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惘然梦徊之我的一九七八年*初入大学

 隐士的书屋 2013-11-17

    博友的敦促是继续码字的主要动力。前几日见到老博友走过岁月有了——没有后续了?似乎很多故事都没续了??——这样的批评后,为了证明她的批评不是正确的,我就从最近的没有后续的文字开始续起吧?

    经过了令人激动的上一个年头的努力,在几经周折后,大学之梦终于在周围人羡慕的眼光中成为了现实。虽然是以走读生的名义追加进去的,但是在待遇方面与前面进去的同学们并无而致,还加上一条令他们眼热优待,就是既可以选择住校,也可以天天回家住。在那个年代几乎是半军事化的大学管理模式下,这可是难得的自由呢。

    除了这一条之外,不知道为什么,在我们学校和我一样进去的总共二十八名走读生中,居然大部分都是高分者,分高如我,居然泯然其中,丝毫显露不出来也。这样的情况马上就流传了出去,大家都知道了走读的学生中大部分都是高分者的事实。

    一进校我们就立即埋头到了学习之中了。我们比人家晚进去了两个多月,自然要赶紧把拉下的功课补上去。于是老师满堂灌,学生连堂记,下课背笔记,就成为了主要的学习方法。

    我们拉下的主要课程是我们学习中医最最重要的基础课——中医基础理论,于是我们大部分时间也就是与它打交道了。这样的课程对于我这样从来没有接触过中医者真的是难以想象的难,听的本就似通非通,要想再正确地记住并在合适的时候用到合适的地方,真的是觉得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好在我们一同入校的28个同学中,有做中医工作经验者几近一半,最长者居然是已经干了十几年中医了,已经是小范围内的名医,想来这样的事情对他们是小菜一碟了吧,于是就下课请教他们,没有想到老师讲的东西由他们解释起来,一个人说的一个样,更令我等初学者如堕五里雾中。

    而且这些学过并做过一阵子中医工作的老大哥老大姐同学们一到下课就围在老师周围,与老师就刚才的讲课内容进行“切磋”,这样的“切磋”每每以面红耳赤而告终。起初有了这样的场合我们这些纯正的后学者还好学地在外围倾听,以期对于我们的学习有助,但是很快我们就明白了,中医对于同一个问题不同的观点很多,我们的考试是以教科书的观点为准的,别的“异端邪说”知道的多了无助于在考试中立于不败之地,之后,下课后围了老师以请教之名而行辩论之实的就只剩下那几位大龄的同学了。

    其实,到了后来,我们知道,中医的许多理论是在先有了实践的效果基础,又想当然般地套用的,并不是句句都是终极真理,好在中医的实效性是毋庸置疑的,既然在改造世界方面做的不错,那么在解释世界方面的不足也是可以原谅和慢慢弥补的吧?

    就这样,在天天七节课满堂灌之余,可以在住读同学的羡慕眼光中骑上自行车绝尘而去,回家享受一下与当时食堂中少油乏盐的饭菜迥然不同的自家食品,除了脑子天天被灌的昏昏涨涨之外,生活还算是惬意而单纯的。

    在那一年,文革整整十年中被禁的中外文学名著开禁了。每到星期天,在市中心的新华书店门口一清早就排起来了购书者的长龙,在其间胸前别了任何校徽的人都被别人当作天之骄子般的羡慕着,而我的痛苦是在那段刚刚入学的日子里每每遇见心仪已久之书是只敢买、不敢看,因为当时觉得时间是如此地不敷使用,简直想把晚上睡觉的时间也拿出来,背诵那些似懂非懂,将来并不知道怎么能够用上的中医理论。

    天天坐在教室里,看着远处操场上早先入校的同学们活动和玩耍,时间居然飞快地过去了,转眼到了盛夏。在更加紧张而短促的复习之后,我们要与先我们几个月入校的同学们一起进行第一门功课——中医基础理论的考试了。不知为什么,考试安排在一个下午,地点是小礼堂,全年级180个学生统一考试,时间是3点钟。

    中午吃过饭,躺在家里自己的小床上,昏昏欲睡地进行临阵前最后的磨枪,越看头越大,信心也不足了,还好,对自己要求不高,上有经验丰富、学习了十几年中医的大哥大姐,下有应届毕业考入、脑子灵光到几可过目成诵的小弟小妹,夹在中间的我不要垫了最底儿就算烧了高香,复夫何求!?这样一想,也就泄了气,看到书桌上一大摞买来不久还在散发油墨香味儿的文学名著,情不自禁地摸了最上一本《契柯夫中短篇小说集》看了起来。

    没想到的是,看起这个来可不同看枯燥的中医基础理论,一下子就入迷地钻了进去,忘记了暑热,也忘记了时间。待我想起还有考试这样一挡子事儿时,已经是差一刻钟三点了,也就是离考试还有十五分钟,而从我家到学校骑车要二十分钟!

    飞快地穿上衣服,二话不说,骑车就向学校飞奔而去!感谢那时候还没有进入汽车时代,夏日的中午路上人车寥落,我用了十五分钟压着考试铃声进入了考场。满头大汗还没来得及擦去,就接过了试卷,看了一眼后,汗就更多了——题多而量大,还有大量的问答题需要发挥的,很多题目都不是能一眼看明白了的!

    先擦净胳膊上的汗,开始由易而难的答题,偶尔环顾四周,发现小礼堂的周边站满了老师,看来学校对于文革后的首届还是重视异常的,这更加增加了我心理的压力。答了几道题后,就开始觉得恶恶心心的,不好!有点儿中暑了!心里暗暗叫苦,但是也没有办法,只得晕晕乎乎继续答题。

    直到结束考试铃声响起,我才勉强答完,看到同学们也是没有一个提前离开的,估计大家也都和我差不多吧,这样一想,心里才感到些许的安慰。

    晚上回家,大量喝水,后躺在床上,扇了电扇,把那摞中外名著放在床头,想看哪本看哪本,心里忘掉了考试,再没了压力,何其快哉!

    很快,关于考试的信息就由那些个关心考试结果而又有消息来源的同学们传开了,说是我们年级考试平均成绩大大高于前几期的工农兵学员,更是有不止一个同学考了本门功课学校历史上未曾有过的满分。我不关心考试成绩,一是习惯使然,二是也觉得自己考的没谱,不垫底儿就算好。所以压根不把考试好成绩的事情与自己挂钩。

    后来,消息灵通的同学传过来更加具体的消息,称有的同学答卷中有连老师也初看不懂得,再看拿不准的所谓“独到见解”。于是,这样的同学是谁的猜测开始在同学们中间进行了,当然,范围还是比较小的,主要集中在常常与老师课余“辩论”那些个老大哥大姐同学。在大家的争论和猜测中,一边独坐看热闹的我突然升起一丝不祥之感——说的所谓有独到见解者不会是那天轻微中暑,恶性头昏的我吧?你想啊,学过中医数载的那些同学,即便是在考卷中持与教科书上不同的观点,也不会让老师看不懂吃不准啊?那肯定是自己编造拼凑的东西,不是确实背不过课本上的教条者是不会这样做的。我当时答的什么,已经记不起来了,但是自己这样一想,还确乎是嫌疑不小呢。

    好在很快就一切都揭晓了。也是一个与考试那天一样的闷热的下午,也是那间小礼堂,也是全年级同学在下,全体授课老师在台上,最中间站立在讲台后的就是我们的主评教师H老师。只见他把一摞卷子按在手下,开门见山:七七级有人才,这是我们全体授课老师阅卷结束后的一致结论。有的同学答的卷子,尽管错误和漏答的地方不少,但是,我们一致认为,就是给一百分,都嫌给的分数太低了,因为这样的回答我们这些老师谁也做不出来。我们拿这张卷子与我们学校哲学教研室的老师探讨过,他们又拿了去请教他们的老师,大家认为这是用自然辩证法解释中医一些基础理论的成功的尝试。

    就在台下同学们听的莫名其妙之时,老师抽出了一张答卷,对大家说,请课后大家传阅一下这张卷子吧,仔细看看。说完后把卷子往讲台上一拍,立即叫出了我的名字,说:请起立让我们这几位老师认识一下!我只好站立起来,迎接同学们惊愕的目光。H老师走下讲台,来到我的旁边,大声向我询问:学了多久中医了啊?我回答说:三个月。也就是说,之前没有接触过中医?是的!我回答道。H老师重重的拍我的肩膀几下,鼓励地说:好好学吧!有前途!我借势坐了下来。

    后来,那份卷子在传阅中不知何之,终于没有回到我的手上,我也就一直没有闹明白是如何以自然辨证法的观点解释中医基础理论的了。

    就这样,以一下子在同学中混了个脸儿熟开始了我五年的大学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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