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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新茶上市的季节，朋友利用出差江苏的机会，特地带回一把紫砂壶送给嗜茶的我。壶小巧玲珑，制作精良，捧在手中把玩欣赏，真的有种爱不释手的感觉，尤其是环绕壶身的五个镏金隶书，读来更是意趣盎然：“可以清心也”、“也可以清心”、“心也可以清”、“清心也可以”。我知道这其实是修辞学上的回文，不论按照什么顺序读下去，都能使人真切地感受到品茗的神奇与绝妙。
有这种神奇与绝妙功效的并不仅仅只有品茶，实际上读书亦然。可是掐着手指粗略算算，自己至少已有半年没有好好地读过一本书了，更不用说静下心来写点风花雪月之类的文章，这种情况在以前是不曾有过的，自己也舍不得过多地在娱乐和交往上浪费时间，即使有一段日子身体欠佳，也不忘在床头摆上几本闲书消遣；而现在竟能够心安理得或者说麻木不仁地为生活所羁，为人情所累，为名利所逐，倒要怀疑宋人黄庭坚的那句名言了：“士大夫三日不读书,则义理不交于胸中,对镜觉面目可憎,向人亦语言无味。”我们此等凡夫俗子虽然达不到那种疯痴自迷的境界，可作为喜爱读书的人，至少还固执地认定那“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这不禁使人回想起在古镇石牌生活的日子。当时一家三口租住在城乡结合部偏僻的一隅，尽管面积狭小拥挤，尽管环境嘈杂凌乱，但是每天夜深人静时分，我都能够独对青灯黄卷，安详坐道；或者呷饮一杯苦茶，操觚捉管，润泽亲抚。那段岁月，人活得既充实又惬意，既忙碌又无悔，偶尔的落寞与失意从不计较，因为有先贤意接神交，有圣哲推心置腹，还有什么问题不能解决，还有什么前嫌不能冰释呢？
也曾经奢望过，要是自己拥有一间宽敞的书房，该是多么幸福和快慰的事情！并且还暗地里为书房设计了一番：首先要打一组书柜，将平时七零八落的书籍整整齐齐地摆放上去，并且分门别类，便于日后查找翻阅；其次要有一台电脑，将过去发表的一些“豆腐块块”全部收进文件夹中，也免得再在稿纸的方格里一个字一个字地勤耕细耘；当然，还有配备一张老板桌，一把老板椅，打字打累了，读书读久了，可以趴在桌上打个盹，或者靠在椅上养个神……
然而当这一切都成为事实之后，在很短的一段时间里，我也的确心无旁骛地坐下来，读了几本著作典籍，写了几篇随笔杂感，就是没有什么事情，也喜欢躲到书房里小憩一会，甚至还产生了为书房起个美名的冲动；不过，原来的平常心在滚滚红尘中很快就不能平静了，因为要生存首先就必须解决温饱问题，如果生活不稳，保障不坚，谁能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何况这个社会时刻都充盈着物质诱惑和金钱陷阱，“常在河边走，就是不湿鞋”的会有几人？即使就是书籍本身，大部头的经典著作读起来耗时费神，字少图多的时尚读本嚼之无味，作家浮躁，出版社浮躁，读者也跟着浮躁，久而久之，什么“痼疾”不能形成，什么“顽症”不能遗传！
事实上，物质对读书人的心理冲击还是次要的，读不下书归根结底还得从自身寻找缘由，就拿我来说，半年前和半年后之所以产生截然相反的两种情形，主要的原因就在于环境改变后心理上的微妙变化。好在这种变化被朋友及时发现了，可他又不愿开门见山地说出，馈赠紫砂壶既是“送礼”又是“明理”，一箭双雕的功效不能不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到这个时候，我才真正地体会到了朋友的良苦用心。
正襟危坐于书房，品一口茶，读几页书，我真的希望生命之中的两个至爱，一个“可以清心也”，一个“也可以清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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