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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飞玉龙

 文山书院 2013-11-03

雪山飞玉龙

朱运宽 《 光明日报 》( 2013年11月03日   11 版)
玉龙显灵(摄影) 朱运宽

    也许谁也无法统计,拍摄玉龙大雪山耗用了多少胶卷,然而,却没有一幅照片出现这样的奇境——玉龙雪山白云缠绕,初升的红日将雪山顶的一朵云彩濡染成一派胭红,而这片彩霞,竟活脱脱酷似一个龙头……这是1993年10月我在丽江拍摄的一幅图片,因玉龙雪山上的云彩像龙的头,我因此将这幅照片取名为《玉龙显灵》。它先后被二十几种画册或报刊采用,1998年初又被邮电部用来制作IC电话磁卡,以纪念联合国将云南丽江评为“世界历史文化遗产”,这幅图片还被国家旅游局、云南省政府采用制作为精美的国际旅游节请柬。

    玉龙雪山是博大、立体的。地处云南丽江的玉龙雪山是中国最南的大雪山,也是北半球距赤道最近的现代海洋性冰川,南北长35公里,东西宽13公里,真是“飞起玉龙三百万”。在文化学者眼中,玉龙雪山是丽江各民族心目中一座神圣的山,纳西族的保护神“三朵”就是玉龙雪山的化身,至今丽江还举行每年一度盛大的“三朵节”。玉龙雪山是纳西族传说中的“玉龙第三国”,那里“没有苍蝇没有蚊子,马鹿当坐骑,老虎当耕牛,一年打的粮食够吃三年,男女青年可以自由恋爱”,是过去情人们殉情的理想之地,丽江因此被中外称为“殉情之都”。玉龙雪山凭其迷人的景观、神秘的传说而令人心驰神往,更是摄影家趋之若鹜的拍摄“热点”……

    作家汤世杰在其创作的丽江长卷散文《殉情之都》一书中对《玉龙显灵》有这样的一段话:“所有见过这幅照片的人无不拍手叫绝!自从人们开始谈论玉龙雪山以来,自从玉龙雪山作为一个民族的象征,作为一种文化的载体以来,将近一个世纪,许多人拍过玉龙雪山的照片……但是,从来没有一个摄影家,为玉龙雪山拍摄过如此精彩的照片!”

    开初我也难以解释为什么能拍到这幅照片,也许“机遇只垂青于执着追求她的人”。在气象学中,因雪山终年积雪所产生的湿气加低温,雪山上往往萦绕着云彩,被称为“旗云”。“旗云”变幻无穷、气象万千,这正是追光逐云的摄影人所渴望的。我去过十几次丽江,日出、日落前后30分钟大多在不同机位守候。先后拍过近两千幅玉龙雪山的照片。拍《玉龙显灵》这天,我在当时丽江唯一的一家宾馆的顶楼守望,太阳刚刚升起,光影、云彩分分秒秒都在变化,从第一缕阳光照到雪山顶峰到整座雪山披上金色的阳光,在二三十分钟内,我用装有反转、负片的两部相机轮流拍摄了40多幅日照玉龙雪山的图片。其实,我当时看到的云彩并不像龙的头,只觉得这朵云彩与以往不同,就不断用快门线按快门。回到昆明,胶卷冲扩出来以后,才看到照片上的景象,我不禁高兴得从沙发上跳起来,叫了一声:“玉龙显灵!”

    为什么当时我眼中的景象与《玉龙显灵》的图片成像有如此大的差别?反复琢磨后认为,这样一生难得几幅的照片偶然中有科学数据支撑的必然。拍摄这组图片时,我最直观的想法是自己当时用的相机镜头成像一般,为了增加锐度、强化质感,而采用了比针孔稍大的F32的最小光圈,与之相匹配的感光速度是1秒。其实,人眼的结构和照相机相似,人眼在观察景物时,光信号传入大脑神经,需经过一段短暂的时间,光的作用结束后,视觉形象并不立即消失,这种残留的视觉称“后像”,视觉的这一现象则被称为“视觉暂留”。我们日常使用的日光灯每秒大约熄灭100余次,但我们基本感觉不到日光灯的闪动,这是光对视网膜所产生的视觉暂留,是由视神经的反应速度造成的,其时值是1/24秒。人眼看世间万物时,是不间断的又是瞬间的无穷个1/24秒的景观映入眼帘,通过大脑形成视觉感受和视觉印象。

    云无定形,变幻莫测。而我拍摄这幅照片时,相机快门速度是1秒,因此,它能将多个1/24秒中肉眼所难以看到的云彩的流动、飞扬定格和记录下来,云彩在这1秒的胶片感光中奇妙地“拖”出、变幻出一个“龙头”。如果我没用这个拍摄数据,或者当时有另一个摄影人在场而用了常规的光圈F5.6、曝光1/60秒,也不一定能拍出玉龙显灵这样的图片,这是云彩变幻与“慢”门拍摄的奇特的结果。长年的摄影实践,使我感悟到:“艺无定法,美有规律。”

    一年后,我又和两位记者在同样的地点和时间去拍玉龙雪山,景象也很壮丽,但难以再次出现龙状的云彩。他们说“玉龙雪山只为老朱显灵”,我也感叹:“玉龙也只为我显一次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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