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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辈人如何读书

 率我真 2013-11-07

那一辈人如何读书

       谈到读书,我最佩服20世纪前半叶那一代文化名人。他们读书多,更读得精,动不动一部大厚书就能背下来,真是了不得的功夫。 

       从《八十忆双亲》里,知道钱穆9岁就能背诵《三国演义》。此事值得一录:

        那是一个晚上,父亲去镇上的烟馆议事,钱穆跟随同往。进了烟馆,一客忽然问钱穆:“听说你能背《三国演义》,是真的吗?”钱穆点头。又一客问:“今晚可以试试吗?”钱穆又一点头。于是,按照客人要求,他开始背诵“诸葛亮舌战群儒”。一面背诵,一面表演,把诸葛亮与张昭等人的语气动态,表演得淋漓尽致。大人称奇,小钱穆当然免不了飘飘然。第二天。钱穆依然随父亲去烟馆议事。路过一座小桥时,父亲问:“认得桥字吗?” 钱穆点头说:“认得。”又问“桥字是什么旁?”答:“木字旁。”再问:“木字旁换马字旁是什么字,认得吗?”再答;“认得,是骄字。”父亲又问:“骄是什么意思。知道吗?” 钱穆答:“知道。”父亲步步紧逼:“你昨晚的行为有这个骄字吗?”钱穆这时才明白父亲的意思,顿时如闻雷霆,俯首不语。在父亲眼里,即便是9岁的儿子,即使是能够背诵《三国演义》,也不准你骄傲。

       那时候,读小说算不得正经功课,只能偷偷摸摸地读。能在这种状态下把《三国演义》背下来,正经功课的背诵更当不在话下。我想起上世纪80年代,钱穆的孙女正在北京大学中文系读书,向祖父请教读书问题,钱穆的回信:“《论语》外,须诵《孟子》、《大学》、《中庸》与《朱子章句集注》为主。《庄子》外,须诵《老子》。四书与老庄外,该读《史记》,须全读不宜选读,遇不易解处,约略读过,遇能解又爱读处,则仍须反复多读,仍盼能背诵……”要求孙女背诵,作为史学大师的爷爷自然更能背诵。能够背诵《史记》,让人不敢想像。

       从张恨水的《山窗小品》里,知道他在14岁之前,就能够背诵以下典籍:《三字经》、《论语》、《孟子》、《左传》、《大学》、《中庸》、《诗经》、《礼记》、《易经》、《千家诗》、《古文观止》等。显然,这并不是他可以背诵的全部。从他很小的时候就写一些酷似《聊斋》的小说,可以证明他把《聊斋》读得烂熟了。从他上世纪30年代写的《水浒人物论赞》,又可以看出他对《水浒》的烂熟。原因是,在连载这部《水浒人物论赞》时,他每天既要出报,还要同时为几家报纸续写连载小说,他不可能有时间翻查原著,只能凭年幼时的阅读记忆去撰写。即使达不到背诵《水浒》全书的程度,也应该是差不多了。

        作为文史学者的曹聚仁,奉行的读书原则也许不是背诵,而是“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在《中国学术思想史随笔》里,他谈到自己对几部经典著作的阅读遍数:《儒林外史》读了100多遍,都是一本正经地读,不是作为消遣地随便翻翻。读《红楼梦》赶不上俞平伯,但也先后读了70多遍。《聊斋》读了四五十遍,《水浒传》读了20多遍。《三国演义》读的遍数最少,只有两三遍,原因是它没有《三国志》引人入胜。《史记》读了多少遍,他没说,只说这是他最爱读的书,是下过一点苦功的。

        一个人肚子里有多少书,就跟一个人腰里有多少钱一样,那属个人隐私,因而,更多人的读书功夫我们就不得而知。例如,不是郑振铎亲自检验,我们怎么也不会知道茅盾能够背诵《红楼梦》;不是周建人的回忆文章,我们也不会知道鲁迅小时候是背过《纲鉴》的。

        最近, 96岁高龄的季羡林老先生出版了新书《病榻杂记》, 书中老人提出要摘掉“国学大师、学界泰斗、国宝”三顶罩在自己头顶上的灿烂光环,表现了一位学者、文人的崇高境界。其中,他在谈到国学基础时是这样说的:“我从小学起就读经书、古文、诗词。对一些重要的经典著作有所涉猎……(至今)除了尚能背诵几百首诗词和几十篇古文外……”这里,季老是谦虚的认为:“朋友中,国学基础胜于自己者,大有人在。”说:“自己连‘国学小师'都不够”。但从中我们可以看到季老当年对古典诗文的阅览是那么的广博, 其背功也绝非“等闲之辈”……
       
       一个人读了多少书,头脑里就会有多少知识的积累,视野就会更加开阔,运用知识也就会更加得心应手。就跟一个厨师一样,想烹饪什么美味佳肴,只需选准基料,适当辅以佐料,再加上巧手的精工细做,那么一盘色丶香丶味俱佳的上乘佳肴便会随即出炉。烹饪如此,写文章也相似。因而,是读书功夫成就了那一代文化巨人。

       从根本上说,是读书功夫成就了那一代文化巨人。遗憾的是,当我们惊叹那一代人的读书功夫时,我们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我们既感到没有时间,更感到没有必要,由此,导致我们缺乏那一代人的扎实功底,更不会有那一代人的杰出创作。

转者附:

        陈寅恪精通多国外文且能背诵新旧唐书及五万首唐诗,被胡适先生称为当代最博学的人。钱伟长先生学一门外语只用半个月;成仿吾先生每天可掌握的外语词汇量是五百个,十四岁时就在日本出版了《德和辞典》,1957年率中国教育代表团到德国,用德语发表讲演,文革中还可以用四种外语翻译外国著作;童书业先生能背诵《十三经注疏》,看书时只须看每页的对角线,就可以几个小时间背下二三十万字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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