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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相约，多年不见的哥儿们聚在了一起。很热闹，大家相互问候，说了许多彼此想念的话，有些朋友的眼眶都湿了。我也说了很多话，因为高兴！我相信，这都是真诚的怀念，心里暖暖的，就觉得这一天的世界真是很好。 然而，激情过后，落坐灯光暗处，岁月，便一如松弛的皮肤，徐徐展开。这时，人事就看得更清。这情形和十年前初恋文学时的情形有些相似，但又毕竟不同，人人都变了。 不谈文学！在这群人中，回避文学，己像回避某种隐痛一般成为默契。都过去了，往事如烟……多少美好的日子都过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没有谁，会再有心力为一首诗、一篇文章或一部感人至深的小说，腾身而起大激动或大沉默了。大家更多的动作是抽烟；更多的话题是家庭、老婆、孩子以及入不敷出的工资收入、下岗、失业救济，还有房子、医疗保险、股票行情等等。 茶越喝越淡，酒越喝越多，而想说的话却越来越少。都说“酒后吐真言”，其实也不尽然。有时候，酒喝多了反没有话说。像现在，酒喝出了红脸、白脸、青脸和沉闷中的一身燥热罢了。汗沁出皮肤，那是烧过心头的酒精涌出了体外。 的确，日子己不复以往。生活的激流把大家冲开了，每个人都有难言的苦衷，谁也不愿吐露。都是男人，都想笑对人生，比苦胆更苦的酒，自己独饮。 曾几何时，这也是一群火样的青春男子啊，如今变得沉寂！几个朋友的额头，皱纹己深若凿刻，像是掩藏了几个世纪的风雨沧桑。 于是想，人活过四十，生命的浮色便渐渐褪尽，幻象消失，目光比刀子更犀利，生命也更接近了本质的颜色。然而，时光如筛，往事一件件沉落，有人开始放弃，有人仍不断攀登；有人滑落，有人超越；有人顺其自然，走哪儿算哪儿；有人深谋远虑，一步一个脚印。这时候，人生的五味才算真正咬破，且混杂着一点一滴浸入身心，流向生命成熟的整个过程。 是啊，这是一群男人，曾经火一样燃烧，现在铁一样的沉寂。 但无论如何，他们依然还是一群像样的男子。不管现在，他们是以什么方式生活着，也不管他们生活得多么艰辛！但作为人——他们平凡却不庸俗，他们卑微但绝不肮脏；这，就够了。我以与他们为友为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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