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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美国的遗书3

 喜欢收藏001 2013-11-29

我们各怀鬼胎,殊途同归。可是,都没有料到,自从我去了以后,老板和他的女儿,我和其他记者的命运都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

(二)

十天的假期,我只用了三天整理东西,该卖的,该送的,该捐的,都处理完毕,第四天便启程了。小城幷不远,车往穿越山脉,飞机只要一个多小时,开车却要花费天。多少年来,习惯了匆匆忙忙,靠着汽油和发动机,把身体送到东南西北,思绪像子弹一样,到处乱窜。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打电话,脑子里旋转不停,心里只有目的地。现在,如何花费七天的时间去走两天的车程,反而变得不知所措,毫无头绪。

山崖陡峭,怪石狰狞,山道弯曲狭窄,头顶一綫蓝天。饱满的云朵沿途陪伴,好像赶集似的,有的像羊头,有的像白兔。山腰上躺着肥肥胖胖的白云娃娃,侧身观望眼皮底下的登山者。登山服装五彩缤纷,贴在笨头笨脑岩石上,就像红蓝绿紫的花朵凌空而开。我停车仰望,越往上看,色彩越淡,淡得几乎融入石壁。胖娃娃已经离开山岚,坐上山顶。登山人蠕蠕而动,犹如指甲一样的甲壳虫。有几次,看着他们往下堕,被岩石弹开,挂在蔚蓝的空中,真爲他们捏一把汗。看着看着,远远的一幅图画却把我的手,我的心,我的脑子,都牵了进去,身不由己地回到车里,打开手提电脑,想把画面写出来。怎麽开头呢,写登山还是写风景?或者升腾上天,换个角度看人间?电脑屏幕闪了闪,出现天水合一的蓝色照片。选择这个画面,是爲了提醒自己无求无爲,放鬆紧张的神经,恢复睡眠能力。我沮丧地趴在方向盘上,好像受刑一样,内心乱作一团。让自己从图画中走出来,拉到消遣的距离,原来如此不易。

开了两个小时,转进了山坡上的一个加油站。加完油觉得无聊,买了饮料和墨西哥卷饼,走向露天餐桌准备吃午餐。一坐下,就觉得汽油味太重,呛得鼻子流水。东张西望,想旅馆躺下来,睡上十几个小时。服务员说,还得往前开,下了山就有旅馆,相当不错的。

走完了山路,就是平原,一望无际,公路两边都未开发。齐腰的杂草,开着金黄色的太阳花,簇簇相依,长在路边的铅丝网两边。仙人掌的肥厚叶瓣在乾枯的灌木林中昂然挺立,如贵族一般,绿得油光闪闪。小鸟跳跃,老鹰俯衝,好像在天空玩着捉迷藏的游戏。自然界的秩序,阳光雨露,种子根须,自生自灭,看得我手脚痒痒,感慨万千,又想动笔。

车很少,尘土飞扬。不论什麽车,迎面开来,一身尘埃,暗淡无光。司机很热情,扬手招呼,比较城市里陌生人相遇时的微微一笑,多了些许粗旷与豪情。我也扬手,张开左手的五指,在前窗玻璃后面划一下,以示礼貌。人烟稀少的地方,给人安宁也令人惊悚。美国让民衆合法拥有枪支,如果我是当地居民,一定把枪带在身边。不过,我怎麽会生活在与世隔离的荒原里?我没有带枪,也不会用枪。看到有人烟的地方,车头一转,马上开进去了。

南方的小城,还没有被现代化的购物中心和立架桥染指。主街两旁都是小商店,餐馆,旅店,理髮,服装,食品等,依旧保留着个体户的规模,橱窗里玲琅满目,墻上挂着历史照片。我走进一个农家食品商店,正巧没有顾客,老板以爲我是日本人。他说,二战时,这里当兵去日本的有四个,都活着呢!还有两个在菲律宾打日本兵死了。他说话时,带着骄傲的口气,进了我的耳朵,不由地心惊肉跳。他还告诉我,日本战败之后,这些老兵带回不少日本的军刀,现在价值连城,变成古董了呢!我说,我从中国来。他笑了,笑得很客气,露出一口不太整齐却刷得很乾净的牙齿。老板脸上有风吹雨淋的沧桑,但是头髮浓密,目光炯炯,大约四十来岁左右。店里没有中国货,蜂蜜,果酱,乾果,都是村里人自己做的。铁制的汤锅和扁平的炒菜锅拿在手里沉沉的,做得土里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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