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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茍三傳說（連載三） （七） 徐茍三家裏很窮，十二歲那年被迫輟學去給周灣財主家放牛。 一天，他從周灣回來，見路旁的水田邊有許多青蛙，心想，兩手空空的如何去見母親？不如逮幾只青蛙回去孝敬她老人家。於是他便到路邊捉起青蛙來。 忽然聽得一陣喝叫，轉眼過來一乘官轎，轎內坐的乃是知縣黃老爺。這老爺到鄉下去察訪一樁公案，此刻正打道回府，不想大轎受阻，好不焦躁，提起大紅袍下轎來。正要發作，定眼一看，原來是個半大孩子身穿綠袍在捉青蛙，覺得有趣，由出聯戲道：“井中青蛙井中棲，井中青蛙穿綠衣。” 茍三擡頭一看，看見走來的黃老爺身穿紅袍，便順口道： “鍋裏蝦子鍋裏跳，鍋裏蝦子著紅袍。” 黃老爺見這個孩子小小年紀，嘴巴卻如此厲害，有意與他耍耍，於是又道： “綠頭蒼蠅，綠頭綠發綠身幹。” 徐茍三望了那老爺一眼，見他酒氣掀天，滿臉赤紅，又回道： “紅臉金猴，紅發紅毛紅屁股！” 黃老爺聽了勃然大怒，喝道： “無知小燕雀四處亂竄，豈知王法王規？” 徐茍三也惱了，冷笑一聲，立即答道： “闊嘴屎克郎漫天橫飛，哪知味臭味香！” 黃老爺聽了更是氣得滿面發紫，渾身直顫，又指著茍三道：“殘席桌前饞嘴小兒郎，盼的是珍肴到手一口兩口三口……” 徐茍三不慌不忙地對道：“羅漢堂內大肚泥菩薩，喜的是人間供奉百年千年萬年！” 黃老爺見與他對了半天歪聯，還是難不倒他，好不氣惱，見路旁有幾串野花順手掐了幾朵，捏在手中惡狠狠地說： “路邊新開花，先摘先開，先開先摘；” 徐茍三毫不示弱，指著一旁的枯葉答道： “樹下隔年葉，老葉（爺）當死，當死老葉（爺）！” 黃老爺聽了頓時氣得口吐口沫，頭腦發昏，雙眼瞪直，半天說不出話來。一旁的師爺見勢不妙，忙將黃老爺扶進轎中繞道而回。 （八） 荷包湖的張財主買了一口新鍋，騎著馬正往回趕路，在湖邊遇上了只有十四五歲的小茍三。他心裏思謀著說：都說這小子有板眼，單看我來耍笑耍笑他。 於是趕上去對茍三說：“茍三，人們都說你機靈，如果你能讓我把自己新買的這口鍋摔碎，你要什麼我給你什麼！要是辦不到，嘿嘿，你得當眾人給老子磕一百個響頭，說一聲‘張老爺，徐茍三輸啦’，我便饒你！” 徐茍三看了他一眼，大口大氣地說：“別說一口鍋，就是讓你郎把自己的腦袋扭掉都不難的！就是今天沒功夫。”說完便繼續走他的路。 張財主攔住小茍三說：“你既然口出狂言，就得當場試驗。” “你郎沒有聽見我說今天沒有功夫嗎？”徐茍三說完又走。 “不行，你今天不能讓我摔了鍋，我就砸碎你的頭！” “哎呀，這還不得了！”小茍三生氣了吼道：“你不知道狗張灣的牌樓院起了火嗎？把天都燒紅了半邊，燒塌了所有的房間，還說燒壞了一位千金呢！我得趕緊搶火去！”說完直往狗張灣跑。 那狗張灣的牌樓正是張財主的家，那千金小姐正是他才三歲的女兒。聽徐茍三一講，他大吃一驚，手腕一松，“當啷！”一聲鍋掉在石頭上碎了，立即跟在徐茍三後邊往回趕：“等一等，你，你聽誰說的……” 小茍三回頭一看張財主的那口新鍋沒有了，臉色變得更加慘白，心中暗喜，不慌不忙地問：“你買的那口新鍋呢？” “鍋，鍋你的媽的鬼，我得趕回去救女兒！” 徐茍三停下來攔住財主說：“你朗不是說讓你摔碎了鍋，要什麼給什麼嗎？我不要別的，你就拿出一些存糧，分給窮人度災荒吧！” 張財主知道自己白白受了騙，窘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憋了半天才吐出幾個字：“好你個壞雜種！”怏怏走了 伍閻王為人心狠手辣，設起法來榨長工的油；方園幾十裏的窮人，都不願到他家裏去做事。 這一年，他家裏的一個放牛伢，被他逼著做這做那，日夜不得休息，活活累死了。於是他又四處雇放牛伢，這天找到了徐茍三的頭上。十三歲的徐茍三家裏無爹娘，外頭無田地，不幫人沒飯吃。明知伍閻王家裏是火坑，還是得硬著頭皮往裏頭跳。 徐茍三來了伍閻王家裏，第一天要訂合同。徐茍三說：“依我五條，這合同就訂，少一條就不行。”伍閻王生怕他走了不好再找人，忙問他那五條。 徐茍三說：“我不放黑牛。”伍閻五說：“好辦，我家裏的三條都是黃的。”徐茍三又說：“我在你家裏幹活不轉圈圈。”伍閻王一聽，心裏想：這不是光做活不偷懶嗎？連忙點頭。徐茍三說：“菩薩娃娃我不抱。”伍閻王連忙點頭說：“恭敬神明，好得很。”徐茍三又說：“打濕的木頭我不挑。”伍閻王說：“我家的木頭都放在家裏濕不了。”最後茍三又說：“今後要叫我活長久。”伍閻王一聽完哈哈大笑起來說：“我家裏就是要圖個吉利，這個名字好。”說罷一條一條寫進合同裏。 第二天天還沒亮，伍閻王就在床上喊徐茍三去放牛。徐茍三擡起頭往窯外看了一眼，又鉆進被窩裏去了。伍閻王一見徐茍三住的地方罵道：“小雜種，早起放牛是我家的規矩，還不趕快起來。” 徐茍三眨了眨眼說：“我不是說不放黑牛的嗎？”伍閻王說：“我家的牛都是黃的呀。”徐茍三指了指門外說：“門外黑咕隆咚的，黃牛牽出去，不就變成黑牛了嗎？”伍閻王一下答不上來，只好讓他天亮了再去放牛。 中午，茍三剛把放飽的牛牽回來，屁股還沒有挨上板凳，伍閻王走了過來要他去磨坊推磨，把驢子換下來歇歇。徐茍三說：“合同裏不是寫著嗎？在你家做活不轉圈呀？”伍閻王又幹瞪眼。到了晚上，徐茍三剛躺在床上，伍閻王的小老婆喊他抱孩子。徐茍三說合同上寫了，菩薩、娃娃我不抱。伍閻王在一旁聽了氣得直吹胡子，知道上了徐茍三的當，於是對徐茍三說：“好啦，明天你放牛回來，別的事都不要你做，就早挑吃水晚挑糞吧。”徐茍三點了點頭答應：“我挑，我挑，但要用竹篾給我編兩只擔桶。” 伍閻王罵道：“小雜種盡嚼牙巴骨，蔑編的桶怎能挑水，家裏不是有木桶嗎？” 徐茍三慢慢地說：“合同裏不是有打濕的木頭不挑這一條嗎？” 伍閻王知道占不到徐茍三的便宜了，只好忍下這口氣，到年底把他辭退了再換別人。 到了大年三十，伍閻王讓帳房先生給徐茍三結了帳，趕他出去。徐茍三一看滿天大雪，又無家可歸，於是溜進廂房躺了起來。等伍閻王一家在堂屋裏祭祖宗的時候，他也走了過去。伍閻王一見，心中老大不高興，但又不是發脾氣的時候，祭完祖宗後全家人入席，徐茍三一把拉住伍閻王：“東家，你不要活長久了？”伍閻王翻了他一眼，想說不要，大年三十太不吉利，徐茍三看他不回答，又大聲說：“你郎明年要不要活長久？好歹說一句呀！”伍閻王一看不說不行了，於是忙說：“要活長久，要活長久。” 徐茍三從懷裏摸出那張合同遞過去，伍閻王只好在上面又添了一年。 （九） 這年冬天，趙財主的母親死了。死了人，趙財主認為也是個發財的機會，他派狗腿子四處報喪，到處接客，強迫佃戶送禮。請書法名人寫了“德配孟母”四塊大字，準備貼在孝堂正中。 這天，徐茍三也來趙家幫忙了。財主叫他布置孝堂。他走到堂上大方桌子上一看，桌上放著“德配孟母”四個單塊大字。他靈機一動，馬上動手，把四個字貼上了挽聯框上，並用黃綢布蓋好。 下午，孝堂內外請客、送禮的人來來往往，川流不息。一會兒，遠近的客人都到齊了，趙財主宣布大擺筵席，徐茍三偷偷取下挽聯上的綢布。這時門口進來一個道人，他一見正堂中的巨幅挽聯，不覺哈哈大笑起來。並把趙財主叫到跟前，說道：“施主家母少德，何必還要擺在孝堂示眾呢？”趙財主不解其意，請示道人指明。道人指著孝堂上的挽聯說：“請施主先看看挽聯上寫的些什麼再說吧！”趙財主沒有看挽聯，似乎很有把握的答道：“上面寫是德、配、孟、母，意思是說，吾母之高德，同亞聖孟子的母親一樣。”道人說：“不，還是請你看看吧！”趙財主轉面望著挽聯，大聲念道：“母配孟德”。趙財主正準備念第二遍，道人搶著說話了：“對，上面是母配孟德，意思是說，施主家母配了孟德，孟德即是曹操啊！”趙財主一聽，一陣好氣，馬上臉上發紫，昏倒在地，客人們也就不歡而散了。 錯貼挽聯、痛罵趙財主的事，很快就傳開了，佃戶們拍手稱快，都說徐茍三給我們窮人出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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