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贵沉潜 学贵专一
———读《危症难病倚附子》一得
俞宜年 杨家茂
(1. 福建省中医药研究院,福建福州 350001; 21福建省邵武市人民医院,福建邵武 354000)
附子入药用已有千余年历史,历代擅用附子的名家大医不知凡几,相关研究论著车载斗量。但就笔者见闻所及,偏于陈述经验者多,泛泛而谈者多,语焉不详者多,读后仍不免困惑与迷惘,究竟应该怎样应用附子,才能恰到好处? 近读邢斌《危症难病倚附子》一书,深感其对附子的理解、领悟、剖析,足以解迷释惑,颇为实用。
附子是中医临床的一味要药、良药,但又是一味毒性、偏性很强的峻药、猛药,“用之当则立刻重生,用之不当则顿时可死”(陈士铎《本草新编》) ,所以恽铁樵称它“最有用亦最难用”。据我所知,现当代临床医生(包括笔者)对附子的品种、炮制、性味功效、主治、适应证、配伍方法、剂量、煎煮法、毒性及其防治方法等相关问题未必能心中晰然,甚至似懂非懂;雾里看花,当然也无从充分发挥其独特疗效。而邢氏洞察到如何安全、有效、充分、灵活地运用附子,尽最大可能地发挥其独特作用,是一个重要的课题,并作了一番潜心、专一的研究,是独具慧眼的。对前人的论说与经验,既不轻率否定,也不一味盲从,基于这种治学态度,邢氏强调“必多读书,多临证,多思考,多总结。”他对涉及附子的本草、方剂、医案、医论如《伤寒论》、《本草纲目》、《本草从正》、《著名中医学家的学术经验》、《吴佩衡医案》等医籍文献作过通读、细读、精读,力求领会原著的精神实质。学有根底,加上以大量临床经验为依据(包括前人与时贤的以及作者自己的临床经验) ,从而避免臆测和空谈。当然,更重要的是邢氏能够遵循中医药学理论,善于思考,学而质疑,疑而有尽,从字里行间甚至从“无字处”揣摩参悟,探骊得珠,整理、发掘、总结出颇有价值的学术成果。
比如:关于附子的功效、主治、应用指征正如邢氏所指出“该用在哪儿,不该用在哪儿,是用附子的首要问题。同时,这也是最难掌握的。”邢氏总结归纳为5点: ①附子具有回阳救逆功效,主治亡阳证； ②附子具有补阳功效,主治阳虚证; ③附子具有散寒功效,主治寒邪入侵或寒从中生引起的证候; ④附子具有止痛功效,对于以疼痛为主要表现的病症起到对症治疗的目的(作用) ; ⑤附子具有一定的祛风、祛风湿、利水、化饮、燥湿、除痰、祛风痰、行气化瘀功效。至此,附子的功效与主治已揭示无遗。作者还进一步将附子的有把握程度分作“必用”、“应(当)用”(一切阳虚证、寒证、痛证,均必用或应当用附子) ;“可(以)用”(气虚、血虚证可用附子) 、“有试用的机会”(阴虚证可试用附子)四个层次。思路清晰,把握精确,正如前贤所谓“自非才学识妙,岂能探其理致?”
关于附子的用量用药之难难在用量的斟酌上,附子尤为典型:附子常规用量为10～15g,但历代不乏应用超常剂量的,如有一昼夜用量高达600g的,诚如邢氏所说:“个中缘由,殊难理解”。邢氏根据大量令人信服的证据分析指出:造成附子用量差异悬殊的原因与患者禀赋不一、不同地区地理气候差异、用药习惯不同、不同的病症、证候,附子产地、炮制不同而致的效果与毒性不一等因素有关,但更重要的则是医生个人的偏好。因此,提出关于附子用量的几个原则: ①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尽可能提高疗效: ②尽可能了解附子的产地、炮制方法; ③因人而异; ④因病症、证候而异; ⑤适当考虑地理、气候、习惯。用药习惯。这些都是前人未曾深入探讨的。关于附子的炮制,运用附子的禁忌,附子的配伍(例如附子与清热药的配伍) ,关于附子“去麻”的讨论,附子的毒性、中毒表现与解救方法等,邢氏也有其独特见解,有助于读者摆脱迷惘和困惑,豁然开朗。
此外,尚值得一提的是,全书起承转合明了、自然;遣词造句准确贴切,力透纸背、画龙点睛之论述比比皆是,显示作者不仅有深厚的中医药学理论基础和一定的临床实践经验,也具备相当的逻辑思辩和语言表述水平,实非寻常所能及。
中医药学中尚有不少令人费解或尚有争议的传统说法,例如“柴胡劫肝阴,葛根竭胃汁”,“细辛用不过钱”“直自金元错到今(指升麻) ”,等等,有待后人剖析和验证。全国著名中医药专家俞长荣先生有一句治学名言“;不好高骛远(指志向远大)是庸才,只图好高骛远是劣才;只有好高骛远再加上脚踏实地才是良才。”倘若中医药人员都能像邢氏那样既好高骛远又脚踏实地、认认真真,无须片面贪大贪多贪新奇,将每一味中药、每一首方剂、每一种治法都研究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何愁治疗危症难病没有灵丹妙药? 何愁学术水平不会提高? 何愁不会成为中医药事业的有用良才?
说明:《危症难病倚附子》,邢斌主编,上海中医药大学出版社2006年12月第1版。
原发表于《贵阳中医学院学报》2008.5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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