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趣闻

民国趣闻

【民国】虞  公  撰

 

    ○花园中之醋王鱼

　　春申江上有哈哈花园者，地处清旷，结构精巧。鱼行老班王鱼借居其中。王鱼有一妻一妾，随员数十人。妻妾容貌昳丽，争妍斗宠，已非一日。妻北地丽质，性格刚强；妾则产自南方，婉娈可喜，以是王鱼爱妾之娇。而惧妻之暴，妻妾不相得闺阃之内，时起龃龉。王鱼恒周旋其间，为和事老焉。滑稽者流谓王鱼不啻南北和议之代表云。一日，王之随员得罪于王之妾，妾诉王谓："君之随员，加无礼于我，请君严惩。"王惑其言，果逐随员。随员大恚，乃哭诉于王妻之前，且谗曰妾心怀叵测将有不利于夫人，其早为之备，否则祸在目前，噬脐莫及也。妻信以为真，乘王鱼他出，责问其妾，妾恃宠而骄，不理夫人，夫人怒极吐之，妾亦嗔不可遏，遽起而辱骂之。夫人不复能耐愿左右曰："速缚此贱婢，置之死地，枪毙！枪毙！"左右持枪鹄立，以妾为王鱼爱宠，不敢冒昧从事，致干罪戾相顾错愕。夫人愈怒曰："汝等不从吾之命令耶？"言时，自怀中出手枪一枝，拟左右曰："谁敢违吾命者，先杀之。"左右惧，急争缚妾，方拟举枪轰击，而王鱼忽得讯奔回，汗流满面，气喘吁吁，见爱妾情状，神魂飞越，殆将发狂，王前抱持之。大呼曰："欲杀我爱妾者，先杀我！"左右见王鱼至，上前禀曰："夫人命小人不敢违。"王鱼大怒曰："今大人在此，汝等又将何若？"妻问语扭王鱼而大哭，妾亦嘤嘤泣出声王鱼无奈，亦将陪泪哭久之。始由女公子等出而劝解，各归房中。一场醋剧虽告闭幕，然已传遍遐迩矣。好事者为之改唐诗二句曰："春色满园关不住，一堂酸气出墙来。"盖王鱼妻妾之争风因随员之谗言，实为平日争妍斗宠所酝酿之酸气耳。自是之后，人咸呼王鱼为"醋溜王鱼"，云此民国八年重阳节事。

　　○三小姐与汽车

　　三小姐为某钜公之女公子。北京社会称之谓"交际界之花"。通国之人殆莫不闻其芳名者，风流倜傥，艳事争传。谈者谓朱三小姐之风貌实足以倾倒一时，愿为东床客者颇不乏人。三小姐不忍弃甲而就乙，复不甘拒乙而亲丙，殊觉左右为难。乃运巧妙之思想，采用奇异之择婿方法焉。三小姐每晚出门，必亲自驾驶汽车，呜呜一声如风驰电掣而去。邃与其情人约，己则驾汽车疾驰，尔等则自后徒步追逐，谁能追及我之汽车者，我即嫁之。此乃极通容之法，于我无所偏袒焉。众情人闻言，如奉玉旨，徒步如飞追逐汽车，其后为一姓毛之情人所及，三小姐乃下嫁于毛姓。闻其事者莫不羡毛之艳福而称三小姐择婿之得法也。盖因其力健者身体必强，三小姐之所欲嫁者身体强健者而已。乃结婚未及一旬，夫妇间感情骤衰，毛责之，三小姐厉声答曰："我之嫁若，非必欲仰赖若以终身也。以我所交情人，才貌胜若者多矣，孰不可嫁而竟嫁若者，不过借若为结婚之过渡。名义上与若结婚，实际上仍当与旧相识者接洽，质言之，使若带一顶绿头巾而已。毛气为之塞，默然无词。既而发愤击桌曰："如今我安用此三寸毛锥子为哉？"

　　○三小姐与西犬

　　三小姐圆姿替月，长黛含春，小蛮腰支，莹娘妩媚，望之仿佛画中人。嗜花如命，服白色衣见者讶其服饰不伦。每多评论，或谓美人爱洁大多类是殊不知此中别有幽恨也。初，湘南张生有大志，才貌双绝，不甘蠖屈，只身走燕赵。数奇不遇，落拓都门。会浴佛节，遇三小姐于某刹，惊为绝艳睨之。小姐亦流盼若有深情，生更神摇，归后。痴情眷念，日探闺阁。一日，侦悉赴跳舞会，独俟道要冀得一语自晨至夕，毫无倦态，并亦忘馁讵灯火已明人面犹杳。生恚甚欲返，忽见一西洋小犬驰过身侧，知为小姐物，急抱之而逸去。一雏鬟追至呵曰："何处狂人，窃人爱物"生回顾雏鬟娇小可爱，笑询犬为谁物，顾此又非珍宝何便如此急煞。雏即云："是三小姐生命不可须臾离，安得不急？幸见还，勿相累。"生曰："若是，难矣，必一面主人方可奉璧"雏鬟闻言，含怒去。良久，小姐果来，落落大方，询生邦族，生反期期难答。寻曰："穷途阮藉，辱承垂青，末路王孙，羞言家世，惟自睹芳姿常萦梦寐，自分缘悭，死在旦夕尚祈小姐念异乡之客，悯收残骨，幸矣。"语次，双手璧犬，小姐默然道"后会"而别。未几，生得小姐力擢为某部签事知已感恩，欲附姻好。警官某妒而挠之，事遂中止。生知忧郁成疾，缠绵奄卒，小姐哭之恸。由是素裳白袷，藉以志哀，而警官以为情敌既亡。大好机会，不惜官声，殷勤献媚，小姐追思往事。衔之愈甚，昔尚与之交言，嗣竟冷不一顾，警官恼羞成恨，于是中央公园之怪剧出焉。一夕，天气酷热，公园游客如潮。男女杂坐于老树下，披襟品茗，状至闲逸。俄而异香袭人，少年排众嚷曰"三小姐至矣"。则见一女郎素襟皓腕，姗姗迟来，其态度之幽雅，仿佛春兰秋菊，自然宜人。一时少年逐影追踪，小姐厌甚，独入大餐馆。诸少年不敢踵入，始散。小姐餐毕，出向林中散步。忽见电灯柱下，一白丝巾光彩夺目。疑为闺媛所遗，拾之。奇香袭鼻，爱不忍释。遂藏襟底，返至饮茶处，方欲入座，突见一哈巴黑犬猛扑其身，小姐惊号。无以为御，随身小婢骇极狂啼，四围座客闻声集至睹状，呼怪不止。有识小姐者呼众救解，而黑犬猛甚，来者辄遭其利吻。小姐悸极倒座上，面色惨白，衣裳碎坏犬忽见衣底白巾，嗅之再三，疾衔奔去。至是，一人忽呼曰："此警犬也，小姐中奸人计矣。"其法先以香水溺巾上，与犬熟嗅，然后抛去。一声口号，犬即四起寻觅，必得原物，始返。是必此犬之主人，与小姐有隙密察小姐去向，抛诸前途，以惊小姐。此种举动，大背公德，若不严究，曷足以整风化。小姐闻言，羞愤欲绝，临行。切齿曰："三日内若不擒杀此獠，宁死。"越日，某警官褫职之消息传布矣。知之者谓即三小姐之报复云。此民国七年事也。

　　○沈英雌怒打郭先生

　　大名鼎鼎之沈英雌于民国初元时声名最盛。虽三尺童子莫不慑沈英雌之威风。民国三年，英雌有秘史为海上某报所揭载。时英雌居燕京，见报大恚，悉为该报驻京访员所记。乃约其好友如三小姐、五奶奶之类趋至该报访员寓邸，兴问罪之师。时已夜深，访员未归，与访员同寓者为国会议员郭某闻英雌至启门问来意，英雌误为访员，不与交谈，直前扭其胸，拳足交加。三小姐、五奶奶助之。郭亦大怒，挥拳拒敌，然不能胜英雌。英雌飞一足中郭跨下，郭疾痛遂蹲地不起，盖郭之睾丸为英雌足尖所创矣。英雌见郭不能敌复将郭之家具捣毁一空，始相率去。

　　○易实甫拜倒石榴裙

　　龙阳易顺鼎实甫世有才子之目。民国二年入京后，日与倡优相周旋，摹写其笑貌声歌形诸篇什。其情可笑，因复有疯子之目也。在印铸局参事任时，某日北京女子敦谊会为贫儿院筹款，开音乐慈善会于东厂胡同。实甫是日亦到会，即夕又饮于妓院，酒酣耳热，竟拉杂成诗数首，标题为"某月某日观女子音乐慈善会"。其夕饮酒听曲，其赋亦绝闻，其诗云："林下丰标女界推，双飞还共凤凰来。散花身为春风面，若作男儿亦相才（熊总理朱夫人）。风流放涎美姿容，夫婿他年大国封。黑扭小名何必讳，是梁红玉是张秾（唐夫人）。花应羞上老人头，年老簪花不自羞。犹作承平年少看，花原知道我风流（张夫人手中持唐夫人之花，唐夫人告张夫人以花赠予，谢予买物。方君重审视予，插置胸前襟上，方亦美少年也）。雪白粉红花映肉，粉红衫子粉红裙。更从雪白粉红显，眉黛眼波和鬓云（潘连璧女士通中西文字，善歌乐诗画，颜色尤艳）。与春人坐分春色，有夏姬才学夏声。明日落梅听一曲，又看雪飞满江城（雪印轩校书语予，谓将习夏声）。"各诗脱稿，付《亚细亚报》翌日登出，女子敦谊会中人见之大哗，以实甫之作，语多调谑，未免侮人太甚，且咏会场女子不足又拉入伎女以反衬之。将置我侪文明女界于何地耶？于是约集多人，并偕是日莅场之某国两女士，亲谐《亚细亚报》社问罪，又控于地方检察厅。实甫大惧，挽袁抱存公子，向熊总理求与夫人说情，女士等要实甫到会请罪，实甫从之，到敦谊会叩头谢过，始得寝事。

　　○老学究风流史

　　学究某年且天命学宗宋儒性理，虞山人也。识与不识，皆以学究为老前辈古朴之人。某日，有人行经本邑某织布厂门首，从窗中望入，忽见学究从布机中地板下扒挲而出，见者讶之，匆遽入内，扶之起。询其状，学究忸怩述之，谓失足堕入机中者，见者其人慰之始去。盖以学究素性老诚不疑有他，嗣后有人谓学究性喜渔色，虽天命之年，不稍改行。其跌入布机中者悦人少艾，遽扪其乳，忽遭投梭之拒，有以至此。诚绝妙一段风流史也。而以学究躬行之为怪绝。此事虞山人类能道之，记者雅不欲直书其姓名而已。

　　○野鸡大王之贞节坊

　　阅者见此标题，不将疑我言乎，是诚有此实事者也。苏属某县陈姓某监生之母氏十年前固以妓家致富，在春申江上有"野鸡大王"之绰号。及起家辍业归里，大厦渠渠将比缙绅，抚其子延师教读。及子成人结纳一二当道声势赫奕，乡人无敢忤者。其后母死，其子挥霍无度，以民国时代例无请奖建坊，大为失意。后乡有黠者，贱价购得某姓旧牌坊一座十倍之利售于"野鸡大王"之子，子大喜请匠建于母之墓侧，并求某文豪为撰联有"贤德直追吕后"。句盖吕后名雉深讥之也。呜呼！欲显其亲者，反辱其亲。其斯之谓欤！

　　○滑头码子新赌诀

　　某甲素有"滑头码子"之名。一夕，邀乙、丙、丁三人同入麻雀局，暗与乙约曰："予与汝打统帐，胜则均分，负则对认。汝欲何牌可用令子（令子者暗号也）。予如有者，即予之。"与丙与丁相约亦如之。及局终，甲负六十元，乙、丙丁各胜二十元。俟散，乃谓乙、丙、丁曰："汝胜二十元，当予我十元；予我十元，汝当承认三十元然否。"咸以有约在前，不得不如数予之。至是用反益六十元。按此法得愈多，即赢得愈多，盖所赢之数恒等于所输之数，"将欲取之，必先与之"耳。又有人与某内眷三人叉小麻雀，言明五百文一底，大洋一元当钱一千四百文，小洋一角当钱一百二十文。局终，某内眷输钱三十文，出洋一元找出一千三百七十文，匆匆而去。某内眷以近日市价每洋兑一千三百二十文计之，输者反赢五十文。赢者反亏五十文，大呼悔气不置云。

　　○议员与天鹅及乌龟

　　议员于选举时运动各人投票，及开匮时，唱票员有不能出诸于口者。盖有人倩人绘一小天鹅，下署被选举人名；更有人绘一龟上复系以韵语，末句有云"画只乌龟出他丑"。见者莫不轩渠，又有乡议员某，运动乡人时，乡人有不从称腹饥者，探怀出烧饼二三，付乡人啖。乡人既果腹始去涂鸦而出，及后当选，乡人皆呼之谓"烧饼议员"云。

　　○法官口唱小东人

　　某法官戏迷也。平日尝与诸姬于红氍毹上扮演《教子探母》诸剧，风流倜傥，不拘小节。庭讯时，曾自称"山人"传为话柄。又一日庭讯，原告被告齐集大堂，许久不见法官出。心滋焦急，垂晚始见法官洒袖整冠，缓步而出。口中又喃喃不绝云"小东人......闯下了......滔天大祸......"原告被告以及全堂执手，无不失笑。

　　○教员之吃饭问题

　　光复以降，各省、各县、各市、各乡学校林立。一般教员如南郭先生之滥竽于中者，指不胜屈，常熟某讲习所教员周某健饭几如廉将军。盖老饕也，学问无所长，学生皆玩而侮之，先生略不怒。校中为先生包饭，学生每人每月膳费五元，食以草具。学生嘲以诸云："带骨带皮三块肉，连头连尾一条鱼。金花菜比牙须细，索粉汤同鼻汤粗。我与诸君难下箸，教员吃尽更无余。"盖记实也。一日，学生大开会议，提出抵制教员吃饭问题。嗟商之下，得有抵制妙策。即日实行。午餐时，乘教员离席盛饭，学生相约举箸，一时狼吞虎咽，如风卷残云，碗碟皆空。教员目击情形，唯有馋涎空咽，胡子上翘而已。如是日日行之，教员无可奈何，挽庶务员某，出向学生疏通吃饭问题。学生要求其加丰膳菜，易四碟为六碗始肯退步。教员通过学生之要求，吃饭问题始和平解决云。

　　○教员之困觉取缔

　　又某校学生宿舍中有舍监某，素以严格主义绳律学生。于宿室中粘三不许条。一不许谈话，二不许点灯，三不许同宿。学生于暗中摸索而睡，口不出一声，甚苦之。偶或失规，则记大过，或罚令夜坐。可谓严矣密矣。然学生依然犯规，舍监亦无如何也。舍监某日微知甲乙二生同宿一榻，喁喁谈话，细如蚊鸣。清晨教员往发其覆，入室揭甲生帐，则甲生依然独睡也。揭乙生帐则乙生犹依然独睡也。颓然丧气，踽踽将出，忽闻帐中有吉吉笑声，知有异复折入揭甲生帐细之，始知僵卧者非人，乃以长枕横被中，冠以冠，被上覆衣，盖以乔作一人也。大异，遍索室中，得甲于乙之帐中，拖起责问，记大过一次罚令夜坐四小时，以了事云。

　　○某警长之屈膝裁判

　　武人不识一丁，今古同辄。有某警务长者，巡警学堂毕业生也。某日晚巡固细故拘一少年入署，警长立命升堂审讯，少年亦健者性殊倔强，警长遽命之跪下。少年颇识法理，非徒不从并毅然责问警长曰："民国成立，法律文明而贵长乃高坐唐皇，俨然长官模样，请问跪讯之条出于何律？"警长老羞成怒大声曰："予今执行屈膝裁判，汝焉敢强项不听命令。"少年大笑曰："缺席裁判者被告避席不到案，问官按原案之请求而判决之谓也。汝乃误为屈膝裁判乎？"如是可见一斑已，言迄掉首而出，警官面红耳赤，无如之何。

　　○动物教员

　　江南某讲习所，初办时其中教员大半由运动进身。教务长汤某兼任动物学教科。当教授至牛数与马数之分别，汤某能辨牛马之数何者为奇数何者为偶数，全堂大哗。有诘者某生，知其毫无根底，即询以最普通之犀牛有几腿，汤对以四，学生哄堂，汤面红耳赤犹强辩为四。某生以书证之，汤曰："尽信书不如无书。"即将讲义一掷，愤愤不已，拟借他故以报复某生。然某生沈默寡言，毫无错失；乃欲加之罪，竟患无辞后生言于外。议者曰：此等不辨菽麦之教员，于教育一道真如风马牛，人称之为"动物教员"。然直呼之为教员中之死物，谁曰不宜。

　　○醉人作剧

　　某甲酷好杯中物。其在京时，与同人夜饮过市。时已三鼓，见板缝中尚有灯光，戏叩板，诡言市物，肆主披衣起开板上方洞，乃绐令出手取钱手甫出，即力曳之，以带系于电木上始去。肆主恐怖几欲失魂，大呼无应者。至四鼓后，有夜巡士过方解之，其后每自思，当系手时履声橐橐，笑语吉吉不类匪人。只知为醉容所戏，而未识为某甲也。

　　○弄假成真

　　江某、甘某久客南方，一日归里。车舟劳顿疲惫已极，宿友人家中榻上。沈熟不易醒，及明日日上三竿犹鼾声如雷。友有恶作剧者，戏为下垂其帐加诸衣冠，而置纸镪香烛于床前，宛然甫死状。日亭午睡者朦胧中坐起遍视，"嗳呀"一声而仆，众惊视之，气已绝。竟然弄假成真矣。盖久客心悲，时虞不测，骤遇此状，痛极而殒。众人但知其心痴，而不知其心苦也。置其死地，将何以为情耶？此事我友孙君言之綦详，谓甘某彼之妻弟焉。今已族人入涉，判决其友某某等，以戏杀处徒形焉。

　　○梅兰芳之新婚趣史

　　北京著名花旦梅兰芳色艺超群，冠绝一时。都中名士，如樊山、实甫辈亦效法小杜龟年故事，宠之以章句。字里行间，皆以梅郎呼之。某日为梅郎合卺良辰，贺者自公卿大夫以迄走卒贩夫，咸来道喜，门庭若市，几不能容。有清季天潢某，以珠缀"鸿鸾禧"三字赠之，张于中堂。见者捧腹。诚所谓本地风光者也。又诸名流多有题赠，如樊樊山之滑稽联云："安从辨你是雌雄，想月华金樽，也曾脂粉登场，为他人作嫁。毕竟可儿好身手，趁椒风锦帐，莫不葫芦依样，舍正路弗由。"联亦谑而虐矣。其何以为新郎新娘地耶，可发一噱。

　　○梁督军之新婚趣史

　　某某合肥人，督某省军事。值断弦续娶某氏为继室。某氏本英雌中之尤者也，结褵之夕，即萌故态。其狮威咄咄可畏，无敢近之者。当红烛光中，送入洞房之后，新娘即效苏小妹三难新郎故智。督军大为所窘，黄昏时分，新娘饷新郎以闭门羹，督军军威尽挫。新娘从门隙递新郎以约法三章。有"嗣后当以服从阃令为天职"云云。且所书皆蟹行文字，为督军素所不谙。姑持条示秘书迻绎之，秘书直陈无讳。督军老羞成怒，即召卫军数人，午夜在洞房外大呼启扉时。卫军皆有醉意，大呼"新娘子，速速启门，接见大人"。新娘闻诸，惊出意表，立即拔关责问新郎。谓"何得黑夜兴戎，图谋不轨"？督军一时语塞，足■〈咨〉跙而口嗫嚅。姑应之曰："请新夫人息怒，某岂敢兴戎，所以为此，使新夫人阅操耳。"所闻莫不仰天大笑，冠缨索绝。斯言也，诚不足为外人道也。

　　○老骚知事

　　苏属某邑县知事为前清贡生。赵某天资豪迈，生性风流，好歌咏，嗜酒色。年耄矣，挂冠归隐，忧游自得。然而兰桂满前，其起居饮食尚不可一刻离其夫人唐氏左右。是年，妻卒。某独宿空斋，甚形鳏寂，屡命其子为已续娶子。口虽应诺，而心念其衰老，故延宕之。赵支派繁盛，族孙众多，微知其急于求匹。有诳以某处有新寡妇，文君其貌；某处有老处女，王昌未字。赵老皆治酒款之，倩往关说，如此屡矣，赵老不时敦促之，孙等唯唯。一日，走告赵老曰："时机已熟，今夕良晨孙等即将为老祖宗娶之，以谐鱼水。"赵老信以为真，喜出非望。市肉沽酒，预备一切。须臾彩轿临门，众孙扶出新娘双双交拜，引入洞房，灯光之下，某睹新人少且艾，私心滋喜，招待众孙，放怀畅饮。赵老亦为众孙泥饮颓乎其中。仿佛醉翁亭长。及席散入兰房绛烛尚明，而新娘已杳。始悟为众孙所绐。盖亭亭嫋嫋之新娘，即其孙之所幻，夜半易服遁矣。翁为之懊丧不已，有好事者，作歌以诮之（歌甚长兹不赘）。一时传为话柄云。

　　○风流总长

　　某总长声势倾朝野。特其生性风流蕴藉，端居不拘细行。其寓居京师时，曾于八大胡同中，征歌选色，乐而忘返。一时有杜牧猖狂之概。人因以"风流总长"目之。总长所眷妓曰"小凤者"娇小玲珑，殊可人意。总长寝食不离焉。相传有某院主人请总长书一联，总长曾凑集新名词，遗妓院云："此是交通机关，倘思想代表热心，团体及个人均沾利益"，"亦属商业性质，除抱定金钱主义，要求与运动，两不赞成"。院中人以为无上荣幸，张于室中。见者莫不轩渠，然此联毕竟天衣无缝，语语吻合。总长其曼倩之流亚欤。

　　○放屁博士

　　王壬秋先生撤名士尿，传为话柄。不谓无独有偶者焉，光复之岁，有某生毕业于东京某大学校，得博士学位，忻忻然负箧归国。见其旧友，大夸彼邦之文明，及已得学位之荣幸。絮絮语人曰："我所顶者博士巾，所履者博士靴；所服者博士衣；所束者博士带，即平日所饮者博士茶，所啖者博士饭。"其友不禁斥之曰："放你的博士屁！"生为意消，姑曰："汝诚不可与语博士语者。"噫！生之醉心博士亦可谓之甚矣，真不顾旁人齿冷者焉。其与壬秋之名士尿，珠联璧合，共传佳话已。

　　○高等游民馆

　　京师某胡同有某俱乐部，大厦渠渠，轮焉奂焉。所集合而居者，人类致不一有趋时之政客；有野心之党魁；有落拓之文豪；有没路之伟人；有自命之元勋；有胜朝之遗老。皆胡子上翘，眼镜高矗，俨然有坐食万，钟肥马轻裘之概。某日，天气阴雨。内方议事，守门者方因事他去。有滑稽者流以极巨之纸遍，上书"高等游民馆"四大字，乘隙为贴之于扉上。一时途人驻足而观者，踵趾相接。嗣后闻于部中人，始命除去。侦查究办然此"高等游民"四字已啧啧在人齿颊间矣。呜呼！斯馆也。宜乎有斯徽号斯人也；宜乎有斯头衔侦查何谓哉？究办何谓哉？

　　○咸肉先生

　　先生不详其姓氏，从其学者，咸以"咸肉先生"呼之。或曰："先生喜肉食，更喜嗜咸肉，以是名。"或曰："非也。先生喜留连乎苟合之所，乐而忘返。其徒因以诮之。"（沪上下等妓院有"咸肉庄"之称）有知其事者语其详曰："二者均非也。先生之所以咸肉名者，其中有故焉。"先生于三家村里授徒数十人，朝咏夕诵，勤勤焉，恳恳焉，诲人不倦。一日，先生正南面讲学，生徒群起问先生天之所以为天。先生抚肩曰："大哉问，容徐思之。"其徒迫不及待咄咄询究竟。先生于是自不欲其目之瞠而目瞠矣；自不欲其舌之结而舌结矣；自不欲其面之红耳之赤而面红耳赤矣，先生因以大窘。姑大声曰："尔等，速坐！速坐！容徐思之。有所诘何必若苍蝇之嗅咸肉然哉。"生徒尤哄然曰："若则先生所云，试问谁为苍蝇？谁为咸肉耶？"先生更无以应。于是乎，而先生以"咸肉"名矣。闻者曰："嘻！若子所云，‘咸肉先生'有自来焉？"

　　○截靴科员

　　戊午秋，禊记者旅舍疁城，憩某邸。邸有姊妹花，明眸而巧笑，丰度不凡。时与县署中龌龊吏嫟，知者惜之。有某科科员初未知二女之早有情人，相见之下目成眉语。某夕，竟髡留焉。某吏知之详，以科员之截靴也，岂便甘休。黄昏，破扉入女室，而科员正左抱右拥，乐且未央，乃陡为某吏双双捉住。惊出意表，吏欲扭之见县长科员不服，因以用武。扰扰终夜，不得宁静。记者适旅隔舍，闻而恶之。或谓科员有才名，且能韵语。予因口占一绝调之云："三更明月影婆娑，隔院哗闻有截靴。鸠占鹊巢无足异，使君何必羡罗敷。"后诗闻于科员，造予舍谢过焉。

　　○清水幕僚

　　杨督军寿辰哄动一时。百僚之趋承上意者，黄白竞进，竟有人以万金为督军寿者，亦足豪矣。客有谈某幕僚事可风也。某依杨数十载如一日，老成谨厚，深得杨意。独于杨之寿辰，觅一坛盛清水其中，进呈督军。役人启视之，告督军故。督军初甚愠，翻视某幕僚之礼单上，则大书六字云："君子之交淡如："督军不禁解颐，立于谢柬上亦书六字答某幕僚云："醉翁之意不在："某一见大笑，曰："督军诚解人也。"相交因以益密。

　　○姨太太之秘记

　　客留连于春申江上。某夕，自天蟾舞台二层楼下于扶梯上拾得由自日记一册。中夹香粉纸数张，红丝线一条，客已知此小册子必为妇为所遗者，囊归阅之，轩渠不已，将以示予。予为备录如左，以供阅者一粲。其中亥豕鱼鲁，一存其真，未敢妄纂！
　　"昨日子老爷出门，说：‘你好好看守了房户，弗要让脉生汉子困到床郎，败坏我们清清白白的门风，被人家七张八指的谈论。'是弗好听的□奴答应他说道：‘你放心去好了，奴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们，要你分付。'他便笑嘻嘻的大踏步出房门去了。
　　今天上画隔壁姊妹们已今晓得奴家老爷到子北京去了，便一个一个的才来胡调，说什么今天晚上，最有名气的戏子杨小楼要做一出‘孙行者大闹天宫'一定是好看得狠，格娘，要同奴去见失见失。我狠不愿去看，因为子前月里看戏弗看戏碰着了一个冤家，牵丝板藤会了他，吃大菜坐汽车，用了奴几百块洋钿，还算小事。又弄出话巴戏来，害得奴几几乎被老爷打出大门。这桩事情真是奴一生一世的污点。就是到死也弗忘记的呢。那么还高兴去什么戏。那晓得奴姊姊们板定要拖奴去看，奴无法就跟他们去，戏是真真好。到是间壁的老三又有了什么情人弗情人。一淘看戏，堂堂皇皇的，坐在他一块儿。口里和着老三说话，那两只骨溜溜的眼睛看牢了奴，像奴面孔上开了花的一般好看。害得奴看戏也弗有心相，这真是厌心烦得了不得呢。
　　奴口里说弗看戏，却又看了二三夜的戏。昨夜子又住在什么东亚旅馆里边。这种的事情真是连奴自己想想也不明白，教奴那么记起来呢？老三为什么要和奴板面孔？老六说是和我们两个人和平解决。奴想这桩事情怎样的和平解决呢。除非要格断他的藕丝，或者格断奴得情丝，方能够解决呢。
　　他明天约奴去看戏，奴还是去的好呢，还是不去的好？真教奴心中不定，像热石头上的马米团团转呢。"（日记到此就完结了，从我推想去，这记的人当时一定是被去的念头战胜了，所以这本小册子到了那戏团里边的扶梯上。）

　　○乡老游沪谈

　　客又有自申返乡者，从小轮船中遇一乡老，谈及游沪情形。实堪喷饭，其脑筋之简单，思想之陈旧，可以知矣。故不惮烦屑，录其所谈者如下：
　　"十七日乘旱火轮到申。这旱火轮的快，真像驾雾腾云，我活了六十岁今朝真是亲历其境了。那书中所说的费长房缩地恐怕就是这样呢。我到了上海一看和苏州的市面大不相同了。走出那铁做的篱巴，有两位带洋帽子看篱巴的朋友，拖牢我要什么票子，我一时发急，对他说道：‘我身边没什么票子，要家里有二张他人的借票。'他说不是，要车票。我想着了，摸出方在的一张香烟牌子把他，他便许我出门。我一直走到大路上，那时天已黑了，我又不认识路。问了一个信，道小客栈在那里，那立在马路上一位又长又大的胡子公公，头上扎着红布，手里执着短棒。听了我三声，恐是年纪大了，不答应我。我不便再问。去问一个拉东洋车的，他教我坐上车子，情愿拉到我小客栈里。我心中欢喜，到了客栈门口。那车夫忽地的要起钱来，我看他苦脑送他一个铜板，他不肯干休，要什么一角洋钱。我道：‘一角洋钿，我们乡下人开一日火舱呢。'那车夫便板起面空了。客栈里的人也帮着他，说是要一角洋钿。我此时无可奈何，就摸出一只大洋兑了，付他十十足足一角小洋钿。他便叽哩咕的去了。走请客栈，先和他讲好住夜的价钿，那人指着靠壁一个鹁鸽棚样子的对我说道这里要住一夜，只要三角小洋钿，我不和他争就依了他。尝尝那鹁鸽棚里住夜的滋味罢。
　　十八日我一早起来，走出门去，想吃些点心，看了几时，却没有合我意的。只见一爿小茶馆门口，摆着一只烧饼炉子，这烧饼却是比乡下的另有一种样子。便唤他取了三个来，一连吃了下去，又吃了一壶茶，共付他六个铜板，还算便宜。走到栈里，左思右想，我是未曾到过这地的，教我怎样白相不如教人唤一个乡亲来引导引导。我想得西村的阿木，他在什么北泥城桥金永记木作里边做工。我便唤那栈中人叫他来。不多一刻，阿木来了，他便同我到一爿极大的饭店里吃了饭。说什么今天是礼拜六，同我去看戏。我跟他走入一爿戏馆之中，我说就是二层楼上已经好极了，他却客气直上三层楼，方才坐下，看那台上的打武都用真刀真枪，像认真的一般。看了好多一刻，才知是一出长毛戏（想是铁公鸡）。做完了长毛戏，出场又是什么女戏来了，扭扭捏捏的实在难看得狠。看完了戏回到客栈里，边听见墙头上的自鸣钟便铛铛的敲二记了。
　　二十日，连日承阿木陪我白相，差弗多把这上海滩上统统白相到了。什么地洞呢，天桥呢真是见所未见。快乐得我手舞足踏，就是即刻死掉，也口眼闭了。想我住在乡下，人家都称我自个才主，殷殷勤勤的趋奉我。一到了这里，怎样没一个人和我说话呢？这却不懂什么缘故。独是昨日子走过一条马路，那些站在路旁的妇女们个个粉装玉琢的，陪着笑脸对我说：‘老公公，请你到我家里去坐坐。'我虽不曾跟他到家里去，心里却是感激他们的盛意不尽呢（谈至此乡老已半途起岸了）。"
　　以上乡老游沪之情形，如身堕五里雾中，莫名其妙，令人可笑。

　　○南北和议笑史

　　民国八年，闻南北和议北方派代表南来，南方人士冷淡置之，饷以闭门羹。一般滑稽者流又冷嘲热骂以调笑之。秋窗无俚，因汇录一二妙文如下，阅者可玩索得之已。

　　○三次和会之预测

　　北方代表又派定矣。三次和会将开幕矣。法律问题如何解决，事实问题如何磋商，将来结果殊难预料，而一般爱国之士莫不怒焉忧之。语恐其不易有圆满之结果也。河影不敏，妄加揣测，敢断定此三次和会结果必佳。
　　何以言之，俗语云："二不过三。"言二次之后，必有三次也。又言"二次之后，至多不过三次也"，曰"不道三"。其断不至于四次可知，旷观古代，中国式之事殆多于三次成功，是故商汤聘伊尹，至三次而伊尹来；刘备请孔明，至三次而孔明出；泰伯三让天下，而周室之帝业兴；盂母三迁其居，而孟子之学业成。甚如宋公明三打祝家庄，而祝家庄遂完全打破；孙行者三调芭蕉扇，而芭蕉扇遂安稳拿来。自古已然，今亦犹是。吾料会议之场三次启门；会议之人三次开口。北总代表目下命令初膺，不啻三薰三沐而来。南总代表前已函电纷驰，不议三令五申之后北代表曰："我之心地光明，绝无党见。有如三无私。"南代表曰："我之议论正大，绝无偏见有如三不朽。"北代表曰："在朝之人多系三朝元老，有饭大家吃，我劝他们让步。"南代表曰："在野之民，尽如三闾大夫，杞人善忧天，我看他们面上也让步。"于是一双心意，两两相投。绝以二姓合好，歌三星兮在户。又如三五月圆看万里兮无云。从此我全国四万万人民长长远远，一德一心，永无四分五裂，七颠八倒之虑。
　　由是以观三次和会，结果必佳。确有不易之理由，非河影好为吉祥文字也。

　　○王大娘小传

　　王大娘者，其初一赤脚婢也。系出水浒矮脚虎王英。《石头记》中王善保家其母也，生有盗心，具厚颜皆本遗传性。以善补缸名，由袁家婢为瑞姑侍儿，因之得入餐宜院，议酒食，执匕首为厨娘。长称大娘焉。尝集灶下婢群雌粥粥，营卖鱼业，颇得利。今徐娘主持家政。因南院小妯娌以饭碗问题致久与北院失和，舌唇枪蛾，眉不让家，人不能安居。徐娘夙闻王氏善补缸工，谅弥缝。特遣其至南院调和。小姑佩瑚闻之，以王氏本一青衣婢学夫人，究乏大家风范，何能与南院诸夫人同语？力阻其行。以是王大娘整钗钿，弄衣带，千呼万唤，迟迟未出。近闻其托长廊李嬷嬷等先为疏通，将珊珊来南院，莲步徐移，佩声远动，方自意三十老娘当不至倒绷婴儿也。顾一时识老，多料大娘此行，不至如矮脚虎之遇陈丽卿（见荡冠志）。已为幸事，至如探姑娘之玉掌，当不能不作当头之一击也。大娘、大娘，欲效王昭君之和亲，恐不免为王小二之过年耳。

　　○卖鱼娘出嫁

　　唐公子同珠姑娘尚没结婚，为着妆奁问题舌剑肾枪，各不相下。珠姑娘赌气出门，学那脱钩的鳌鱼，摇头摆尾，再不回来。卖鱼娘探知其故，宛比馋嘴猫儿闻着鱼腥一般，便私自打量道："这段姻缘，合该奴家有分，珠娘的婚事不成，鱼娘的婚事便成了。鱼目混珠，算得一番佳话咧。"因在鱼篮观音面前告个奋勇，自言嫁到南方定然可以鱼水交欢，爱情融洽。并且不问男家愿意不愿意，竟备着簇新的鱼轩，乘着鱼更三跃，连夜启行。随员的娘姨、大姐约莫二三百个，鱼贯而行，很觉热闹。这卖鱼娘的模样儿却也长得十分希奇，那鱼艘的嘴脸，鲨鱼般的肌肤，豚鱼般的肚皮，鳊鱼般的大脚，头上挽一个木鱼似的髻儿，身上穿一件鱼肚白的衫儿，腰间挂着紫金鱼袋，鱼袋里面装满二三百万的羞钱。暗暗寻思道："奴家有了这注遮羞钱，纵使生得黑精样的古怪。人家见了，怕不说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鱼元机诗云：‘易求无阶宝，难觅有情郎。'奴家此番出嫁，同那有情郎做一对儿成比目鱼。便是鱼元机见了，也要临渊羡鱼，说我卖鱼娘的艳福不浅咧。"卖鱼娘虽作此想，那晓缘木求鱼竟归失望，他到了南边，人家闻着鲍鱼似的腥气，谁人敢来领教。早见男家鱼钥双锁把大门闭得紧腾腾地，单单请他吃了一碗鱼羹。大约就是闭门羹的意思。卖鱼娘讨此没趣，躲在一家花园里，潜鱼似的不敢出门。园中有一个鱼池，留着几张破碎的荷叶。风吹枯叶索索作响，卖鱼娘见景伤情，洒了几点鲛泪。枯叶枯鱼算得是个伤心的伴侣了。

　　○王大娘单独结婚宣言

　　盖闻孤阴不生，独阳不长。故男生而愿有室；女生而愿有家。现今时代婚姻所以崇尚自由者，无非欲求室家之和好耳。妾标梅已届情窦早开，正所谓"小姑居处，不惯无郎"。会有晋昌公子者，家声克绍，仪度翩翩，闻其久断鸾胶，逍遥海上。妾不觉梦魂颠倒，以为如我两人者才貌相当，工力悉敌，苟谐伉俪，则闺房和好。当有甚于画眉。是以一片痴情，满腔诚意。未待彼方之问名纳采，已先遣媒妁，往返疏通。在妾以为郎非鲁男子，纵未有确实之答复，度亦假惺惺作态耳。故欢天喜地，自带陪嫁丫头而往，满拟交拜天地后之和气汤可以稳吃。从此床第之间，欲如何便如何。孰意好事多磨，稳瓶打碎。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天下竟有希奇古怪之男子，忍心饷新娘以闭门羹者。是真所谓"热气换冷气"，安得不令薄命人伤心而堕泪耶？惟是妾已抱定嫁郎之宗旨，纵被挡驾，亦知从一而终之义。与其悲悲切切，害单相思之病。何如老老面皮，开单独结婚之语？是用正式宣言，使戚族咸知，彼虽不以我为妻，我必以彼为最亲爱之夫。曲在彼而不在妾也。总之实际上之夫妇今生虽已无望，而名义上之夫妇则固。单独可以主张，固无须郎之承认矣。有渝此言，上帝鉴之。谨掬诚宣言如右。

　　○为鱼行老板解嘲

　　盖闻渭水老人垂钓佐兴王之业；严溪钓叟披裘邀礼聘之荣。自昔渔翁每多晚遇，由来大器。须待晚成。此固人所共知者也。今者中原扰攘，鲂鱼有尾之忧。洪水横流，吾民生其鱼之叹。政局之风云莫测，幻等鱼龙前途之荆棘丛生。刺同鱼骨，鱼溃烂而国危累卵，鱼游釜而祸迫燃眉。鱼肉相残，忍作禁中之脔，池鱼争饵无非权利之私。虽初次调和曾扫去鱼丽之阵，而续开会议，究未谐鱼水之欢。迨夫三次议和，换来代表。我鱼行老板乃大显神通运动连番。仍是摸鱼之手段，鱼符捧到，荣膺总代之头衔，大鱼头尽许吞来。揩油不少，浑水鱼居然捉得。有志竟成。以一言为鱼饵之投，掬诚相示，藉两字矢豚鱼之信，忠恕相将，老板之用情。亦云："厚矣，先生之积虑。不亦苦乎？"倘教一致欢迎，表■〈枼鸟〉■〈枼鸟〉鹣鹣之意。双方赞许，极鱼鱼雅雅之私，则鱼目混珠，许得渔人之利。鲜鱼上市足增老板之光，乃者送礼人来，空有嘉鱼旨酒闭门羹冷。偏同剩肉残鱼，而南总代表更以秋风频起，顿兴鲈脍之思弹铗归来。若有无鱼之慨，致令鱼行老板竟成单独议和，揆厥情形。应抱鳏鱼之恨，论其枯寂有如出水之鱼，萧闲酷似头陀，只少木鱼清磬，静坐聊参性旨，且看鱼跃鸢飞，同池鱼偏不同。池转机何，望求偶鱼未容偶，和好难谐笑半面。鱼之偏枯，形单影只匪比目鱼之共进。意合情投，受打击兮偏多。如垂头鱼之伤损，任往来而自得；异掉尾鱼之优游，未染鲍鱼之臭。如何味不相投，可怜福尾之焦，忍说额曾被点，老板于此不亦难以为情耶。然而潜虽伏矣，难为纵壑之鱼而静以待之。且酒张鱼之网。天下初无难事，尽堪缘木求鱼。将来会有时机，空许如鱼得水。江湖虽远，鲲亦能飞；涸辙虽枯，鲋原可守。且喜一双鲤眷也曾鱼贯而来。还欣几辈随员，多似过江之鲫。申江小住，足破萧岑，空气尚佳，更堪游泳，闲来唱一曲打鱼歌，亦可以消遣世虑。幸勿以捉不到鱼儿遽灰壮志也。
欢送鱼行老板文
　　惟年月日，沪人士谨以鸭蛋一枚，冷饭半盂，设莫于鱼行老板之前而欢送之。曰："噫嘻！老板。驰名燕台咸鱼行中；盘踞蝙蝠队里往来。赌必扑克而牌九；嫖或相公而长三；吃必番菜而花酒；住或公馆而阳台。偶逢和议和亲，思鸾胶之再续。每吸民脂民髓，便狮口之大开。乃自来游沪渎，枯鱼久鳏，交游零落，池馆清闲，把晤无缘，到处是闭门之羹饭。赆仪不腆，飞来有廿磅之炸弹。某等未尽东道之宜，未联缟苎之班，并非缘分浅薄，痛痒不关。诚以王嫱和亲非可僭拟，王伦后裔匪敢仰攀。与其鲍肆久居，差池臭味曷若悠悠而逝，得其所哉。是以某等恭设祖饯，送君北还也。噫嘻！老板。善于自裁。须知物极必返，天道好还。老板以徐娘干婿，矮子转胎。向东墙而勾结；倚北阙以徘徊。送尽东省之铁路，遂尽中土之矿山。吾同胞四万万众，承老板送人作奴才。国魂一去兮不返，老板则大发其洋财。是老板之送人者屡矣，今兹受人欢送，只算礼尚乎往来。噫嘻！老板。场面攸关，棋子应算三十六着；风信已吹二十四番。人早临乎南浦；文快移乎北山。勿使园中之薜荔蒙耻；浦滨之桂树怀惭。读韩愈途穷之文，应知拔脚；观老人送终之剧（老人送沪谚也）宁勿赧颜。噫嘻！老板。行矣勖哉。人既大送而特送；汝勿假痴而假呆。莫老脸以恋栈，快缩颈而下台。"
公法与私法之区别
　　此次以举贡资格应高等文武考试者，佳作刊布，传诵一时。想见咬残指甲，揩破鼻尖篇辐间。且夫尝思铺排门面，满口里之乎者也。嚼出宫商，因就原题拟为斯文。不衫不履，似通非通，刻意摹仿恐不能肖其万一也。
　　尝思公法者，天下之雄法也，私法者天下之雌法也。公属于阳性者，统名为公，非然者，何以有公鸡、公牛之称也？私属族阴。凡有阴性者，统名为私，非然者，何以有阴阳、秘密之说也？《经》曰："一阴一阳之谓道。"《传》曰："一雌一雄之谓法。"雌法当从阴道胚胎而出；雄法即自阳道酝酿而来，夫然后知阴阳之所包者广也，夫然后知雌雄之所赅者大也。且夫有唐尧虞舜之崛起，而大道以明，有周公、周婆之并兴。而大法以备，法者道之所寄；道者法之所托。尧以是传之舜；舜以是传之禹；禹以是传之文武；文武以是传之周公、周婆；周公、周婆以是传之孔二先生、孔二奶奶。孔二先生若曰："久矣，夫吾不梦见公周。"孔二先生男子也，心折周公制法之精，推而行之，而雄法之用益广。孔二奶奶妇人也，梦想周婆制法之美，推而行之，而雌法之效愈神。有周公制作之雄法，而宇宙间顶冠束带之伦，入雄法之范围而莫能脱；有周婆制作之雌法，而天壤中梳髻穿裙之辈，经雌法之陶冶而不自知。道有阴阳，法有雌雄。公法私法，区以别矣。间尝竖观千古，横览五洲，知雄法雌法之所由别，即阳历阴历之所由分。奉阳历者不废阴历，守雄法者不废雌法。你过你的年，我过我的年，阳历阴历并行而不相悖焉。"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雄法雌法并用而不相害焉。某草茅新进末学，小儒敢以雄法之说，献诸试官；雌法之说，献诸试官夫人。公法私法之区别，岂不昭然若揭也哉！

　　○活佛进香记

　　章嘉活佛偕随员黄欣泉，中将熙宝臣并荷兰国治港公司总经理陈锡周等十余人，外有普陀代表少青和尚、了强大师、根新大师等亦六七人。于本月十四日下午，趁江天轮船超等大餐间（闻该船招待礼亦颇优）。十五日早晨抵宁波招商码头。有会稽道尹及县知事、招商总办及军政各界多人，上船先投名刺，后皆侍立两旁，军警威仪，谨肃荷枪脱帽，共有百余人。并遮断交通，不准闲杂人等过道。诚一时之盛观也。少顷，活佛驾出，由道尹知事等数人迎至轮局。茶话片刻，备有官轿敬送活佛及随员并少青和尚等至海宁商轮官舱内。军政各界直待该船开驶，始回。十点钟，司至镇海，未泊码头先闻炮声震天。及船泊码头，有洪知事、炮台张司令、各队长等皆身披礼服偕军警各界多人恭立码头。江南江北之各炮台先后鸣炮，直至船驶出口，尚闻炮声隆隆也。一句钟至舟山码头，有警察临时照料，因该地电报不通，定海知事未得确实消息，至失招待（闻定海冯知事次日上山）。三句钟，轮泊沈家门码头。外海水警第三队队长及警察等护送到山轮将驶出沈家门海口之际，已望见普陀（沈家门与普陀洋面相隔不远）。人山人海，耳闻大彩炮、百子炮之声不绝。瞬间轮至普陀码头，另雇小舟登岸，见有簇新欢迎旗二面，一书"佛光普照"四字，一书"法海增辉"。又欢迎旗幡甚多，又有华顶宝盖数顶，提炉四对，内置旃檀沉速等香，另备特别文明彩轿一乘（活佛坐），藤舆数十乘（以备随员坐），轮停后先由法雨寺、普济寺、慧济寺三寺知客投柬恭迎。即另坐清洁宽畅渡船上岸，由三寺方丈行问讯礼，请登舆。是日，法雨寺方丈、了清和尚偕知客师暨两序大众师二百余人；普济寺方丈莲曦和尚偕知客师暨两序亦有二百余人；慧济寺方丈德林偕知客师暨两序大众师百余人并有各庵住持亦偕法共计一千二百余僧齐集。俱身披袈裟，手执清香，低眉合掌，整肃迎迓。此外更有警察荷枪环立。至活佛乘轿起身，沿路各庵均悬灯结彩，伐鼓鸣钟，燃放爆竹，特设香案恭迎活佛，一路飞幡前导，鸣乐后随，直至法雨寺内，一千余僧众又分班雁立，伐鼓鸣钟，恭迓活佛。是日已晚，活佛直上新法堂下轿。方丈了清知众少青偕众僧行礼。礼毕，嘱众回寮，方丈献茶。竟随设清净香斋进斋已，即安卧于斯楼。次日，活佛先至寺之九龙大圆通殿拈香，礼观音大士，九拜后，至各佛前亦均拈香恭敬异常。十七日，步行至前寺（即普济寺）及各名刹至盘陀石上趺坐多时，口中喃喃念经，两旁环立数人。十八日，至梵音洞、佛顶山两处（慧济寺），旋仍回法雨寺寓所。闻活佛进香已毕，准二十日动身往杭天竺及镇江金山等处朝礼云。

　　○爱俪园中新趣话

　　爱俪园中本有万年耆老会并乡射礼等设备。前日因乡射礼，特令仓圣明智大学休课一月。襄兹盛举，由主其事者推定王揖唐为大宾，而以左君孝问陈君邦瑞为众宾。左陈本前清遗老，与民国政客素无一面之缘。当由某君介绍修士相见礼。惟事前并未说明及双方觌面始知所谓大宾者即此安福首领。闻二老怏怏不乐，王亦颇失面子云。
　　又王揖唐蛰居爱俪园中，瞬已逾月。与园主感情极洽，近闻将其女公子拜罗迦陵女士为寄母。迦陵得此掌珠颇以为喜，特出其自置之牛奶珠耳环一副，钻石手钏一只，作为见面礼。闻价值在万金以上云。

　　○老树上题歪诗

　　前日上海秋季赛马之第三日，观者甚形拥挤。薄暮时，始各散去。忽跑马厅前杨树上有粉笔题诗一首，词意浅陋，大堪发噱。特志之以博阅者。诗云："红帽跑兮白帽跟，七前八后马蹄轻。眼中看得团团转，耳底时闻得得声。为赌洋钱出苦汗，半居局外是香宾。一条板凳人三个，立得腰酸腿也疼。"记者按第六句，颇有用意，不得以打油诗视之也。

　　○贺新婚绝妙联句

　　余友秦君中学毕业生也。日昨为秦与光华女学卒业生某女士合卺期。余往贺，见洞房中为众所注目之一联，特照录之如下："娇揎红袖研生理，笑脱青衫试体操。"联中嵌用"生理"、"体操"二科学名词，可谓妙极！

　　○秦淮许多怪文章

　　南京齐省长因秦淮河污浊，有碍卫生，拟拨款修浚。警区得此消息，以责任所在，特派警察多名挨户知照，不准大便，倘有不遵，照违警章判罚，决不宽贷。于是各妓院、各酒馆以及茶坊、茶社咸起恐慌。所可笑者，宛中茶舫贴一纸条上书："奉警宪面谕，禁止大便，倘不遵令小舫受罚不起。"又悦来舫小便处悬一木牌上书："这是小便处，不能大便的。顾客注意小心洋铁尖。"因大便而称顾客，可谓奇特。至于洋铁尖则尤令人百索不解，又秦楼阁妓院书："老爷不能小心烂股。"尤可笑者，某大酒馆书："照得河水污浊，多半由于大便。顷奉警官面饬通知贵客知悉解溲请待厕所，切勿自失场面。"云。怪文百出，恐见者不敢大便，转要喷饭也。呵呵！

　　○小花园中新艳史

　　向以疏通和议奔走南北自任之某上将，前日又衔命南来，小住海上。为各方疏解，市楼轰饮，曲巷传车，时时见其踪迹。而小花园天籁妆阁实为上将停骖之所。一般军人、政客亦遂结驷其门。说者谓上将之与天籁，不啻李掌武之与谢秋痕也。前日又在天籁处置酒六抬，碰扑克八场。极氤氲百结，人翻马仰之盛。定公诗曰："最是英雄迟暮日，温柔不住住何乡？"上将其有味斯言乎？

　　○亲迎不得妻

　　浦东吴家厅陈宝姊在纱厂工作。薄具姿色，多外遇。母不能禁，故急于择婿。今春由其寄娘姚氏作伐，配陆家嘴张荣贵为妻。言定文定礼五十元，女家只受十元，余留乾宅作折妆。事定，始告宝姊。宝姊随即私逃。母拟向张退婚，而谓不妥。遂觅得某姓婢，讲定身价廿元以作代嫁。旋闻张家择九月初十完婚。陈即迁住洋泾，以避邻里指摘。及初九日，张家送礼服衣饰来，陈悉数照收，转送婢家，讵婢主首肯，不要求增价三十元。陈情急即携衣饰潜逃。翌日，彩舆登门门扃无人。姚知有变，奔回张家。尽吐其实，张家当将姚扭送警局。一面派人寻觅新妇，十五日在洋泾南遇见捉归陆家嘴。押送警局。邻村来观者集至数千人，咸诧为奇闻云。

　　○文官考试之趣话

　　此次文官考试，人言啧啧。据闻有每名需三千五百元，以三千元供某党党费，五百元作介绍费之说。有王某粘一通告于某机关门首，略谓考试怀才不遇之士所在多有，且及格人数又为名额所限，致落孙山。同人联名要来当局，凡及格未取人士，请补给及格证书，不另分发候补。如有赞同，望即赴骡马市某处签名进行云。观者大噱。
　　二三试场内，携带书籍纸条偷阅者极多，被查觉扶出约有十余人。有湖北人朱某因被扶出，又耗去运动费数千之巨，愤极几欲自尽。又有某甲在尿桶前私看夹带，为警察瞥见飞步向前干涉。某甲情极智生，遂将夹带掷入尿桶，复以手触之沉底，满手淋漓，臭气扑鼻。警察恐沾尿汁，竟任之鼠窜而去。
　　考试各题，每题售价百元，故购买者均先一日知之。若辈以一人资力不足，乃联络同寓数名或亲友人等共同分担。又有福建某甲费去五十元购买联号，嗣因监考员分赃不均，大起冲突。事为典试委员长所悉，嘱令改编号码，又将该监考员革职。某甲徒耗金钱毫无裨益云。
　　考生失意，而归者五千余人。连日京汉津铁路上，拥挤不堪，铁路营业顿形发达。然此中不知有多少酸辛之泪也。考取各员领取证书及分省证书印花费等项，每名须缴洋二十元。政府可以增加收入费万余元。论者多嗤为，不啻捐官云。

　　○女医生之趣谈

　　扬城某报登载一介绍女西医生之广告。其词云："赵竞雄女士为已故名孝廉翰卿先生之女公子。毕业于上海产科专门医院，为院中高材生。毕业名列前茅。于产科一道，极有心得。而内外各科均有经验。其在院实习成绩之优美，有该院院长《保证书》可考。现因毕业回里，下半年将仍返该院，为院中担任要职。同人等闻悉之下，以为吾扬向少产科能手，今既得斯人，安可不使其在本乡造福。故竭力恳其在扬行道。女士以同人等挽留情切，慨然允诺。特于即日起，设察诊所于花神庙弄本宅候诊。凡有产育及内外各症者，幸勿交臀失之。王某、张某、赵某等谨启。"
　　女士见报以"幸勿交臂"之"臂"字竟误为"臀"字，大怒。以为有意污蔑，率同王某等向该报经理汪某质问。该报主笔、经理均一人所兼。汪某委过于手民，然手民要以样张与原稿互对，则样张初排"臂"字。后以红黑水改为"臀"字。三校由汪某自校，戏谑之情完全败露。遂起诉于初级厅，控其污蔑名誉，要求赔偿损失。后汪某奉若千金为寿始行浸事。汪固翩翩少年，曾求婚于赵，拒之。与广告介绍人所王某甚昵。汪嫉而戏之也。于廿四桥边却添佳话。

　　○唐英雌之趣谈

　　长沙唐群英女士为国民党中女健将。曾以力争女权，掌宋教仁君之颊，一时传为美谈。后有浙人郑师道与女士有数面缘。女士倜傥不群，偶假以辞色，师道狂喜，以为奇遇。情丝空袅，妄有缱绻之思。竟于某日《长沙日报》中载有郑师道与唐群英结婚之广告。女士见报大怒，遂纠合女同志数十人向该报主笔文斐问罪。文斐不容辨，报馆遂为所打毁。致起诉讼，迨两次预审，唐群英均未到案。郑师道肉麻未已，反为唐群英要求厅长原谅。及唐群英控郑师道于都督府，谓其有意诬蔑，请予严惩。当奉批饬司法司，按律惩处。郑师道知好事难成，始潜行逃逸。临行时，遍函湘中相识，仍指唐群英为有正式夫妻关系。并谓唐群英令张惠风等劝其暂行去湘。师道既去，唐群英复控都督府请予究办。都督府批云："此案前已批示，郑师道污蔑唐女士，障碍女学前途。饬司法司严加核办，案律惩处等。因即发在案，兹据陈各情，仰仍俟司法司遵照前批办理。并电鄂都督，沿途截拿，归案究办可也。"后师道潜行归浙，以党事受逮。女士粉臆中，始消去积愤。常向人吐骂师道，谓为该死去。

　　○彩舆错

　　尝见李涵秋君《广陵潮》小说有新嫁娘互错彩舆之事。以为取笑之谈，岂竟有同类之事实。则小说岂世间必无之事哉。华阳大林场附近，汪陈两姓之子同日完婚。两姓彩舆至中途，轿夫互争上下行走，竟尔用武。经路人排解，始各抬舆而返。讵知盛怒之中，偶一不察各将彩舆抬错。因彩舆之制装璜相类，新嫁娘居坐密不可见，新嫁娘亦不自觉也。结缡后，当晚竟未窥出，天明，汪姓新娘见妆奁不类，始行追究。知大误，羞愤欲绝。于是两家各执一词，以为有意错误。和事者出为调停之，以将错就错为解决。并以妆奁互换，余则均勿声张。两姓不可诉于该地地方厅审判者。以事出无心，不能以法为断。亦以将错就错劝之，而新嫁娘对于其错就之新郎未免有一夕香火之情。若各归其主，反为琵琶别抱矣。审判劝喻者四，始认错配姻缘为不复更正云尔。

　　○北京官场之笑柄

　　警察厅热心花选。日前有警署中人语余，以新世界将发行花国选举券。该券分派各妓院，于中提出二千四百元赠警厅充慈善事业。当为外右五区拒却，余以为此举既已根本反对。不至发生事实，不谓近十日来。北京八大胡同之妓院叫苦连天。此选举券竟发现矣。按京中小班共七十八家，现在每家由警厅派此选举券平均约二百本，每本十张价二元依此计算，新世界可得三万元之赢余。提出数千元，美其名为助慈善事业，其实造孽不少。而警厅公然奉行，岂非可异？
　　陈次长醉里办公。外交次长陈代理部务后，其妻弟甘某乃操大权。前日陆征祥签定奥约之电到部时，陈适在醉乡卧沙发上。嘱甘某将陆电朗诵，不意甘诵陆电时，陈已鼻息大作，读两通不闻一字。外部人员相传以为笑柄。实则此等事并非可笑，实大可慨也。
　　龚经理当面挨骂。有国民党伟人黄汉湘也者。日前投剌谒龚心湛，相见之下，龚述近日财政困难情形，以为黄之来谒吾，当系生活问题。面目今无位可派也。谈话之顷，即生冲突。临行黄所语曰："此种人即亡国，亦不生感觉。"所畏者手枪炸弹耳。为茶役所闻轻事重报，达于龚氏。龚氏当晚宴黄汉湘特邀民党有名人物三人作陪。汉湘与龚相会，直声痛骂。陪客碍于情面，如鸟兽散。龚亦遁去，一场筵席遂不欢而散。

　　○帐房先生大手笔

　　上海四马路某旅馆近为优待顾客起见，在客厅旁另辟一阅报室。其内各报俱全，以供旅客之消遣。讵有一般外路客阅报时，每喜摇头摆脑高声朗诵，旁人虽厌恶其烦，卒无法奈何。乃共诉之帐房。该旅馆主人以同是主客，觉左右为难，因筹得一策，于阅报室中悬一六言告白云："诸君阅报消遣务须静心泄气。倘然高声乱嚷，旁人也要惹气。看报消消脾胃，又非学堂可比。过于噪得起劲，嘴干也是无味。以后阅报先生，务要格外注意。"不伦不类，见者捧腹。"泄气"二字，尤觉费解。

　　○京闻解颐录

　　北京的政局可谓沉闷之极。什么外交？什么南北议和？都是别具心肝。说起来令人羞杀，到还是不谈的为妙。所以吾现在特别搜几桩"无关宗旨"的事来。为读者消遣消遣。
　　北戴河成了赌场。北戴河依山傍海，可算得一个避暑的好地方。历年在京津的外人，每逢夏天必定前往。那知今年，吾政界各要人亦看中了该地，先后借着"避暑静养"的名义为某前总代表、分代表、某前总长、次长及京津各洋行买办等络绎前去，不下二十余人。近来彼辈静极思动，借滨海的某别墅，大赌特赌，输赢很大。听说有一个北京三井洋行买办名叫李拾遗，连战失利，结算共输四十余万元。又有一位王某赢至二十余万，现在该处避暑的西人听得此信，大起恐慌。据说有由北戴河新回来的某国公使，向总统面陈其事，并言如此聚赌，非但有碍公安，恐怕将来要引起海盗，发生抢掠等事。不晓得政府对此有什么办法。
　　小汤山变做烟窟。小汤山亦算北京附廓一个名胜地方，可惜近来被几个官僚卖国奴你造一所洋房，他盖几间别墅。将这很新鲜的空气，弄得龌龊不堪。最近小曹由北海迁居该地，大吸鸦片，陆闰生本为个中前辈，又有某督办、某会办等，均系黑藉老手。故近来该处吞云吐雾，大为热闹。加以小徐派有护兵数十名，持枪守卫尤形嘈杂，然有人说彼等所以选此幽绝之地，并非专为吃烟，实欲惜该地为一拍卖国家的秘密会场。算以屈文六长鲁必先至此问策而后行云。
　　部员之圆光热。北京近年来对于迷信的事很盛行。如相面、算命已成过去的事。扶乩、风水亦已不甚流行。日来最风行的就是祝由科圆光。圆光一项信仰者尤众，今年不知从什么地方，请来一位和尚，时常在某庵内举行圆光。各部司员前去顶礼膜拜，请示前生事的颇不乏人。并且说有人在光中看见如来佛、观音菩萨等。但圆光中又分道、佛两派，如平政院程某、交通部俞某等均能自做道派的圆光；又有周某、胡某等能为佛家的圆光。在此政局ㄈ扰的时代，此等人偏有闲好，去干那些极无聊之事。你想中国如何好得起来？

　　○军界风流话

　　闽属各防区之南北军官，因兵事敉平，身历战阵之团营长官，既经两方政府论勋行赏，而从战线上之归防戎装。无论南军北军，如入宝山回来。又均饱满黄白物，挥霍不涸。风流轶事遂于此时渐渐发现。据当地某报旅行下游之记者来省所述眼见情况，漳厦两埠为战事中心，商业虽趋零落，而省垣公娼联袂麇集，琵琶门巷独形车水马龙之盛。况营防所在无不涌现花场。漳州城内，除胸悬璀璨徽章之南军官佐往来如蚁外，绝少安分过境商民。至厦埠设有花捐局，本为群花荟萃之区，近因良家少艾扼于劫后生计，相率倚门卖笑。故尤增多。一种土娼及由省新来之旗籍女郎，以为军界之玩品。丘八先生因回避官长，则纷集于寮仔后一带。号呶杂沓，扰扰通宵实为两地从来未有之艳景。兹特将各营部最近风流新事，揭举一二如下：
　　驻防蒲邑涵江崔营长，纳涵镇妓女狗春为如夫人。议定身价银七百元，已于民国八年即阴历元宵实行迎娶。柬邀军政长官，同往宴会，并请刘知事及梁任两营长为招待各界来宾。周永桂旅长在浦口防次，孙太清营长在梅邑防次，亦派旅营部军官赴涵申贺。此外加教育会张会长、商会黄会长、保安会关会长，英美教会各牧师，县立学校各教职员暨该镇税厘局盐卡屠宰印花税各征收所人员均列喜筵。全镇播为佳话。若崔营长者，可谓男儿第一快心事，"脱了战袍伴美人"矣！
　　闽垣武人派之冶游趋向从前率在江西班之清唱堂。以其语言可通，免作哑情人。近来风气一转，则专行赏鉴各班之女伶如群芳、群仙、天华、瑞福等艳名较噪之各女剧，无论何剧开演，无不有军署与东湖旅部高级军官喝彩之声浪。有群芳女班武生小月樵，身手矫捷，艺术亦佳，芳龄仅及二八。大为第一旅营长纪某所欢迎，浃洽未久，该女伶竟亦倾心于纪。每日奏技之暇，即与纪营长联臂同乘马车，驰骤无迹。该班东陈永安，素慑该营长之威焰，心恶之而不敢阻。默察该女伶意旨，自揣两人交喧己坚，最终必归沙叱利，遂因风转帆，献个人情，愿将小月樵赠与纪营长为妾。亲送正式婚约到营，纪大慰。初，心允以一万金相报，并涓期迎娶。该班东因已与新世界游艺广资楼各剧园预约定演，各园预约券售出多份不能临时变卦，遂商限至阴历二月底止，听候成礼。
　　闽垣柏姬庙有小家碧玉名大妹者，民国七年夏间，许嫁与东湖司令部林营长为簉室。尚未订立正式婚约，糊里糊涂带往下游防次。已越年余，讵其大妇亦于旧冬前往与之同居，颇不相能，林遂将大妹送回省城。到娘家居住，而妹在省又与少年孙某结露水缘。闻某营长将回省，不愿与之同行，于三月十六夜，假托与大妇同往观剧，随带金器等约值千余金私行奔逃。某营长闻信，即派行部卫兵四处寻觅，终无迹影。当经报明警察厅，俞觉生厅长谕令侦缉，队长郑全福遴派干探，眼线侦访，于柏林坊孙宅将大妹就获。起出金器约重二十余两，并拿某少年到案。讯据大妹供称并未正式许与营长为妾，现伊已定婚孙某，不愿仍回大妇寓所。请求与林营长脱离关系云云。
　　厦埠水利局总查陈仰曾素性恺恻缠绵，政界中别有怀抱之情种也，与夕阳楼妓女挂金两心如印。近有驻厦第二师司令部某营军需长一见销魂，多方缠扰。初以多金啖饵，金不为动，嗣竟邀集各同袍谋以武力劫夺金脱藉。金势不能抗军人而情又不忍抛知己，竟与陈某仰药偕亡。局长卜凤仪闻讯，除请命厅验视收殁外，一面电报省垣陈之家属。昨陈老父已买舟赴厦运柩，卜局长以一双多情人，不遇黄衫，因而联臂同赴离恨天，深为悯惜。特缮小简，遍征厦埠各界诗词纪咏遗事，惟某军需长因倾一美卒死两命，至为懊悔云。

　　○禁止小便妙文

　　沪江新闸路新康里老学究张小江，授徒糊口。人皆称之曰"书踱头"。一日，作"禁止小便文"，揭示墙上。见者莫不掩口葫芦，兹照录于下：
　　夫随地小便者，最可恶之事也。此处往来之人既多，臭气触鼻，则人将裹足不前矣。各界诸君，既人格之高尚，决不敢违悖法律也。天赋人以自由，他人不得侵犯。然随地而溺乃野蛮之自由，非文明百姓所当为也。果欲小便，请由此东方，有法定之公厕焉。徐徐而放之，岂不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