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篇
一
祸从天降，灾自地生，不知地理，寸步难行。人撵风水，风水不撵人，飞灾横祸，不入慎家之门。
人穷当街卖艺，虎瘦拦路伤人。公卿生于白屋，将相出于寒门。茅屋出公卿，瘦地出黄金，草庐隐帝王，白屋出公卿。人间丞相府，天上蕊珠宫。富润屋，德润身，良田万顷，不如日进分文，近家没瘦地，远田不富人。田落富家村，屋落好乡邻。百万买宅，千万买邻，千金买屋，八百买邻。交必择友，居必择邻，行要好伴，居要好邻。能与堂客对门，不与学生为邻。两富夹一穷，想穷也不能穷。土居三十载，无有不亲人，住君三十里，无有不亲邻，人不亲土亲，河不清水清。群居门口，独坐防心，人居两地，情发一心。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不到无人之室，不入无人之门，居高声自远，不是借秋风。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早逢春。千年房屋换百主，一番拆洗一番新。肥田不如瘦店，瘦店不如烂艇。门前要个抓钱手，屋里要个聚宝盆。屋要人支，人要粮撑。屋要人衬，人要衣衬。房怕不稳，人怕忘本。门前无债主，家中无病人，炕上有病人，地上有愁人。人人皆吐血，家家尽篾门。一面墙倒，四面透风，火烧屋，害四邻。漏屋更遭连夜雨，破船又遇打头风。修屋补漏趁天晴，读书学习趁年轻。要揭房上瓦，先看屋下人，要扯草上屋，先看屋下人。宁落脱烟窗洞，勿可落脱阴沟洞。做屋做个前后幢，卖田卖个上下垅。旧城卧牛，新城入凤，筑室道边，三年不成，租地造屋，锈钉入本。拆了城墙，矮了县份。要砌墙，先打夯，打栓头，惊磉礅。窄院宽场，窄开厢，深挖井。门前有树好遮阴，房后有树好隐身。起屋造城，昼夜不眠，寸土寸金，地是老根。造屋要余地，做人要余情，朝庭无空地，邻舍有贤人，自己造屋招邻居，没有拆屋子赶动身。荒地无人耕，耕起有人争，保水如保命，涧水贵似金。开山到顶，人穷绝种，一人治一人，门官治灶神。篱门对篱门，木门对木门。看什么人，开什么门。房门大是衙门，房子多累主人。穿门子，数板凳，烂板凳，高谈阔论，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屋里强，走出外，怕蚱蜢。出门三里地，就是他乡人。
二
热天要口塘，冷天要间房，挡风歇凉，修盖楼房。穷未反常，富莫移房。宁要家宽，不要屋宽，只要心宽；不要屋宽，情愿住小姓，不愿住弱房。伟人屡出于茅屋，高贵不离于城廊，蒿草之下或有兰香，茅茨之屋或有候王。外家不是生根处，急水不是养鱼塘。人稠地面狭，久坐地皮宽，福地福人来，平地好打桩，先置地，后盖房，千年稻场，赶不上当年屋场，先看水草怎样，再决定架毡房。隔重楼板隔重天，有钱不盖东南房。宅宜高，庭宜广，房子最好四面窗。西屋南房，不孝儿郎。堂后无房，必出弧霜。前门不进尼姑，后门不进和尚，门前栽树，屋后栽桑。树大做柱梁，女大做填房。瓦要盖在房，椽要架在梁上。活了前梁，后梁无防，压了中梁，大家受忙。哪有长年不漏的茅草屋，没有三十年不漏的瓦房。平时不修栏，虎咬猪着忙。篱笆破，狗来钻。老鼠打墙，家贼难防。虎到中堂，家败人亡，野花上床，家败人亡。后门三重关，竹篱穿不完，拆东墙，补西墙，掀了瓦房盖土房。砖头砌墙，后来居上。城墙高百丈，内外要人帮，泥帮泥成墙，穷帮穷成王。土相扶为墙，人相扶为王。匹人上了墙，小工着了忙。公土打公墙，有理走四方。借债起房，打肿装胖。死门上，活灶上。火壮睡凉炕。房小床靠墙，房大床中央，不可对着门，更要远殉窗。穿衣照门面，吃食看来方。闭门不管庭前月，吩咐梅花自主张。门前有马非为富，家中有人不算官，让你千顷田，不过吃一饭。烧瓦的住茅房，闲坐的倒住天堂。
人间地上，野馆空房。会选的选儿郎，不会选的选田庄。户卖户不绝，三辈难修好街房。
三
池深一尺，城高一丈。池深及泉，城高触天。风水瞒不了俗人眼。居不幽者智不广，形不愁者思不远。人在里面，心在外面。风水不便，客人背纤。出门三步远，又是一层天。
不是肥土不栽姜，不是好汉不离乡。富田庄园，不养懒汉。近处好安身，远处好赚钱，有钱开块塘，没钱莫思量。有钱盖北房，冬暖夏天凉。有钱造屋如撑伞，无钱空呐喊，至富莫起屋，至贫莫弃田。卖了田地富三年，买了田地穷三年。宁可卖田不债，不可挪债买田，花了憨钱，置了庄田。你有垣墙，我有大秧。田地是活产，房屋是滥产。做不尽子孙屋，买不尽子孙田。家有万贯，不如一座破店，店大欺客，客大欺店，开了饭店，不怕大罗汉。住家有门，开铺有板，荒年勿开店，前人栽树后人凉，前人栽花后人香。有屋坐千间，无屋住半间。身安茅屋稳，心定菜根香，烂屋勤扫地，破衣勤洗浆。房屋不扫灰尘满，大路不走变荒山。草房泥墙，冬暖夏凉。烂泥糊不成墙，朽木当不了梁，没土打不成墙，没苗不能打粮。煤渣打不起墙，麦麸子打不成浆。稀泥抹不了墙，稀泥抹光墙。人怕上床，字怕上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簿篱不算墙，婆婆不如娘，板子挡风不如墙，千好婆子不如娘。近的臭，远的香，邻家比舍高打墙。好兄弟高打墙，亲戚朋友远离乡。亲戚远来香，隔房打高墙。亲戚远离乡，街坊高打墙。亲戚远了香，邻居高打墙。拔了一颗钉，倒了一堵墙。倚着篱笆，不如靠着墙。墙靠基础坚，身强靠锻炼。一家砌墙，两家方便。矮檐之下出头难，茅草屋下出娇娘。好草莫盖墙，好女莫做娘。沙子打不得墙，女儿养不得娘，梁长就是梁，檀长就是檀。半篷风好使，使头橡使烂；烂船不可入水，家事不可外传。门窗关得严，煤气打人缠，暗室亏心，神目似电，拆别人一座屋，自得一条梁，拆半留半，其祸立见。砌屋三石米，拆屋一顿饭，草房十间，年年猴翻。楼梯天，晒被砖，向阳的房子先得暖，靠水的人家会撑船。未雨先修路，出门早看天，和气修条路，惹人筑堵墙。大腊月出门，神仙也遭难。休恋故乡春色好，受恩深处即家乡。
四
人奸地薄，瓦盆抽条。当地当发，卖地卖怕。邻居好，无价宝。不看家中宝，单看门前草，田荒三年是草，土荒三年是宝。任你田地好，人不劳动长青草。屋前屋后栽花草，环境优美空气好。井要掏，人要调。堂上有字，堂下有花，虽然无钱，也算儒雅。堂上有画，堂下有花，虽然有钱，也系山雅。堂前无古画，不是旧人家。堂屋里挂篱瓜，一家分两家。镰刀挂壁，肚子如豆荚。门前插柳青，农夫休望睛，门前插柳焦，农夫好作骄。门前有株桃，讨气讨不了。房中脚难得小，门前树难得大。不怕楼房高，只要根基牢。屋小乾坤大，檐低日月高，候门深似海，不许外人敲。独墙易倒，光棍难老，靠墙墙倒，靠屋屋塌，靠哥靠嫂，篱穿壁倒。缝儿大，墙壁坍，属不漏，墙不倒。屋漏在上，知之在下，娶妇盖屋，提起害怕。修座房子欢喜倒了，生个儿子欢喜老了。前世修得到，下床就是灶。解子叫三到，归家不见灶。黄泥巴打灶，好心不得好报。板凳当柴烧，吓得门也怕。两个门扇一般高，腰里掖把杀人刀。内室赛衙门，打开窗子说亮话。出门门坎低，进门门坎高。出门人，三分小，六腊月不搬家。一家门里一个天，到谁家随谁家。客落店家，货落栈家，炕上养虎，家中养盗。穷人想楼窖，越想越倒灶。一根柱子动，根根屋梁摇。新砖旧屋，不怕雨打。十室之内，必有忠信，十步之内，必有芳草。让你万间屋，不过睡一觉，饶你深山共深处，到头都属帝王家。将门出虎子，寒门出英豪。
五
非宅是卜，惟邻是卜，房子好住，街坊难处。选择房屋，不如选择邻居。正有钱，莫买田，正有谷，莫起屋。暴穷不要吃粥，暴涨不要造屋。有钱要起朝南屋，子子孙孙多有福。坐南朝北屋，世代享幸福。白壁不可为，丑容多后福。痴人有痴福，痴人面前盖大屋。五十不造屋，六十不造树。宅不西盖，屋下架屋。床上叠床，屋上架屋。一家起高楼，千家拆茅屋。上路先找同伴，造屋先找邻居。安屋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竹篱茅舍风光好，道院僧房总不如。屋前院后多种竹，三年五载换新屋。室无滞货，不为润房，开店要开典当铺，先本钱来后取布。黄金归库，大发大富。港直不深，人直不富，马困长肉，人困卖屋。东墙处子，行号巷哭。家无主，屋倒柱，屋无主，扫帚颠倒竖，没有吹不响的喇叭，没有木料盖不起的房屋。破门烂屋，拆来就哭。人在福中不知福，半夜起来拆新屋。日不坍墙，夜不坍屋。莽头秃，帻如屋，无梁不成屋。西南转西北，搓绳来绊屋，满山都是树，是梁不做柱，茅草房里桂花香，贫穷人家出美女。不图庄来不图地，只图有个好女婿。
六房结网，知县摸鱼。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金玉有余，买镇宅书。
六
人哄地皮，地哄肚皮。城头高，运气高，城头低，运气低。好家难舍，熟地难离，穷家难舍，热土难离。门门有路，路路有门，门门有道，谷谷有米。善门难开，恶门难闭。门生故吏，不牛则李。家住门朝西，都是窠里鸡。有钱多打井，没事少赶集。出门一里，不如屋里，出门三里，忘记家里。前石开了渠，后面不沾泥。开塘养鱼，一本万利。晴天铺好路，雨天不踩泥，当路莫栽荆棘树，他年免挂子孙衣。好赖是儿，薄碱是地。有钱置哩河弯地，千金难买相连地，有钱不治靠河地，有钱不买活人妻。田从册额，屋不占基，田从主配，屋从主赁。城里人不在乡下要地，乡下人不跟城里斗气。房连背，地连力。站着房子，躺着地。人在地里，心在家里，炕上没席，脸上没皮，揭了山皮，饿了肚皮。灶口向北，有都没得，灶口向西，煮东煮西。省掉一餐饭，来了一个客，捡了一扇面，倒掉一垛壁。龙床如拭，济舟必吉。镰刀吊起，半瓮无粒米。壁上挂筲箕，年年两夫妻。砌墙先打基，吃蛋先养鸡。久住邻居为旅，倒墙不倒基。情愿养拆篱拆壁，不愿养戤篱扯壁。嫁女儿朱红板壁，讨新妇芦苇隔壁，嫁女儿满间鼻涕，娶媳妇满屋漆气。一间屋里叹气，三间屋里冷气。人小屋低，说话不依。人穷怪屋基，房漏怪瓦格稀。拆屋一袋烟，起屋三石米。新造茅屋，好象王殿，过了三年，好开染店，再过三年，一片白地。打栋桩，应板壁，广厦万间，百尺高楼从地起。
七
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家土换野土，一亩顶两亩。活地活肥，买地买瘦，买地买瘦，带粮带够。田地房屋年年有，只怕银钱不到手。一钱赁屋，随我唱曲。正屋不正梢子邪，起新不如买旧。草房平，住不成，瓦房陡，住不久。瓦有三搭头，子孙不要愁。城无垢，思无辱，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井深槐树粗，街阔人情疏。掘井须到流，结网须到头。开店不离柜头，种田不离田头。宝店不漏针，背巷出好酒。好酒出深巷，深巷出好酒。门上没挂牌，谁知你卖酒。三十六家花酒店，七十二座管弦楼。有钱楼上楼，没钱楼下搬砖头。客来修大楼，客走主人修，冷天多火头，热天多门楼，垒高墙防怪物，不成五湖四海混朋友。山不迥路转，船不行水流，老路不行生青苔，修桥补路冬寒做。屋路迁居，路衍改途。晴天捉漏，雨落照旧。只管自己锅满，哪管别人屋漏，公牛瘦，公房漏。屋漏屋漏，心烦难受，愁也屋漏，勿愁屋也漏，不怕屋漏，就怕人漏。人困拆屋，猪困长肉，家贫无所有，秋墙三五堵，菜园墙倒晴方筑，房占篱穿雨过修。晴天不开沟，落雨遍地流，宁填城门，不填阴沟，千年的沟冲成河，水到檐前便开沟。敲壁板，震柱头，名师门下出高徒。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世上那个顶着房屋走，哪个门前没有一块滑石头。
八
穷勿离祖宅，有勿离大麦，卖田当日死，典田千年活。室无怒，市于色。龙行旧道，水流旧轨，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门前有小河，拒水容易多，长夏门外有庄，福善坡头有宅。良田万顷，日食一升，大厦千间，夜眠八尺。卖屋不怕早，买屋不怕迟。
门槛里，吃新米，门槛外，吃新麦。门前不短土，仓里不短谷，聚厅向火，分厅吃食，屋雅何须大，花香不在多。别家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狗窝。花在墙内，香在墙外，黄金在柜，分量在外。剪发杜门，闭门谢客，闭门家里坐，祸从天上来。能管三尺门里，不能管三尺门外。门内有君子，门外君子至，门内有小人，门外小人至。篱笆扎得紧，野狗钻勿进。寡妇的房子，干净清静。炕上教妻，堂上教子。今朝不保来朝事，上床难保下床事。房里无人莫烘火，烘火犹恐埋头睡。求灶头，不如求灶尾。贤愚不并居，冰炭不同炉。屋头椅子轮流坐，媳妇也有做婆时，媳妇亲戚炕上坐，婆婆亲戚门前过。悯忠高阁，去天一握，不怕恶公恶婆，只怕破房漏锅，墙破麻雀多，人穷灾难多。穷人孩子多，洼地蛙子多。穷人孩子多，破门楔子多。破屋漏雨没处躲，财主门前孝子多。进门一把火，出门一把锁。黄昏不上宅，半夜偷不着。船不漏针，店不漏货。新开茅厕三日香，老店里断不了陈货。客店里草荐，哪个不睡过。客大欺行，行大欺客，龙床仿佛，济舟必没。船是活屋，走南到北。人无笑脸休开店，会打圆场自落台。千年勿断娘家路，两钱搞得店门开。男人败，做屋卖，女人败，看鸡卖。挖到的树不卖，拆下的房不买。买田买到卖，做屋做到坏。草屋年年盖，一代管一代。养人家巷，修人家宅。墙下劝君休停住，等闲墙倒是非灾。大众姑爷无人待，大众槽门无盖盖。修桥补路绝后代，强盗儿子个个在。旧法院门正，旧法官心歪。衙门八字开，铜钱送上来，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鼓破乱人捶，墙倒众人推。屋漏治破床，家漏治不得。门有缝，窗有耳。破衣藏虱，破屋藏贼，屋里无灯望月出，身上无衣望天热。五月上屋，见影魂飞，画地为狱誓不入，刻木为吏议不对，楼上受烟，楼下受水，能隔千山，不隔一水。前人挖井，后人吃水。不显山，不露水。人间少平地，森耸山岳多。荒山野岭坡坡多，晓得哪个坡坡有蛇窝。五月盖屋，令人头秃。上漏下湿，房主理直。混厕之间，必静然后至。你有那样多的门，他有那样多的对子。灰土不能算墙，女婿不能算儿子。荒山出骏马，贫家出孝子。
九
族有布衣坟，繁昌必有闻。新坟不过社，未死先垒坟。是神的归庙，是鬼的归坟。穷不揶门，富不改坟，穷改门子，富改坟。走归三尺土，难保百年身，已归三尺土，难保百年坟。不在宅子不在坟，但在有福人。阴地不如福地，福地还待福人。死了末与老头儿同墓，干净会揭挑人。生是婿家人，死入婿家坟，人隔千里能见面，隔层黄土见面难。能隔千里远，不隔一层板。宁可借房给人停丧，也不借田给人撒秧。拿墓冢比泰山，高低大小不一般。办到棺材人不死，赊棺材里掏勿出金铲。
阳宅一片，阴宅一线，信风水望坟山贯气。坟上风脉，先人积德。小时栽棵树，老了有棺材。后生高兴要破材，老头儿高兴配棺材。朝死朝埋，暮死暮埋，困到阴沟里就是棺材。路头石虎，墓上树柏。昧良心做事，抛尸露埋。炕上拉屎的，坟堆烧纸的。雨打墓头钱，高低好种田。雨打棺材盖，子孙没有被褥盖。后生发福，棺材当屋。匹人成棺，不憎人死。花木棺材量人斗，自家掘坟自家知。掘坟先埋了送殡的，埋人埋不了送殡的。福人葬福地，何用赖布衣。处处黄土好埋人，哪里黄土不埋人，死尸不离寸地，死者见土如看金。人小架子大，鬼小墓子大。黄泉路上无老少，黄叶不掉青叶掉。室内无灵床，浑家不着孝。贺者在门，吊者在闾。借孝堂，哭自身，屋顶上停棂臭四邻。火烧纸马铺，落得做人情。
明明白白天堂路，万万千千不肯修。懒人床是死人墓。
（作者黄剑岩，湖南省湘潭市乡土作家，从事民俗文化研究活动，以「江湖术士」为生，本文写成于2000年，2006年在《湘潭在线》发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