌伎助兴也。“南来山隐隐,东去浪淘淘”,船夜行水中所见也。“浙江归路杳”,言船越行越远也。

   例五:无是无非心事,不寒不暖花时,妆点西湖似西施。控青丝玉面马,歌《金缕》粉团儿,信人生行乐耳。

——张可久·湖上

 

[简析]

  “无是无非心事,不寒不暖花时,”佳句也。西湖游乐之作。末句格调不高。

  例六:绝顶峰攒雪剑,悬崖水挂冰帘,倚树哀猿弄云尖。血华啼杜字,阴洞吼飞廉⑴,比人心山未险。

——张可久·越山即事

[注解]

⑴飞廉是指头似鹿,背生双翅之神。

[简析]

  前六句罗列出五种“险”,忽然笔锋一转,写人心比山险,给人以深刻印象。垫铺得足则效果明显。“比人心山未险。”警句也。

  例七:东舍西邻酒债⑴,春花秋月诗才,两字功名困尘埃。青山依旧好,黄菊近新栽,没商量归去来。

——张可久·次归去来韵

[注解]

⑴东舍西邻酒债:杜甫有诗:“酒债寻常处处有,人生七十古来稀。”

[简析]

  本是诗酒散人、风月才子,怎奈为功名所困。幸而“青山依旧好,黄菊近新栽”,何不学陶渊明归去来兮。表现了作者对田园生活的向往。

 

五,普天乐

  此曲即正宫《黄梅雨》。        

曲律

||—(句,可叶)      

— —|(韵)        

○— ○—(句)       

||— —(韵)       

○|—(句可叶)      

— —|(韵)       

○|— — — —|(韵)    

○ — ○||— —(韵)    

○ — |○(句可叶)     

○| — —(句可叶)     

○|— —(韵)      

  例 一: 浙江秋,吴山夜。愁随潮去,恨与山迭。鸿雁来,芙蓉谢。冷雨青灯读书舍。怕离别又早离别,今宵醉也,明朝去也,留恋些些。

——姚遂·别友

[简析]

  伤离别之作。“愁随潮去,恨与山迭。”夸张手法,化抽象为形象,见出离愁之深。“鸿雁来,芙蓉谢。”即夏去秋来。“秋”隐愁绪。“冷雨青灯”渲染出凄凉情调。“怕离别又早离别”、“留恋些些”两句,点出伤离别的主题。《中原音韵》评曰:“妙在芙”字属阳,取务头。造语、对偶、平仄皆好。看他用选字与别字,俱是入声作平声字,下得妥贴可敬。“冷雨”二字,去上为上。平上上上上去次,去去属下着。第八句是务头。“也”字上声妙。

  例二:叹光阴,如流水,区区终日⑴,枉费心机。辞是非,绝名利,笔砚诗书为活计。乐韲盐稚子山妻⑵。茅舍数间,田园二顷。归去来兮⑶。

——滕斌

[注解]

⑴区区:形容辛苦奔走。区:通“驱”。

⑵乐韲盐稚子山妻:指一家人安于粗茶淡饭。齑盐:齑是调味用的葱、姜、蒜碎末。

⑶茅舍数间,田园二顷。归去来兮:化用了陶渊明《归园田居》及《归去来兮辞》中句意。

[简析] 

光阴似水,去而不返,人生一辈子辛劳、一辈子机关算尽、到头来总逃不过自然法则。既然如此,何必还在官场你争我斗,不如学陶渊明辞官吧。与是非告别,同名利决裂,把笔砚诗书作为日常功课。一家人安于粗茶淡饭,其乐融融。归来吧,盖几间茅屋,耕几亩田土。曲子表达了作者厌恶官场、乐于田园生活的恬淡的情怀。但我们欣赏这类曲子时却不可全把他当真。正如薛昂夫《塞鸿秋》所言:“尽道便休官,林下何曾见。至今寂寞了彭泽县。”            

  如果现在有当官的对你说他当官累,不如农家乐,他可能是在向你炫耀当官之乐。你要真以为他不想当官而想当农民,那就太书呆子气了。

  例三:晚云收,夕阳挂,一川枫叶,两岸芦花。鸥鹭栖,牛羊下⑴,万倾波光天图画,水晶宫冷浸红霞。凝烟暮景⑵,转晖老树,背影昏鸦。

——徐再思·西山夕照

[注解]

⑴牛羊下:化用《诗·王风·君子于役》中 “日之夕矣,牛羊下来”诗句。

⑵凝烟暮景:化用王勃《滕王阁序》中“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句子。

[简析]

  写秋日黄昏时景象,似一幅色彩斑斓的油画。童话般意境,诱人暇想。其间又淡淡的流露出天涯孤客的愁思苦绪。晚云渐收,夕阳斜挂,漫山红叶,两岸芦花。鸥鹭在芦花中栖息,牛羊从山上走下。万顷波光有如一幅天然的画图,红霞映入水中为水晶宫增添绚丽的色彩。淡淡的暮蔼笼罩着山川,夕阳的余晖映照着老树,鸦背驮着夕阳渐行渐远。

  例四:稻梁肥,蒹葭秀⑴,黄添篱落⑵,绿满汀洲⑶。木叶空,山容瘦,沙鸟翻风知潮候⑷,望烟江万倾沉秋。半竿红日,一声雁过,几处危楼⑸。

——赵善庆·江头秋行

[注解]

⑴蒹葭秀:芦苇等植物开花。

⑵篱落:篱笆,院落。

⑶汀洲:水中或水边的平地。

⑷沙鸟:即沙鸥。

⑸危楼:高楼。

[简析]

  描写秋日江边苍凉景象,隐含了作者淡淡的愁绪。稻子高粱一片丰收景象,江边芦花绽放。黄澄澄的果实挂满农家的篱笆,绿草遍布汀洲之上。万木枯萎了,山形也显得消瘦。知道潮汛快来了,沙鸥似一片秋叶,在风中上下翻飞;远望一片烟雾笼罩着万顷江面,那气象正是深秋。离地半竿的落日上,秋雁一声长鸣,掠过了几处高楼。除“沙鸟”以下两句,其余都是对仗句。

  例五:晚天长,秋水苍,山腰落日,雁背夕阳⑴。璧月词⑵,朱唇唱,犹记当年兰舟上,洒西风泪湿罗裳。钗分凤凰⑶,杯斟鹦鹉⑷,人拆鸳鸯。

——赵善庆·秋江忆别

[注解]

⑴雁背夕阳:与鸦背夕阳同义,指黄昏时分。

⑵璧月词:南朝陈后主宫中流行的艳曲。此处借指歌女所唱曲子之美。《隋书·乐志》曰:“陈后主於清乐中造《黄骊留》及《玉树后庭花》《金钗两须垂》等曲,”《南史》曰:“后主张贵妃名丽华,与龚孔二贵嫔、王李二美人、张薛二淑媛、袁昭仪、何婕妤、江修容等,并有宠,又以宫人袁大舍等为女学士。每引宾客游宴,则使诸贵人女学士与狎客共赋新诗,采其尤艳丽者,以为曲调,被以新声,选宫女千数歌之。其曲有《玉树后庭花》《临春乐》等。其略云:'璧月夜夜满,琼树朝朝新。’大抵皆美张贵妃、孔贵嫔之容色。”又《大业拾遗记》:“璧月”句,盖江总辞也。

⑶钗分凤凰:凤凰钗本一对,而被拆散了。喻情人分离。宋人刘过有词:“钗分凤凰,被剩鸳鸯。”

⑷杯斟鹦鹉:用鹦鹉杯斟酒。

[简析]

  怀旧之曲。前四句渲染出苍茫的秋江晚景,侧衬出作者惆怅的情怀。为后面写怀旧之情作垫铺。“璧月词,朱唇唱”,写眼前之景,而“犹记当年兰舟上”转折词也。以下写出与情人分离时的悲伤。末三句对仗兼比喻。
2013年01月30日 - 蒝菋 - m._﹏.蒝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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