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战争：春秋时代——晋齐之间的内斗(三)

3、齐袭晋太行之战
   (1)战前全局形势
   齐袭晋太行之战，事在周灵王22年，公元前550年。主持这一战役的，齐方为齐庄公；晋方为晋平公与士匄。

    自晋伐齐平阴之战到齐袭晋太行之战，其间隔为5年。在这5年中中原各国的概况大略如下：
    <1>伐齐的晋军，因受楚军伐郑的威胁而撤归后，次年即晋平公4年夏，晋再次派士匄率军伐齐，军至谷(今山东省东阿)，听到齐灵王去世的消息而还。
    <2>齐灵公卒，齐公子光与诸公子争立。公子光依靠大夫崔杼之助才得以嗣位，是为齐庄公。这时崔杼又杀大夫高厚，造成内政上的不宁，因此请和于晋。晋平公就于次年6年，召集诸侯会盟于澶渊(今河北省濮阳县西南)。
    <3>晋平公6年秋，晋卿范宣子(士匄)与其子鞅厌恶伐秦棫之役栾氏的不从命(事在周灵王13年，晋悼公14年)。这时栾黶已死，他的儿子栾盈为晋下卿；因此其与范氏父子积不相能。范宣子就驱逐栾盈，并杀尽、驱逐栾氏之党，栾盈出逃到楚。晋平公7年秋，栾盈又自楚到齐，齐庄公纳之以谋晋。

    (2)战场地理形势
    这次齐国伐晋，完全是利用栾盈为内应，以奇袭的姿态出现。所以其进军路线，是先攻克朝歌(今河南省淇县)后，就沿太行山南麓，“入孟门，登太行，军荧庭，戍郫邵，封少水”而还。孟门，就是《史记·吴记传》所云“殷纣之国，左孟门，右太行”中的孟门，在今河南省辉县，也叫白陉，是太行山八陉(连山中段为陉)之一，是入晋的隘道。太行就是太行山。荧庭在今山西省翼城县东南70里，在晋绛都的东方。郫邵在今河南省济源县西120里。少水就是今山西省的浍水。

    这次齐的伐晋，是利用栾盈之乱，所以能长驱直入。否则太行诸险，晋只需以轻兵守之，齐军就不能飞越而渡了。

    (3)战争的导因
    这次战役的导因，实际上是齐国为了报复上次平阴之战而起。其次的一个导因，则为栾盈被逐，想借以报其私人的仇恨。其间可能又介入楚康王的阴谋，以期晋齐两国内斗，造成中原的混乱。

    齐庄公的作战方略，以潜遣栾盈回晋造成晋国内乱，为其主要的谋略，而后以精选的快速奇袭部队施行疾袭。这是因为齐晋两国相距遥远，而晋国又有太行、王屋诸山为之屏障，如不采取这种谋略与疾袭相互配合的作战，则很难达成其报复的企图。

    晋国这次的作战则全为紧急应战，这是因为栾盈的潜回，为晋君臣上下所不预闻；而齐军的奇袭深入，也非其所预知。所以其在仓卒中平定内乱，也在仓促中应战于国都之外以抗齐军。

    (4)作战经过
    周灵王21年，公元前551年秋，栾盈自楚至齐。栾盈此行，相当是楚齐两国与栾盈共同协谋之举。齐庄公既纳栾盈，认为可利用以图晋，借以报复平阴战败的耻辱。但其大夫晏婴(平仲)与崔杼都进谏，庄公都不予采纳。

    次年春，晋平公嫁妹于吴，齐庄公就派析归父为媵(送女随嫁曰媵，春秋诸侯间都是这种礼俗)，而另以有逢盖之车密载栾盈及其武士，使之潜入栾氏旧封邑曲沃以发动叛乱。庄公则密起齐兵以随之。

    当时晋室的诸卿，赵武、韩起(韩厥子)、荀吴(荀偃子)、范氏士匄、士鞅等都甚和睦而厌恶栾盈。只有因栾盈曾辅佐魏绛的下军，因而与魏绛的儿子魏舒有交谊。栾盈就到魏舒的封邑，以期与之联合发动叛乱。

    该年3月，栾盈潜回至曲沃，4月就率其勇士督戎等由魏舒为前导进袭晋宫。但此事已事先被当政的士匄及其子士鞅所知悉；魏舒先入宫，就遇到士鞅，士鞅告知魏舒晋军已有备，即将进攻栾氏，魏舒就中途转变而依附范氏。于是栾盈势孤，就率其族人栾鲂等败退曲沃，闭城固守，以待齐兵来援。

    该年秋，齐庄公起兵袭晋，以其武士编为六队，其编组与部署如下：
    先驱队谷荣为御，王孙挥召扬为右。
    前  队 成秩为御，莒恒傅挚为右。
    中央队齐庄公。曹开为御戎，晏父戎为右；公之副车，上之登为御，邢人盧蒲癸为右。
    左翼队牢成为御，襄罢师狼蘧疏为右。
    右翼队商子车为御，侯朝桓跳为右。
    后  队 商子游为御，夏御寇崔如为右。
    辎  车 烛、庸、之、越四人率之。
    齐庄公这种军队编组，完全是以武士为骨干编成，其行军部署，除中、前、右、左、后五队，相当于今天的本队、前卫、右卫、左卫、后卫之外，还有先驱队，相当于先遣队。其部署之严密与现代无异。其部队由精选的武士编成，所以能远越国境而作长距离的奇袭行动。

    齐庄公以上述的精选快速部队，以疾袭的速度侵入晋国，首先夺取晋东方军事基地朝歌(今河南省淇县)，然后分为两队，一队入孟门(今渤海辉县白陉——入太行山的隘口)，登太行，大概经今山西省的高平、沁水县，而趋晋的绛都。一队沿太行南麓，经今河南省沁阳、济源县，越过今王屋山东脉的要隘，会师于绛。大概南路队攻取郫邵(今河南省济源县西120里)，即留一部守之。主力则由此北进，会北路军于荧庭(今山西省翼城县东南)。齐军因在此地遭遇到晋军的反击，所以在此筑垒，展开与晋军的激战。这次战斗，由于齐军的精锐，杀伤晋军甚众；所以齐侯下令集积晋军的尸体于少水(今浍水)以为京观，然后扬威而还。

    然而这次齐军的孤军深入，并不能与困守曲沃的栾盈取得联系。所以该年冬曲沃最终被晋军攻破，栾氏的族党尽遭歼灭。齐伐晋之战，至此亦告结束。

4、评论
   晋齐两次的互相攻伐之战，是由周灵王命齐灵公为诸侯霸主所引起。然而齐国既无英明之君，又无贤才为之辅佐；而且晋国这时国势强大，非齐国所能与之争的。所以齐的不能再度兴霸，时势实甚明显。周灵王因嫉妒晋的霸业，而作出这种不适情势之举，徒使中原造成纷乱之局，与楚以北侵的机会而已。幸亏这时的楚国内政也日趋混乱，而且受吴国的侵害甚深，否则中原的局势，又将为楚人所利用，所以周灵王此举真是愚妄之事啊！

    平阴之役，晋在政略上是为了救盟伐叛；战略上则为迅速予齐以彻底的打击，着眼都很正确。在战术上仍采取鞍战时的战术，以主力军由东阿、平阴之道直攻齐都临淄；另以一部军经由鲁国国境越过沂蒙山区以攻临淄的东方，与主力形成东西夹击之势，可说是善于用兵！而晋在本次战役中的追击战，实为古代最大距离的追击战，其行动迅速，堪作典型。

    齐庄公袭晋之役，其利用栾盈作内应的谋略，用心真是深密啊！至于其袭晋军队的编组与其行军作战诸部署，也都完密周到，所以能取胜而归。实为古代最大距离的奇袭突击战，很有研究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