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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毅，80后，青海书友。自幼喜收藏，涉足古旧书交流及经营十余年，如今在孔网开有书店“昆仑书局（点击进入书店）”。
作为一名八零后，汤毅从小就喜欢收集烟纸盒，然后是集邮，再然后是硬币，直到接触古旧书。当几天前，小编与他联系“古旧书业观察”访谈一事时，他欣然接受，并且将自己在古旧书收藏、经营中的经历详细又生动的写了下来。文中，汤毅对于古旧书的热爱以及投入的热情溢于言表，他对于古旧书的经营也是用心良苦，为了旧书他还曾经跟父母借钱并写下借条。从最初流连于城市角落的旧书摊，到书摊主人为他留下合适的旧书，到书贩主动与他联系，到众多书友找上门来送来旧藏。汤毅在古旧书事业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也越走越顺畅。 为了保持文章的原汁原味，本文将以汤毅的文章为基础，采用第一人称的叙述方式，仅对文章进行细微调整及编辑。  昆仑书局藏书 图/孔夫子旧书网 对于藏书，我觉得，最美妙的事就是：能够把爱好和事业结合得如此完美。于我而言：藏书，即是爱好又是事业。藏书，发展了我的事业。事业，又丰富了我的藏书……美哉！妙哉！——汤毅 从烟标火花到古旧书收藏 我来自祖国西陲，青海省西宁市。 作为一名八零后，我的童年和我的小伙伴们不一样，我从小就喜欢收集大人们随手丢弃的烟纸盒，这一份爱好一直伴随我的童年，在那个物质相对匮乏的年代它给了我欢乐，还有那美好的回忆。我想这份收藏的基因应该是与生俱来的吧。随着年龄的增长，待到初高中的时候，喜欢过集邮，集硬币，为了这份爱好，我省下餐费为换取更多的邮票钱币，现在家里的某个角落还放着当初收集的这些玩意，它们可能没多少经济价值，但是我不会舍弃它们。 刚刚踏入社会那会儿，我接触到了古旧书，第一次捧着一本民国原版书的时候，我惊呆了，泛黄的纸张，淡淡的书香，以及古旧书所带来的丰富而又直观的阅读感受是邮票和钱币无法赋予的。对于古旧书，我是一见钟情。曾经孩提时搜集的烟标火花，学生时代网罗的邮票钱币，都只是一个引子，跟随着它们，邂逅了古旧书，这才是我内心深处真正的渴求。 这是一份最浓烈的爱好，为着这一份挚爱，虽历尽艰辛却义无反顾，置身其中却如痴如醉。 于是，我每天流连于遍布这座城市各个角落的旧书摊。渐渐的，西宁城这二十几家书摊主都熟悉了我这张脸孔，记住了我的喜好，但凡有我喜欢的书籍他们不再拿到书摊上，而是单独搁在家里让我挑选。这有别于书摊上那份你争我夺的紧张，在家里可以更加从容不迫。这样的特殊待遇已经和大多数淘书者拉开了距离。这样的优待不是从天而降，是在平时点滴之间积累的，我不抽烟，但是每一次到书摊主家里我都会给他们递烟。我淘书的范围广而杂，价格只要在心理承受范围，就不再还价。口碑就这样树立起来了，作为一个新人，在这座城市的旧书圈里迅速成长着。 古旧书收藏之路首次面临挑战：资金 为了便于联络，我在2002年底置办了一台MOTO388手提电话，花费近五千大洋。这在当时可算巨额开销，足可以换一千五百册古旧书。但这是值得的，在大家都还在拿BP机的时候，你可以比别人有更多的机会，在手机还未流行的年代，它可以让书贩更容易找到你。接下来的日子里电话不断，手机一响，直接赶往书贩家里。 藏书数量开始迅猛增长，烦恼也随之而来。资金断档了，收藏耗尽了全部积蓄。书贩的电话都不敢接，有书也不敢买了。 如何才能突破困境。此时，我在省图书馆阅览室遇到了《旧书信息报》，原来全国还有这样一个旧书平台，它除了旧书专业知识版面，每期后面都有旧书出售栏。赶紧汇款到报社订购了2000年创刊开始的合订本，每天研究上面的文章，对比末版的旧书售价。 一星期以后，我的售书广告也刊登上去了，我开始尝试着把一部分书籍转让出去。没想到接到了来自全国各地的电话和书信，刊登在《旧书信息报》上的数十种古旧书在半个月时间里几乎售完。原来古旧书还可以这样受欢迎啊！紧接着，第二篇、第三篇，第四篇旧书转让目录刊登了，书信、手机、座机电话接不停，经常有清晨5点左右书友打来的电话。一派生机勃勃。 可是在报纸上刊登广告有几个弊端，一是费用巨大，新中国以后的旧书2元一条，民国书5元一条，清代书十元一条，且都要在20字以内。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报纸刊登广告周期太长，从寄过去稿子，还要排队等候，再到刊登，然后是报纸发行到全国各地，这期间最快也要半月，慢则一月才能见到收益。 不得已向父母借钱 怎奈错失收购良机 时间转到2003年下半年，这一年，西宁旧书圈发生了一件大事。 这天早晨，手机铃声响起，是一位熟悉的书贩打来的电话，电话那头急促的而喧闹的声音“赶紧来，要快，打车来，别坐公交，有一大批旧书，快来！”我赶紧追问有多少？是什么类型？“太多了，有七八千公斤，有大清帝国全图，有大画册，有美术作品选，有样板戏，有五几年的连环画报，有考古发掘报告，主要是老小说，老文学书……” 天哪，七八吨重，那得多少本呀！可我钱不够呀。哎，顾不得这么多，带着这俩月依靠刊登广告变现的六千七百元现金，打车赶到这位书贩朋友居住的四合院。  昆仑书局藏书 图/孔夫子旧书网 还未进院门，就见门口堆满了编织袋，走进院子，偌大的院子依然是一座书山，齐墙到顶整整齐齐落满了书，朋友将我叫到房子里，原来屋内都是他们挑选出来的书籍画册。他电话里提到的书籍都放在屋内：大清帝国全图地图册光绪原版一册；民国良友画报副刊合订本五册；4开新中国美术作品集，四册；各省大跃进时期美术作品选有三十多册；精装样板戏演出本二十册；创刊开始的五十年代连环画报一百多册；青海省1967年出版的藏汉文对照《门合》连环画两册；包括张光宇西游漫记在内五十年代各种漫画四十余册；五六十年代陆续出版的各类16开考古发掘报告足有七八十册；民国二十七年鲁迅全集十几册；民国旧平装一百册左右；另外一些48-49年间的中国共产党文献。 满院子里里外外的旧书都盖着一枚相同的印章【XXX省图书馆】，我心想这些除了考古发掘报告，其它都是好书啊，我不觉手脚和牙帮子都抖了起来，根本抑制不住。而且我还犯了一个错，这次竟然忘了给他们买烟。哎，那就谈价吧，僵持不下。他们几家人是合伙生意，我找了他们中的一个领事的，跟我是老相识了，让他出面和几家商量，院子里的书不谈，只谈屋内除了那七八十册考古发掘报告，其余通走。嘴皮子磨破，口水说干了，最后6000成交，另外塞给老相识700。院子里堆成山的书，他们问我还要不要，我说先不要了，过几天再说，其实我是一分钱都没有了，刚刚全部花完了。说实话打车回去的钱都没有了，后来是到家再给的。 回到家，我就跟父母要钱，他们不给。第二天我想到办法了，我郑重其事和父母说，我要和你们借钱。他们问我借多少，我说借十万，他们说你怎么还，还得起嘛，我气急了，我说给你们打欠条，等我长大了过几年还给你们，大不了以后我自己成家买房，不要你们出钱。第三天下午，父母把他们凑齐的十万积蓄交给了我，我把借条递给了他们。 我昂首阔步来到朋友的院子，这次我是有备而来，整条的芙蓉王烟，准备大干一场，通通包圆了整个院子的七吨旧书。可是谁知道，打开大门，里面空空荡荡，当天上午兰州的书友已经一车拉走了，还带走了那八十本考古发掘报告。就这样，我失去了再来一次的机遇。 时间，金钱，这是惨痛的教训。我深刻的意识到没有足够的实力谈何抓住机遇。 一手抓网络 一手抓货源 往后的一年多，我都是在旧书信息报上刊登旧书转让广告。可是他们的新政策出现变化，不仅原来的收费不变，还增加了按金额收广告费，不管哪个年代，只要售价达200元，收5元，达500元，收十元，以此类推。如此一来，不仅是回款周期太长，交易成本也增加数倍。 正在愁眉不展，身旁的老妹跟我说了一句：可以在网上啊！于是花费6000元买了一台电脑，正在念工业大学的老妹帮我在上搜索旧书销售渠道，这就搜到了孔夫子旧书网，那时这里一切都是免费的。 2005年2月8日，我注册了账号“禅宗迷恋”，在学习和掌握了孔网基本的网站规则之后，2005年4月6日，昆仑书局——我的网上书店正式开通了。 在这里，一本图书放到网店之后买家可以立即看到，而且店家上传书籍图片，买家更可以一目了然。买家看好之后可以直接拍下付款，整个过程轻松搞定，神速，太神奇了。 往后的日子，我们注定了和孔夫子旧书网结善缘，天天泡夫子社区，老妹帮我管理孔网网店，负责上传图书，拍照，打包发货。 我呢，一门心思找货源，每天和书贩们打交道，买烟，买啤酒，遇到他们小孩必定买饮料雪糕。那个阶段好像没有城管，没有创卫创文明城市，西宁城的旧书摊一度发展到最高峰达三四十家，儿童公园，省图书馆大院，各大街小巷，都是书摊，书摊上也多是古旧书，那时的旧书真是有些泛滥之势，旧书很不值钱，不论好坏多是三五元一册。 这年9月，省委资料室撤了，五六千多册民国至六十年代的古旧书全部流出来了，被几个书贩分了。不论民国末期书籍，中国外国小说，史学史书，通通三元一册，我赶到时拿下了其中两家的近四千册古旧书，按2.7元均价成交的。记得一册1946年渤海版毛选合订本要价200元，犹豫了一会，想起同样在孔网上的红色文献大家杨翔飞先生，给他打电话，最后果断拿下。 起起落落的实体店 竞争激烈的旧书市 在这期间，昆仑书局在本市书的画古玩城开了一家同名实体书店。作为青海省第一家专业古旧书店，当地的媒体做过采访报道。在这里一开就是两年，都是我一人负责实体书店的运营，因为请不到合适的员工，员工不懂古旧书专业知识，既不能收，也不能卖。最后干脆我自己一人看店守店。 不过，实体书店的进账远不如网店。本省人口稀少，文化底蕴不厚，文风不盛，以致本土书友少之又少。加之本店地处西部边陲，距离内陆遥遥，外地书友难得来此一游，因此外地书友的贡献也不多。实体书店两年多的坚持在2007年儿子出生以后，而暂告段落。  昆仑书局 图/孔夫子旧书网 这两年里实体书店的销售额极少，如果仅从销售这方面考虑，房租都不够。但这两年中，实体店的收货却十分可观。不时有住家户送来的旧藏，也有单位送来的下架书。一千册私藏、近十品的文革连环画均价2元；数十本一套的民国线装书疆村丛书3400元；互助一小学的文革连环画四百册400元；某老人定期送来的文革画册，小文革十元，大文革百元一册。有一天，一位逛我们实体店的先生到店内问我们一套书的售价，他说他也有，问多少钱收，然后我们就聊起来了，聊了很多，后来的后来，成箱的五六十年代文史书线装书接踵而至。 2007年，遇到电影单位改制，整车的五六七八十年代电影海报被送到了废品站。大家都当废纸，正当要送西安造纸厂的时候，我平时关系要好的一位书摊主拿来几十张样品给我看，全部都是五十年代的原版一开电影海报。我说能要，他再去废品站秤回来十几公斤，我说还能要，他再去废品站弄回来十几公斤，就这样往来数次。 我问为什么不都买回来啊，他说大多是八十年代的，还要从中挑选。我想让他领我去亲自挑选，事成给他好处费，他不干，说这是断他后路。我别无他法，只能这样被动等待，结果，我只买到了几百张五六七十年代的，另外几百张五六十年代电影海报被一兰州买家从另一书贩手中买走，后来有两张全开的《伟大的创举，光辉的榜样》被也甘肃一买家200元加送一篮鸡蛋买走了，后来卖了7万。其余满卡车的电影海报和电影台本被送往了西安造纸厂。我手里的几百张海报因为要还房款，赶在2008年庆祝中国电影百年之前出售给武汉一位素未谋面，却先给我转账付款的地产商了。 古旧书这行，成与不成，关键就在货源。2010年至今，西宁城经历的创国家卫生城市，接着又是创文明城市，与之相随的是，旧书摊队伍越来越紧缩。如今已经很难在书摊主那儿淘到中意的旧书，旧城改造也改差不多了，旧书存量越来越少了，书摊被撵走不固定了，好不容易收到一本旧书他们会上网查价了，所以我接到他们的电话越来越少了。 不过没关系，多年的存货，把最好的压了箱底。经历了多年的经验和教训，自己发展上线了，能够获得稳定充足的第一手货源，是致胜的关键。如果是真正喜欢，旧书这行依然会是充满希望和机遇。 今天的降落，是为了明天更高的起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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