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惘然梦徊之衣食住行忆当年(1)...

 隐士的书屋 2013-11-17

    我的童年时光是在穿衣戴帽千人一面的年代度过的,即便是儿童也不例外。

    小学以前的记忆已经淡若轻烟了,小学最初的印象是穿了新的布衣,布鞋,四季基本一色——蓝的,当然,春秋是单的,夏季是短的,冬天是棉的,头上再加上一顶也是蓝色的棉帽子。

    那时候的衣服倒是很环保——都是纯棉的,绝不含有人造纤维的成分,因而也不是结实的不得了,尤其对于孩子来说是这样,但是毕竟小孩子长的快,往往在不破的时候就短了。一是那时候人们经济力量都有限,二是就是有钱还有布票的限制,没有条件让孩子老穿新衣。好在当时一般家庭孩子众多,这样就可以老大穿短了老二继续穿,完了还有老三、老四接着,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衣服式样的差别也不大,总算是有衣服穿就是了。但是像我这样的独生子就麻烦了,固然没有老是穿旧衣服的弊端,但是衣服老是小了一号一样,稍微短点儿也就可以凑合了,但是太短了露出半截胳膊半条腿总不像那么回事吧,于是,上衣和裤子的袖筒常常被妈妈接了一段,继续穿用。那时候不像现在,人人都是独生子女,像我一样的独子还是极其稀有罕见的,所以穿这样衣服的在学校里也就挺显眼了。加上母亲不擅手工,接的工艺往往粗糙不堪,接上去的布料颜色也不尽相同,使得尚未萌发爱美之心的我也心里别扭,不愿意穿这样的衣服上身,但是也知道是没有办法的,因为那确实是别无选择。

    穿衣服的这种尴尬局面在我小学二年级的时候被幸运地终结了。我的一个姑姑从老家被选拔出做了运动员,而且是成绩不错的那种,于是在那个人们流动绝少的年代成了走南闯北的人,训练、比赛,不是去南方北方的大城市就是国外,她那时年轻,没有家庭负担,工资又比较高,加上喜欢我,于是隔三差五的就常常梢些我心爱之物回来,当然其中也缺不了衣服。

    走的码头多了,自然眼光洋气,于是我一跃成为我们这个比较土气的北方城市中穿着洋气的一族了,估计在当年这个春秋冬一片蓝,夏季一片白的校园里我的衣服会是相当的吸引眼球。记得我冬天有了军绿的苏式棉袄,再冷的时候还有格子呢的棉猴,下大雪时则有防水棉猴;春秋天我有绿的耀眼的毛衣,翻毛的卡克;夏季则有麻布的翻领衫。这样的装扮使我爱美的那些同学羡慕不已的同时,也使我成了文艺演出时候出借衣服的大户。看着演出的同学穿了自己的衣服在台上展示,也可以小小地满足一下当时幼小心灵的虚荣了。

    总的说来,在穿的问题上我在童年时期就算是没有作什么蹩子的了,应当说多数时候比同龄人好出了不少,在那个无论什么人,只有三身衣服的年代里,有这样一箱子属于自己的四季衣物,也就是很特殊的情况了。但是即便这样,还是有相当多的时候要穿旧的、带了补丁的衣服,特别是裤子,那时的布料结实的不多,孩子的衣服又磨损的厉害,因此在膝盖和屁股后面新不了几天后就总是要有补丁的。很小的时候不知道要好,妈妈补成什么样子就穿了出去,后来大些的时候就不满意她粗糙的手工了,要求她也像别人一样,用缝纫机匝一下,这样才好看一些。

    没有想到的是妈妈告诉我,她在中学及大学学手工的时候就没有学会使用缝纫机,我不懂,就问这事情哪里会有这样难学呢?她告诉我,她是一蹬就倒轮,一直没有解决这一问题,也就一直不会使用缝纫机了。听说这样的事情,我一点儿也不相信,找到邻居家的缝纫机,上去便试,一试就蹬的转了起来,根本也没有倒轮的情况,于是一下子就学会了使用这机器,自己穿的衣服破了缝缝补补的任务也就自己揽下来了。

    这样,从小学三、四年级开始,便自己先是缝补衣服,一直到后来长个子放慢了之后,都是自己补衣服自己穿,以实际行动做到了当时提倡的所谓“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后来到了文革时期,学习也不忙碌,又开始向邻居学习做衣服。从为自己做裤子开始,到给同学朋友做衣服。开始只敢做裤子,后来渐至勇敢起来,上衣也敢做了。

    及至文革结束,无论是蓝海洋还是绿海洋都一去不复返了,在穿衣戴帽上开始了百花齐放的时代。结婚后,缝纫机渐渐用不到了,在它退出我们的家庭生活前最后的回光返照是我用它为太太做了一条纯毛花呢的连衣裙,以此显示自己在手艺上的勇敢并对自己做衣服的年代隆重告别。

    俗话说,艺多不压身,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到了。我的缝纫手艺就是如此。

    九十年代初去苏联讲学,出入都与翻译同行,按照彼地的习惯,与无论什么年纪的女性一起,在下车的时候都应该男士先行,下车后以手搀扶女性下来。无奈国内积习难返,每到这场合我都示意女士优先下。凡是习惯必有其合理性,违背了就有麻烦可能发生。一次翻译姑娘走在头里,她长长的皮革大衣的下摆在汽车的阶梯上被我不慎踩在脚下了,她下的猛,一下整个大衣在腰间的接缝处被整齐地撕开了下来,大衣变成了短上衣加裙子两件了。我只好在她身后为她提着大衣的下摆一路回到她家里。

    到家向其母亲一说,笑了一通后她们就把裂成两半的衣服收起来了,我看她们没有要修理的意思,忙说衣服还可以缝起来的,会像原来一样穿的啊。听我这样说,她们像听闻天方夜谭一样地看着我,说:缝起来?谁会缝啊?!我奇怪地问:你们不会?大约她们那时已经像我们现在的人们一样了,是不会做针线的。于是我请她们拿来结实的线和大点儿的针,在她们惊讶眼光的注视下按着原来开线的缝痕将那原本很漂亮的皮大衣缝合好了。

    大大地露了一手,使她们知道中国人的手上工夫是举世无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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