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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黎泽济
《三哭》指赵朴初所作讽刺苏联赫鲁晓夫的三首散曲。上世纪五十年代前期，中苏关系融洽，交往频繁。一九五七年，苏联 十月革命四十周年纪念，毛泽东率团前往致祝。会议期间，中苏两党在「和平过渡」问题上发生严重分歧。此后中苏由盟友转化为理论争执的对头。苏联柄政的赫鲁 晓夫为寻求伙伴，东联印度，西拉美英。一九六二年，印度入侵中国边境，赫鲁晓夫发表声明，左袒印度，并向印度源源供应军火。翌年八月五日，又纠合美英，在 莫斯科签订禁止进行核武器试验的条约，企图遏制中国的核试验。 由于美总统约翰.肯尼迪、印总理尼赫鲁和苏共第一书记尼基塔.赫鲁晓夫的姓名译音都含尼字，三尼遂被视为同伙。 一九五三年十一月，肯尼迪遇刺身亡，三尼丧一，赫鲁晓夫不免兔死狐悲，赵朴初因以《尼哭尼》为题，作散曲讽之。翌年五月尼赫鲁忽又命归泉壤，三尼丧二，赫鲁 晓夫落得只影形单，赵朴初续作《尼又哭尼》致嘲。一九六四年，赫鲁晓夫不料灾降己身，被勃列日涅夫、柯西金等合谋推倒，失去在国际上掀风作浪的凭仗，赵朴 初三作《尼自哭》散曲，加以讥刺。 散曲《三哭》均针对赫鲁晓夫，毛泽东喜其正合「孤意」，十分赞赏。赫鲁晓夫虽已倒台，但苏联领导仍继承 其衣钵，中苏裂痕并未弥合。一九六五年初苏联部长会议主席柯西金预备访华，毛泽东为了给以当头棒喝，特将赵作《三哭》散曲，分别改题为《哭西尼》、《哭 东尼》、《哭自己》，冠以《某公〈三哭〉》的总标题在该年二月一日的《报日人民》注销，意在「取瑟而歌」。毛自己还于同年填《念奴娇》一阕，隐讥赫鲁晓 夫，作为《三哭》之续，填词隐嘲对头，是毛喜摇笔杆子的素性的具体表现。特录引如下： 念奴娇 ———鸟儿问答 鲲鹏展翅，九万里，翻动扶摇羊角。背负青天朝下看，都是人间城郭。炮火连天，弹痕遍地，吓倒蓬间雀。怎么得了，哎呀我要飞跃。 借问君去何方?雀儿答道：有仙山琼阁。不见前年秋月朗，订了三家条约。还有吃的，土豆烧熟了，再加牛肉。不须放屁，试看天地翻覆。 按：词中「三家条约」指美、苏、英所订禁止核武器试验条约。「土豆烧熟了，再加牛肉」指赫鲁晓夫有次演说云：「福利共产主义」是「一盘土豆烧牛肉的好菜。」 赵朴初的《三哭》散曲，妙语如珠，诙谐有味，特托上海图书馆文献资料服务部夏磊自一九六五年二月一日《报日人民》第四版复印，据以转录如下： 某公三哭(散曲) 赵朴初 (一)哭西尼 一九六三年十一月作 ﹝秃厮儿带过哭相思﹞我为你勤傍妆台，浓施粉黛，讨你笑颜开。我为你赔折家财，抛离骨肉，卖掉祖宗牌。可怜我衣裳颠倒把相思害，才盼到一些影儿来，又谁知命蹇事多乖。 真奇怪，明智人，马能赛，狗能赛，为啥总统不能来个和平赛?你的灾压根儿是我的灾。上帝啊!教我三魂七魄飞天外。真个儿是如丧考妣，昏迷苫块。我带头为你默 哀，我下令向你膜拜。血泪儿染不红你的坟台，黄金儿还不尽我的相思债。我这一片痴情啊，且付与你的后来人，我这里打叠精神，再把风流卖。 (二)哭东尼 一九六四年五月作 ﹝哭皇天带过乌夜啼﹞掐指儿才过半年几，谁料到西尼哭罢哭东尼。上帝啊!你不知俺攀亲花力气，交友不便宜，狠心儿一双拖去阴间里。下本钱万万千，没捞到丝毫利。实指望有一天，有一天你争一口气。谁知道你啊你，灰溜溜跟着那个尼去矣。教我暗地心惊，想到了自己。 人生有情泪沾臆，难怪我狐悲兔死，痛彻心脾。而今尔后真无计!收拾我的米格飞机，排练你的喇嘛猴戏，还可合伙儿做一笔投机生意。你留下的破皮球，我将狠命地打气。伟大的、真挚的朋友啊!你且安眠地下，看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呜呼噫嘻! (按：曲中「米格飞机」句指向印度提供武器。「喇嘛猴戏」句指印度容纳叛逃的达赖喇嘛建立流亡政府。又，「人生有情泪沾臆」句，出自杜甫乐府诗《哀江头》。引用前人诗句，浑成自然，若自己出，可见赵朴初诗词根底之深厚) (三)哭自己 一九六四年十一月作 ﹝ 哭途穷﹞孤好比白帝城里的刘先帝，哭老二，哭老三，如今轮到哭自己。上帝啊!俺费了多少心机，才爬上这把交椅，忍教我一觔斗翻进阴沟里。哎哟啊咦!辜负了 成百吨黄金，一锦囊妙计。许多事儿还没来得及：西柏林的交易，十二月的会议，太太的妇联主席，姑爷的农业书记。实指望，卖一批，捞一批，算盘儿错不了千分 一。那料到，光头儿顶不住羊毫笔，土豆儿垫不满砂锅底，伙伴儿演出了逼宫戏。这真是从哪儿啊说起，从哪儿啊说起! 說起也稀奇，接二連三出 問題。四顧知心餘一鐵，誰知同命有三尼?一聲霹靂驚天地，蘑菇雲升起紅戈壁。俺算是休矣啊休矣!淚眼兒望著取下像的宮牆，嘶聲兒喊著新當家的老弟：咱們本 是同根，何苦相煎太急?分明是招牌換記，硬說我寡人有疾，貨色兒賣的還不是舊東西?俺這裡尚存一息，心有靈犀。同志們啊!還望努力加餐，加餐努力。指揮棒 兒全靠你、你、你，沒有我的我的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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