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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的轮细碎碾过，岁月沧桑，青丝漫染，生命在不知不觉中步入低谷。昨夜凄寒惊梦，蝶影翩跹，一曲幽咽的“二泉”从首望山冷峻的驼峰悄然滑落。清晨，推开窗户，惊喜地发现水墨湘西一夜之间披上了素色薄纱，心底油然而生出莫名的爱怜。 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三场雪，在江南该是少见的寒冬。窗外的雪飘飘洒洒，悠悠扬扬，人的思绪也跟着飘洒飞扬起来，仿佛这雪亘古以来就一直在下着。放眼向窗外望去，大地素妆淡抹，消退铅华，洗净聒噪，污浊在这单调的颜色中隐匿，喧嚣在这曼妙的蝶舞里沉默。都说这个冬天很冷，但我却很渴望这种冰冷的感觉，因为它更契合一颗疲惫冰凉的心。这些年真的过得很苦，于是生活变得很沉默、很低调，甚至都不习惯这种文字的表达了。然而，今日看到雪，心弦不免随着雪花摇曳起来。 推开门，走入雪中，任雪花飞洒头顶，亲吻额头，钻入脖颈，漫入肌肤，美美地享受风花雪月的情事。浴一场雪，在这个冬季，是最难得的浪漫。雪地无痕，犹如少女处子的肌肤，洁白而不杂一点瑕疵，使人不忍有丝毫的亵渎。雪花飘飘，纯洁而又高贵，素淡而又清纯，飞洒但不张扬，纯洁而褪尽严华，是我梦中心仪的美人么？抑或是我前世浇灌回报今生的眼泪么？雪啊，你尽情地飞舞吧！在这个冬季，也许惟有你最能慰藉我困倦的心魂。 几年来，职场里的打磨，股海中的煎熬，商战中的搏杀，身上的铜臭味愈来愈浓，离文学的殿堂愈来愈远。然而，在不知不觉中，发现自己已经不再年轻，生命悄然跌入低谷。生命长期徘徊于低谷，是一种莫大的悲哀，犹如身陷泥潭，越挣扎，越往下坠。人憔悴，心漂泊，正应了那一句“年年失望年年望，处处无家处处家”。于是，常常感叹这古界的灰冷，人世沧桑；于是常常喟然生命之舟的风雨飘摇，人生苦旅的变化无常。生命在追求中走入困惑，困惑中走入伤感，伤感中步入人生的低谷，低谷中盘桓，是一个男人最刻骨铭深的悲哀。 雪花漫天飞舞，心在雪花的揉搓中变得越来越晶莹。今日，浴一场雪，涤去心灵迷蒙的尘垢，心底透亮了许多，蓦然发现，生命中的美不需要太鲜艳的色彩，生命的诗意就在于一份单纯、一种淡泊。柔软的积雪在鞋底下发出吱咯的响声，仿佛少女痴迷的情话，低低地倾诉着这个冬天的缠绵。这个冬日，在江南，当生命跌落低谷，还能遭遇一场情事，心底不免油然而生着沁入肌肤的感激。 这些年，徘徊在生命的低谷，一切虚无的浮云在头顶消散，一切纷扰的尘杂在身后淡定，一切澎湃的激情在心海平静，生活逐渐变得平淡，丰满的日子逐渐变得枯瘦，孤独的寒夜逐渐变得绵长……就像这清晨的落雪，消退繁华，但清晨的世界因此而变得单纯而透亮。或许，生命也只有徘徊在低谷，才能洞见人世间最超然的哲学。 身后，一串清晰的足迹，歪歪斜斜地跟随，很有诗意。想起那句诗了：“天空不留下飞鸟的痕迹，但我已飞过。”生命彷徨于低谷，可我身后已留下脚印，即使太阳出来，消融了一切痕迹，但我已走过。不要埋怨、叹息！生命盘桓于低谷也是一种美——一种诗意的人生。其实，这些年来，我一直都活得很尊严，只是因为心头的结缠绕着始终没有解开。 抬头望着远处苍茫的山脊，近处的玉树梨花，脸角不禁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张开双臂，很想报给雪一个热烈的拥抱。雪啊，在这个冬日，与你相会在冰冻的江南，或许是我一生中最感伤的浪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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