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突然间就到头了似的。女人说老就老了,自己硬撑着也没用。廖影这时不知怎的就想起薛明来,这是她真正爱过的唯一的一个男人,不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状况,过着怎样的生活,可惜已经失去他的联络方式了。廖影试图通过原先工作的公司找到他,得知他早就离开了公司,电话也换了,公司也换了一批新人,没人知道他的联络方式。不过即使找到他又能怎样?不仅回不到当初,万一他又有了新的感情只会对自己造成更彻底的打击,倒不如现在这样,她想起他,也就想当然地觉得他也在想着自己,就算真相并非如此,也至少是能聊以**的。 廖影现在有的是时间回头看自己走过的路,她知道在外人眼里看她的人生经历,如果简单列成履历表的模式,大概是充满令人艳羡的虚荣的:她是前空姐,被男人围绕,嫁过“豪门”,获得美籍,傍过大款,经历过的男人不是有钱就是有权,有的给她绿卡,有的给她爱情,有的给她钱,有的给她照顾,总之是一个空姐形象所该拥有的人生,花枝招展,占尽好处。 然而外界的反映却无法填充她内心的荒芜感。她常常觉得自己的人生怎么就走到了今天的地步:没有感情没有家还拖着个孩子,当然这孩子是她唯一的拥有,然而每当看着女儿越来越像艾瑞克的眉眼,她就无法不联想起那段黯哑的岁月。事业是算不上的,工作也没什么乐趣可言,结过婚离过婚傍过款,手里却也没落下几个钱,经历过的男人每况愈下,个个让她心里不痛快。她是做空姐入的行,这个工种统共只干了三年,空姐的头衔对于廖影来说倒更像是一个谶语: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 廖影恍然又想起一个细微的变化:近些年再被介绍以前做过空姐时,除了几个对自己有点意图的男人外,其他一般人的反应也依然会打量一下,但是说的话不一样了,变成了:哦?是吗?重音落在“是”上,这语气听着实在是有点别扭,可是别扭在哪里,廖影一时也说不清,现在她琢磨过味儿来了。曾经有多自得,现在就有多失落。廖影想起以前做空姐时的一个女同事,在航空公司做后勤,廖影认识她的时候她就已经四十岁了,其实现在想来女同事就算在同龄女性中保养得算是很好了,但那时廖影还特别年轻,才二十三岁,心里天然地就有优越感,女同事因为什么事教导了廖影两句,廖影记得自己当时心里感觉很鄙视对方,觉得不过是一个老女人罢了,可悲之至,自己就压根没想过对方也有容颜明丽青春飞扬的时候。女同事当时看廖影年轻气盛,语重心长地对她说过一句:小姑娘,别太春风得意了,都有退出舞台的一天。廖影当时嗤之以鼻:切! 青春就是这么毫无理性地狂妄,她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变老,在她感觉里,那些年纪大的女人,生来就那样老,这种变老的事可轮不到自己头上。正因为一直是这种心态,才更接受不了自己有一天也会变老的事实,时间的车轮不可阻挡,一点办法也没有。怪不得那么多曾经风光过的女人一到四十都爱写点什么诸如《女人四十》一类的感言发表一下,说得都是那么心安理得的接受态度,似乎很高兴终于到了四十岁。其实,那是不得已的,正是由于反差巨大,落差太大,才会一个劲地说服自己接受年龄的存在,一个人还不行还得说给全世界,让大家都来帮忙确认一下。 身为女人所能得到的好处,只有当不再得到时才会恍然大悟那是多么不该想当然。廖影想起来,从上大学开始,只要跟男的吃饭也好,看电影也好,出去游玩也好,从来不用自己掏钱。有很多时候,明明是男的帮了自己的忙,最后却是男的掏钱请她吃饭,反而像是感谢她给对方机会帮自己忙似的。那时候,总会有很多人还没等你开口就主动发现了问题而来帮你,总能像及时雨一样地给你各种帮助,所以她养成的概念是只有男的为女人花钱,女人永远不必为男人掏钱,只要对方是个男的,他看自己的眼神就会永远发亮,只要自己有困难,永远都会有男人挺身而出。 当然,现在她知道,那都是因为那时自己还年轻得像一朵花儿的缘故。 (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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