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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堂该不该存在?

 啸海楼 2013-10-05

纪念堂该不该存在?

—— 论神格化

陈念萱 今天 10:43

两岸交流互访频繁后,总有些不经意的对话,让彼此惊吓,幸好双方都有点教养,即便是出租车司机脸变了,也学会不插嘴加入战局。我相信,无论如何,人与人之间的沟通,会因为管道增加打开视野而逐渐顺畅趋近于无隔阂。

那天陪同对岸某秘书长参观人权纪念馆,途中听他表示:“上午去参观中正纪念堂了,一个凡人变成伟人被膜拜,可笑!唯一可取之处,是改名叫自由广场。”我心中一惊,却随口而出:“要感谢有他,我们才有两厅院可以享受,否则那块地早成商场,而非自由活动的广场。”我怎么从来没想过这凡人与伟大之间的鸿沟呢?

1975年4月5那天适逢清明时节雨纷纷,我十七岁,高中二年级,当天狂风暴雨,然后就听到老师们恐慌地议论:“老总统走了!”

我就读的华兴育幼院,是蒋夫人创立且亲自监督教育方针与生活规范的孤儿院,我们不但要自己洒扫庭除,且必需学会木工、家事与体育(几乎所有的运动项目都玩过)等生存技能,比重不亚于英文、中文与数学,我们的厕所随时可以席地而坐谈笑阅读,都是同学们轮流每天清洁卫生。万人送行时,华兴,理所当然地全校出动上街“哭”送。

很不巧,那天我被罚跪了一下午,因为“无知”的我不但没哭,还笑了。

小孩子群体上街,打打闹闹嬉戏是常态,只是忘了这回不是庆典游行是“送行”,被逗笑的人,自然要受罚,逗人的,全都没事。我一人在教室大楼的走道上跪在蒋公像前,脑海画面仍处于被逗笑的当下,却必需强忍笑意,不时自我责备:“别想!别想!老师要生气了。”然后,就想出一个不敢问的问题:“为什么必需哭?”我唯一仰赖的挚爱父亲走时,一滴眼泪也没掉下,除非在梦里。难道我没知觉?

佛说“众生平等”,人说“你是伟人”。到底谁对?

穿游在千年步道的罗马城时,满街美丽豪华的教堂,供人随时进出祈祷仰望,旅人的心立时获得暖意,一种自然而然的崇敬感由衷涌出,跟着当地居民小坐片刻,汗毛竖立地赞叹:人被神引发的宏伟创意与技艺轨迹,竟能如此昭然若揭地神圣,我不介意礼敬,即便是信仰不同。我更愿意相信,不同的传统生活习惯,让我们对“神”的理解有米饭与面包的差异,却拥有着完全相同的“虔诚”,这一点,终将让众生彼此珍惜而真心相遇。

前阵子住在剑桥校园里十天,走往农夫市集的路上,短短十分钟脚程,至少会经过十座教堂,年纪最大的从十三世纪初到至今少说也上百年的建筑,每一回的仰视,皆忍不住赞叹而心生喜悦,让步行越加地轻快而余韵无穷。

崇敬,激发了人类的潜力,而打造出集体的仰望,当然,其间也酝酿了随之而来的迷信与人祸。但这不影响我们看见米开朗基罗作品时,压抑不住的惊叹与赞赏。

怀疑与相信,始终同步相随前进,不管你坚持相信什么,科学、上帝、佛陀甚至慈善与政治,最终支持的,都将晒在阳光下,被无情地鞭笞。这也是美丽的人类,带给自己的丑恶。老子说:“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矣!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矣!”几千年前的老子早已认知到“弃圣绝智”的勇气,是唯一防范人祸的利器,可惜!真愿意接受的人,鲜矣!与其说我们迷信,不如承认,惰性,让我们赖上伟人,而终至堕落。庄子说:“圣人不死,大盗不止。”这是再真实也不过的人生写境,但我们多半故意忽略,才能继续泰然自若地“偷得浮生半日闲”。让“伟人”去承担吧!天掉下来,有“高个儿”顶着。

这人间世的是非对错,从来都不是我们愿意相信地片面且单一,也恰恰因为如此,我们不需急急忙忙地判刑定谳,然后永世不得超生。毕竟,那是少数人的职业之恶,多数人,根本不需仰赖“杀生”而活下去。

集体“忠诚”之恶,政治哲学家汉娜HannahArendt有专著研究,而我看事情的角度,是另一种探索。透过相信,经由忠诚的试炼,人性,被挤压出某种生死扞格的力道,从而看见生命的脆弱与浩瀚,这是无法回避的终极考验,发生的时间与地点,也许,是我们自己的潜意识按钮,或者,你愿意说这是上帝的选题,有何不可?神说:“我住在你心里”,佛说:“你就是我”,这之间有差别吗?有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与日月交加的生活轨迹,我们开始有了变化中的认知,看见或忽视,任君选择。

纪念堂也好,教堂也罢,甚至脏兮兮或金碧辉煌的寺庙,只要有人去膜拜,就有功能,它的矗立与毁灭,是亿万年中的星火,如果,你有仰望星空的习惯,便能接受。

(责任编辑:王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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