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与做事
周国平说,人为什么会堕落?往往因为陷在尘世一个狭窄的角落里,心不明,眼不亮,不能抵挡近在眼前的诱惑。佛教说“无明”是罪恶的根源,基督教说堕落的人生活在黑暗中,说的都是这个道理。相反,一个人倘若经常跳出来看一看人生的全景,看清事物的大小和价值的主次,就不会被那些渺小的事物和次要的价值绊倒了。
人在年轻的时候肯定是无明的,因为我们对生命对世界的认识是那样的浅显,那种必然的浅显。我们看到的只会是眼皮子底下那点东西,也就是个井底的青蛙。我们要吃很多无明的苦,这些痛苦变成垃圾被我们踩在脚底下,我们具备把这些垃圾当成垫脚石的智慧,才能一点一点把自己的身体从井底运送到地平线上来,一点点看清地面上的事情。仅仅站在地面上看问题也是远远不够的,地面是一个大的局部,比井底的局部远大一些而已。地面上有太多的物器会阻挡我们,我们柔软的肉体与它们相磕碰,注定会血流如柱。欲望是一种物器,人与人关系的纠结是一种物器,自我的相互悖论是一种物器。哲学上有一个概念叫“白昼提灯”,说的就是发现这些物器的灵性的我们是看不见的,这些遮挡住我们的这些物器的实相我们也看不清楚的,即使在大白天我们也看不清楚。我们都是睁着眼睛的失明者,欲望与对局部的关注让我们失明。白昼提灯,就是让我们找到那个整体的自我,找到我们小小的生命运行期间的巨大的天律,找到可以让我们灵魂飞升的那个自己。这个自己懂得处理生命的痛苦,懂得处理自己与其他事物的关系,自己与他者的关系,自己与自己的关系,自己与自然的关系,自己与灵魂的关系。
周国平还说,从长远看,做事的结果终将随风飘散,做人的收获却历久弥新。如果有上帝,他看到的只是你如何做人,不会问你做成了什么事,在他眼中,你在人世间的任何事都太小了。是的,如果我们没有生而为人的一种整体思考,我们的目光一定会在低头朝向的局部去攫取,我们所做的事情特别容易困限于生命的局部。如何做人,一个哲学意义上反复追问过的人,我们才算得上是从生命的整体去考究。即使我们脆弱如芦苇,也是一棵思想的芦苇。我们预先知晓自己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我们做的事情才会是达成我们是什么样的人的事情。整体让我们看清了生命的实相,一个懂得了生命实相的人去做的事情,才会朝着成为自己的那个方向去抵达。一个懂得了生命实相的人,才会明晓我们曾经日夜追逐的名声与财富,实则是多么地虚枉。我们不用等到具体的虚枉真实地呈现给我们,我们才感到那种结实的欺骗,我们才知道自己错了。因为那个时候,我们连纠正自己的时间都没有了,我们连可怜自己的力气都缺乏了。我们就会早一点去把生命能量沉浸于让我们生发温暖的感情的事物之去。爱与良善的感情才是我们真正的富足,丰富的平静才是我们真正的安稳与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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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内加说:何必为部分生活而哭泣?君不见全部人生都催人泪下。如果有一件当下的事情让我们沮丧或者犹疑,我们是否考虑一下,这件事五年之后是不是还对自己有影响?如果没有,我们大可不必为当下的这种坏心情买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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