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出自托利得定理,完整表述是这样: “测验一个人的智力是否属于上乘,只看脑子里能否同时容纳两种相反的思想,而无碍于其处世行事。” 我将它简化为:“同时容纳两种相反的思想而无碍”。 不得不说,这个托利得定理,真是可以放诸四海而皆准。 我说“放诸四海”,是指真正的“放诸四海”,即: 它不是说某个道理本身是随便放在哪个领域都正确的意思,而是说,这个道理可以与随便哪个领域都共通,只要你将其中的关键字替换一下,道理就成立了。 也就是说,无论什么领域,很多东西都是相通的,完全可以横贯共通,完全没有必要设限,所有的界限其实都是多余的,因为大自然是一个整体。 回到前面那话,将“同时容纳两种相反的思想而无碍”中的“思想”二字随意替换成其他的,该句式一样成立。 这也叫:融会贯通。
比如,木心在谈到世界史中的两种思潮时,说: “两种思潮:希伯来思潮,希腊思潮。前者苦行,克制,重来世,理想,修行,但做不到,必伪善,违反人性。后者是重现世,重快乐,肉体,欲望,享受。世界史总是两种思潮起伏,很分明。唯中国没有希腊思潮,唐代,稍有点。中国非常非常不幸。什么事都是例外。” 这两种思潮,不正是“同时容纳两种相反的思想而无碍”么。 因为世界上其他那些国家都有两种思潮在交织,所以那些国家发达了。 而中国一直伪善着,一直在为怎么长成“智者”而努力,所以中国一直处于发展中。
拓宽到其他层面。 比如在大自然中,往往越是惊艳绝色的动物植物,就越是最毒最致命的,如罂粟,邮差蝴蝶等,不正是“同时容纳两种相反的属性而无碍”么。 比如,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不正是“同时容纳两种相反的能力而无碍”么,所以老子说“上善若水”。 比如,太极八卦图,它的一阴一阳,不正是“同时容纳两种相反的势力而无碍”么。 比如作为香水定香剂的最罕见的龙涎香,其实是抹香鲸的排泄物,简直称得上“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了。 …… 只要肯举一反三,一定还有许多其他地方,适用于这句“同时容纳两种相反的XX而无碍”。 最尖锐处最精彩。最圆融者,也许就是“同时容纳两种相反的最尖锐而无碍”者也。
说到这里,想起一个好玩事。 昨天与我家大王通电话,我说,我写了一篇《睡在你眼睛的沙漠里》,里面的主角是一个早已散落在天涯的蓝颜,姑且命名为“花无缺”。 我很困惑地跟他叽叽呱呱讲了一堆,说: 大王大王,我明明喜欢的是“小鱼儿”,为什么我会偶尔想起“花无缺”? 想念“小鱼儿”的时候,是灵与肉的双重煎熬,感受是非常鲜明的,由内及外的,铺天盖地的,鱼水之欢的,摧枯拉朽的,就像无法隐瞒的剧烈咳嗽,必须喝下“小鱼儿”这个止咳糖浆才能平息。 但想念“花无缺”的时候,却是淡淡的忧伤,身体层面没有知觉,只是心灵上有一点症状,像是患了风湿一样,一到下雨天就隐隐不爽利,它不痛,不要命,很轻微,不需要服药,期期艾艾一下就风平浪静了。 它们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情感: 对“小鱼儿”的是爱情,十分烈性的情感。 对“花无缺”的不是爱情,但又不止于友情,因为对其他朋友我没有过这样的想念。 我很困惑的是,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情感令我同时想念?我甚至无法将“小鱼儿”和“花无缺”拿来相互比较,因为他们根本就不同,无从比较。我也无法让他们彼此替代,因为完全就不是一个系统内的情感,替代不了。我不明白的是,其他人类会这样吗?难道只有我才这样吗?我不明白为什么。 大王说:“其他人类就算有这样的情感体验,他们也不会讲出来,只是你讲出来了而已。” 然后还分析了一堆,最后说: “连思想都可以同时容纳两种相反的思想而无碍,没有理由不能同时容纳两种相反的情感而无碍。” 哈哈哈。就这一句,顿时把我逗得哈哈大笑。 醍醐灌顶也。茅塞顿开也。四肢百骸,豁然开朗。大王最好了。 于是,我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了,因为它是正常的。 至于其他人类怎么想,怎么说,随他去吧,我还没蛋疼到“咸吃萝卜淡操心”的地步。 就是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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