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现场采访——
(时间:5月12日;地点:大渡河泸定桥边)
王永模,重庆巴县人,在泸定生活近50年。这是一位被高原阳光晒得黝黑的老人,虽已66岁,但身体硬朗,在铁索桥上仍可健步如飞。“我1958年毕业于巴县二中,随即响应号召入藏。当时这里还属川康边地,我们那一批重庆知识(支边)青年有140多人,分到泸定40多人,现在还剩5人。”
1966年,王从教育岗位调到县委宣传部,从此与泸定桥结下不解之缘,“至今差不多40年了。”这是他第一次接受媒体采访,也是第一次披露泸定桥的秘史。
“我要纠正索尔兹伯里的错误”
王所谓的不解之缘,就是与这座桥“结下了深厚感情”。刚到宣传部时,组织上安排他分管文物,而泸定桥就是全县最大的文物,“于是,我就一头扎了进去。”
40年来,王的工作虽几经变动,退休前任县人大主任,但他始终没离开过桥,每一次小修、大修,寻找资金、钢材,组织重修桥亭、协调桥务管理等,他都参与其中,以至他对整座桥“烂熟于胸”,所有数据随口便答:
泸定桥分桥身、桥台、桥亭三个部分。桥身由13根铁索组成,每根长101.67米,重约1.5吨;13根铁索共有扣环12164个,总重21吨,加上桥台地龙桩、卧龙桩用铁,共重40余吨,“称得上是名符其实的铁桥......”
泸定地处深山峡谷,本不产铁,300年前的桥工是如何用一年多时间就建成这座铁桥的呢?
“首先,我要纠正索尔兹伯里的一个错误。”王永模说,“索氏在他的《长征·前所未闻的故事》21章中称,泸定桥是一位泸姓工程师建造的,很多红色网站都引用这个说法。这不对。我经过40年研究,查阅了大量史料,调查了许多老铁工,可以明确地说,泸定桥是劳动大众智慧的结晶。桥的用铁产自荣经,并在那里经炭火煅造成形;建桥工人从当地抽调,其中冷碛、沈村的两位土司最卖力;铁工掌脉师傅是来自陕西汉中府的金火匠马之常,监工是清军化林营参将杜汝昆和守备杨君强。当时的监工非常严厉,要求每个铁环必须打上铁工记号,若有差池,轻者打二百大板,重者丢命!”
记者见过很多钢筋水泥桥,连30年都管不了,“依靠监工是泸定桥300年不垮的原因吗?”
没有铁工维修, 泸定桥早没影了!
王大笑,“如果仅靠监工,泸定桥不知垮掉多少次了!”他解释,用生铁锻打的铁环,极易氧化锈蚀。一环断裂,全链俱损。因此对泸定桥的维修,历来按古训采取三年一小修(换桥板和辅件)、五年一大修(卸下全部铁索逐环检查)的办法。“我来泸定这么多年,无数次见到大修,13条大铁索卸在河滩上,由最有经验的老铁工用小锤逐环敲打,发现有问题的环就作个记号,由专人更换新的。300年来,最早的一批铁环已经基本换光了,现在桥西头还剩下几个。”王带记者来到桥西头,果然见到几只打着印记的铁环。“可以说,这里的每一个铁环,都凝聚着铁工的血汗。”
王认识一个老铁工叫姚现华,他家从清代起一直是铁工。姚见过红军飞夺泸定桥。80多岁去世,姚就葬在桥西关帝庙下,“他说要一直看着泸定桥平平安安。现在,他儿子姚先贵接过他的小铁锤也当了铁工。可以说,300年来,如果没有一代又一代的铁工们维修,泸定桥早就没影了!”
王还告诉记者一个细节:当年22勇士飞夺泸定桥时,铁桥刚刚完成大修3个月,牢实得很。“这也许是天助红军吧!”
王说,从这座桥上,走过了共和国第一代领袖、人民军队的9位元帅,几十位大将、上将和其他几百位将军,“从某种意义说,泸定桥挽救了红军的命运。”
重庆人民对泸定桥有大贡献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王永模负责泸定桥的维修和桥亭改造。“三十年来,重庆人民对泸定桥作出了相当大的贡献”。王说。
其一,1975年前后,泸定桥获国家文物局10余万元维修经费,“为解决铁环易断难题,我回重庆找工厂加工铁索,跑过船厂和钢厂,最后找到大坪的一家铁工厂才完成了任务,用的是铁合金新材料,铁环还送到重庆大学实验室作过试验,每一环的拉力达到二三十吨。我们在重庆共加工了6根铁索,运回后作桥的底链,用了30年,还结实得很。我真感谢重庆的铁工师傅啊,不知道那家工厂还在不在?”
其二,1977年,重庆建筑工程学院教授余卓群、夏义民、张得珊专程来泸定设计陈列馆和桥亭;1979年,四川美术学院教授叶毓山为泸定完成大型玻璃钢雕塑《红军飞夺泸定桥》。
其三,1986年,泸定县建纪念馆遇到困难,“我和县里的同志到重庆求援。记得当时的市委书记是肖秧。其实那时重庆也不宽裕,但市委一研究,立即支援了我们10万元;接着我们又到重钢请求支援10吨钢材,重钢老总一听是给红军办事,竟支援了我们20吨!我们正愁没法拉回去,老总似看出有难处,就问:你们说,火车拉到什么地方离泸定最近?后来,重钢竟免费把钢材经成昆铁路拉到离泸定最近的乌斯河站,这让我至今想起来仍感动得很!”
飞夺泸定桥的22位勇士之一——刘梓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