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台舟中
月照成山船似箭（1），
舷间一卒话军前。
捕生虏谍浑如鬼（2），
斩级健儿祗为钱（3）。
弃甲于思恩不死（4），
霾轮魂魄怼虚捐（5）。
众中惊起沉沦客（6），
愤慨终宵独废眠。
月照下的成山，船行如箭般驶过，
船舷上一位老兵谈起军前的往事。
生擒与捕获敌人牒哨，神出鬼没；
健儿斩杀敌人首级，只为了金钱。
年老退伍，老天恩典，侥幸不死；
那些战死的魂灵，怨恨白白送死。
惊起众人中我这沉沦下僚的旅客，
独自愤慨得终夜辗转，不能成眠。
【题解】
郑孝胥10月24日离沪，26日至烟台，27日作此诗。日记录此诗时云：“昨闻老兵语，感作一律。”记叙老兵的叙说，这样的题材多用古体来写，郑以近体书写，从容得体，不显窘迫。
【注】
（1）成山，地在今山东荣成，又称成山头。
（2）捕生，生擒。虏谍，捕捉间谍。
（3）斩级，斩首。
（4）弃甲于思，此指年老退伍。《左传·宣公二年》：“宋城，华元为植，巡功。城者讴曰：‘睅其目，皤其腹，弃甲而复，于思于思，弃甲复来。’”杜预注：“于思，多鬓之貌。”陆德明释文引贾逵曰：“白头貌。”恩不死，侥幸天恩，未死。
（5）霾轮，此指死战。语出屈原《九歌?国殇》：“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枪兮击鸣鼓。”虚捐，白白送死。
（6）沉沦，埋没。此沉沦下僚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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