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伯母周孺人,躯干硕伟而肥,年七十时,患类中风症,四肢不仁,潮热,身微汗,面色青滞,时时震动,咳嗽多痰,语言艰阻,脉浮大而缓。 适余自馆归,趋候起居。其子鲁卿兄,素业医,年逾五十,欢迎就诊,诸从姊五人,先后归宁,咸聚一室,叩余病势能否挽救,请为立方,医药各费,均由我姊妹担任,不以何问。 余应之曰:“可治。但此当由鲁兄作主,余虽有妙方,恐未必信任,即信亦断不坚,恐中道变更,功败垂成,事终无济,谁任其咎?” 鲁兄闻言,即从外跃而入曰:“老弟谓此等大病,可以治愈,岂非神仙下凡。吾为人治病已三十年,即某老者年将七十,生平阅历极多,都未见有痊愈者,如本家某前辈、某女前辈,皆老弟所目击,虽不即死,恒痿废数年或十余年而死。况吾母年已七十,较各前辈之年五十或六十岁而遘疾者,尤当重视,老弟乃轻易言之,岂非欺人!” 吾因鲁兄盛气相加,乃徐徐答复曰:“老兄所言,丝毫不爽,但是古今以来,方书所载疾病,若者死,若者可治,除南阳圣训成为铁案外,其余多未可据为定论;老兄习而不察,唯执所亲历所目睹者断之,则失之远矣。弟近来博考医书,间或为人主方,窃恐为晋唐以来方书所欺,弃短取长,非无一二心得处。现在伯母所患各症,弟谓可以望愈者,心中确有几分把握,非一味卤莽;但不得老兄真诚认可,又不为旁人所摇惑,弟亦不敢著手。” 言次,适七十老者从伯父放亭公入,询知各情,即命鲁兄曰:“凡人疾病,总以能治愈为贵,况于父母;尔母之恙,尔自问不能救治,正当博访高明,勉图万一,今琢侄毅然任治,医药费又不尔问,即当专诚请其定方,徐希后效,尚何争执之有!” 于是举家欢悦,鲁兄亦欣然命纸笔属余主方,自矢不参异议。余以馆事未便久延,立疏两方:第一方系黄芪五物汤(黄芪 芍药 桂枝 生姜 大枣)加二陈降痰等药,先服三剂;第二方即六君子汤加姜、附等味大剂。因告鲁兄曰:“方内凡温补品,可以择宜加入,唯熟地切不可沾唇。”并嘱其家人晨夜煎服尽三剂,少必两剂,许以守服两旬必愈。果如期而平复。愈后十年,算逾八秩,以他疾终。嗣后此症经鲁兄治愈者极多,辄一一告余,自呜得意,亦殊悔觉悟之不早。今录此案,恨不起鲁兄而质证之。 先母彭孺人,年六十至七十时,先后两次患类中风症,与先伯母周孺人所患相同,皆以上方获瘳。此外救愈者甚多,以方证大同小异,兹不赘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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