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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美国大学听讲座的老太太

 红瓦屋图书馆 2013-10-25

到美国大学听讲座的老太太

  □石毓智

  在2011年2月9日,我参加了斯坦福大学数学系举办的一场讲座,演讲者是哈佛大学教授、菲尔兹奖获得者丘成桐教授。在这场讲座中,给我印象最深刻是,演讲将要开始之前,一位90多岁的老太太坐着轮椅进来了,因年事已高,头都无法直起来,但还是坚持听完了一个多小时的报告。我们所见的追星族一般都是十几岁的年轻人,而且都是歌星、影星,然而一个90多岁的追星族追的是学术明星,这种现象在国内并不多见。

  上面讲的这位美国老人,并不是个别现象,斯坦福的很多学术会议都能见到类似的场景。

  2010年的秋季这一学期,斯坦福大学的统计学系举办了一场纪念活动,纪念科普作家马丁·加德纳。参加的有大学生、研究生和教授,还有从附近社区来的七八十岁的老人和十几岁的中学生。大家都从各自的成长过程来怀念这位作家对自己的影响。

  这种纪念活动没有人组织观众,参加者完全是自愿自发的。很难想象国内某个高校举办任何一个种类的学术活动,会有这样的不同背景和年龄相差这么大的人自觉自愿去参加。

  再补充一个Donald Knuth教授讲座中的一个花絮。Donald Knuth教授是斯坦福大学计算机系的元老,他的工作对计算机革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被誉为“算法分析之父”,得过几乎所有计算机行业的大奖。

  听这个讲座时,我坐在第一排,坐在我旁边的是一对老夫妻,老太太的牙都掉光了。老太太似乎有点儿老年糊涂,在讲座中间,她大声地吆喝:“声音大一点儿!声音大一点儿!”我想,讲者有扩音器,整个大厅堂的人都没提意见,老太太坐在第一排还听不清楚,很可能是自己的耳朵已经背了。这种小细节反映的是一个国家平常老百姓的价值观和社会风尚,也说明了一个道理:这些高尖人才的背后存在着一个深厚的群众基础。

  我在斯坦福旁听的课中,有五门课的老师年龄都在70岁以上。其中信息论课的老师,手都打颤了,说话也不那么利索了,满头银丝,可能有80岁了。讲到这里,有一点需要说明一下,斯坦福大学的终身教授是真正的“终身”,你只要自己不说退休,没有人逼你,可以一直干下去。

  有不少教授选择70岁上下退休,主要是为了把自己从教学任务中解放出来,有更多的时间做研究,特别是可以自由出国搞科研。

  前边说到的“算法分析之父”Donald Knuth教授,他今年已经73岁了,刚刚出版两本大部头著作,一本是《编程技巧》,另一本是《趣味与游戏编程》。工程学院授予他“斯坦福工程科学家英雄”,并于2011年5月12日请他回来作一次讲座,在这次讲座中他讲了两句令我印象深刻的话:“写作完这两本书,如同完成了一次心灵与时代的对话”。如对学术执着不够,对人生的感悟不深,是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的。要说Knuth教授早就功成名就,有花不完的钱,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他还孜孜不倦地在自己的学术领域耕耘着。

  这些人一辈子把生命都放在学术活动中去,他们对自己的学术研究真正达到了孔子所说的“好之”、“乐之”的境界,这样的国家,能不出大师吗?

  Knuth教授还给我们一个启发,做严肃的研究之余,可以做些有趣轻松的东西。所说的“寓教于乐”,这是针对学生的,“寓研于乐”,这是针对学者的。

  西方学者不仅善于从严肃到轻松的转换,而且也能把轻松的上升为严肃的。概率论就是从赌博开始发展起来的。斯坦福大学数学系开设了两门课,一是“围棋中的数学”,二是“打结的数学”。像下围棋、打毛衣这类活动,咱们远远比美国普及,而且水平也高,然而没有听说谁在研究这里面的数学问题,更不知谁会把这搬到大学的数学课堂上来。

  把学术看得过于严肃,带来两个负面的效果:一是体验不到做科学的乐趣,二是不容易从游乐活动中悟出科学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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