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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专栏是谈爱德华.斯诺登的，也是谈全美橄榄球大联盟的，其实我想也是谈我们大家伙儿的。 虽然谈到了斯诺登，但可没说国安局，还有监控和隐私的问题。虽然说到了全美橄榄球大联盟，可没讲造成球员脑震荡的问题。实际上，谈的都是人生曲折起伏的事。 斯诺登的所作所为，不管你是赞成还是反对，都给争论的美国隐私问题带来了不可估量的影响，而且这种影响可能会持久不衰。其影响程度基本达到了斯诺登的期望。这就是，斯诺登的举动改变了我们很多人对自己和政府及我们拥有的高科技之间关系的看法。因此，这会给斯诺登的这段人生披上光环，并永远伴随着他。他永远不会遗忘这段历史，别人也不会。 我想在这里做一个假设，我无法核实这个假设，但我想它不会引起争论。斯诺登基本上不可能再做出能和这件事相媲美的事了。在他的余生中，也不可能再干出能引起这么大轰动的事了。这件事造成的影响无与伦比。无疑他也清楚这一点。他会继续活下去，而且还可能不会像有的人想像的那样痛苦。但重要的是，他的人生在29或30岁时已经达到了顶点。 这并不是说斯诺登以后的生活不再会有快乐或失去了意义。准确的说，他以后生活的快乐和意义，都会和2013年春季里的重要时期联系在一起。 全美橄榄球联盟运动员的平均职业生涯是六年。对他们中的很多人来说，这几年（一般都和大学阶段同时）是他们一生中最精彩的时光。他们代表着为之效力的城市，享受着粉丝们的崇拜，挣着以后不大可能再有的高收入。很多人都和队友建立了深厚的友谊。他们在现实生活中享受着很多男孩梦寐以求的东西。随后这一切会烟消云散。如果职业生涯没有给他们造成脑震荡后遗症，他们可以指望再活45或50年不玩橄榄球的日子。 不光是像斯诺登或职业运动员这样的活跃分子，很多人都会在很年轻时就达到自己一生的顶峰。但生活却不会就此嘎然而止。生活还会继续，背负着永远不再的辉煌的重负，这些只有在回首往事时才会再被凝视。这并不是说他们再也遇不到好事和有意义的事，对于个别的幸运儿，他们还会取得更大的辉煌。但是，对于很多人来说，这些早年的辉煌时刻将会静静的萦绕在心头，成为一段曾经的且不可再得的记忆。 我们可以把人生在早年达到顶峰，随后便飘然而逝这样的生活轨迹视为特例。在某种程度上也确实如此。但从另一方面讲，却不尽然。这种人生极致的地方恰恰存在着某种东西，它造成了一种让我们其他人感觉更为微妙的现象。它会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以不同的面貌出现，最后总会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在大学毕业后，在一家小公司当了一段信差。有一天，一位经理把我叫到了他的办公室，让我关上门。他告诉我的头一件事，是他挣的钱比我一辈子挣的都要多（他怎么会知道？）。然后他说：“慢慢干吧。”他告诉我，他现在被生活缠身，但又不能弃之不顾：他的太太和孩子已经过惯了好日子，他只是没有勇气或太过自私或因为其他理由抛弃他们。他的未来岁月就像堪萨斯大平原那样，在他的眼前一览无余。 我们不必总想着人生的顶峰在早年就会到来。不是所有的人生都是按着早年骤升到达顶峰，然后逐渐或陡然陨落这样设计的。想想为人父母的人，一般是做母亲的，她把养育子女当作自己的生活重心。她花费几十年把他们养大成人。有一天，她最小的孩子要离家去上大学。即使失去了生活的重心，她的生活还要继续。她的生活还会出现新的内容吗？显然，如果有福气，她会看到自己的孩子兴旺发达，或许还能含饴弄孙颐享天年。搞不清楚的是，这些是否会让她像养育自己的孩子，或照顾自己生病的孩子，或在床上给自己的孩子读书，或教他们怎样骑自行车那样让她全身心投入。 很多人都会对我的这种说法不以为然（这很合常理）。毕竟，谁会说生活已经到顶了哪？我们怎么知道（除了那些像斯诺登或很多橄榄球运动员的罕有例子）我们未来的生活就不会更上一层楼？谁敢言之凿凿说已经过上了自己一生中最好的日子？ 我以为，这种说法只会让事情更复杂。我们不知道，也无法知道，未来是会让我们的生命之火重新燃起的新生活，还是一撮渐渐熄灭的余烬。而这种困惑后来变成了该怎样应对这种未知？我们是否想让人生有更多的巅峰，然后在它们没有出现后限于悲伤？还有，我们怎样说明这些巅峰？毕竟我们的生命轨迹不光取决于我们自己，还要取决于我们生活的环境。或者，我们可以满怀着梦想去过活？抑或我们可以像很多人那样，反其道而行之，像梭罗所说的那样静静地在绝望中度日？ 这并不是说怀旧是我们无法摆脱的命运。我从研究斯诺登和橄榄球运动员生活中得出的结论，并没有说人的巅峰状态在早年就会终止。这些例子的极端情况反而得出了其他结论。对于我们大多数人来说，在我们的生命进程中，我们只是不知道（无法知道）我们在自己人生的某个领域，或我们的生命自身用对我们最重要的方式，是否到达了顶峰。往事压在我们心头，不是因为它要消除未来，而是因为它的重量飘忽不定。 实际上，是我自己的生命历程造就了这些想法，一个没有在早年达到顶峰的生活。我在生活和事业上一直很幸运。我的写作和教学还都说得过去。我一直有些不安分守己，总想扩大自己的活动和写作范围。在这方面，我和很多人很类似。但是，现在我一天天在变老。我的膝盖已经不允许我去参加跑步比赛，或再去一些我在过去几十年给我带来过好运的地方探险。我写了很多把我领入哲学领域的问题，还写了一些自涉入这一领域发现的其他问题。是否还会有更多的能让我同样着迷的问题？是否还有更多的地方留待我去发现，让我能得到像在撒哈拉大沙漠和北极探险时那样的感受？在我的孩子们都离家自立后，我和他们的关系是否还能像和他们小时候那样紧密和深厚？如果我对自己诚实的话，我对这些问题的答案是：我不知道。 有的人可能会从另外一个角度反对我的想法。他们会告诉我，很多人生里的财富并没有什么高峰或顶点--友谊、爱情，有意义的工作。由于它们的稳定，就更有助于减轻早年顶峰过后出现的没完没了的低谷造成的损害。这一点肯定没错，但却忽略了这些较稳定财富中的一个重要因素：它们自身并不稳定。爱情有自己的高潮和低谷，在过了一个高潮后，人们无法知道是否还有另一个高潮。友谊也是如此。我们知道这些，是因为我们都有出于想念才去联系的朋友。这属于已经逝去的友谊，它只是在某个特定阶段曾紧密过，但现在已经不复存在。这同样也适于工作的情况。即使是最有意义的工作也会让人感到困惑，在为一件工作忙得精疲力尽或得到了奖励后，这个工作还会这么有意义吗？ 我不禁要说，似乎人生中的一部分就该如此。毕竟这是我们大部分人所共有的三个因素混合在一起的结果：我们的人生有很多轨迹；在这些轨迹上的某些时刻非常重要；人无法预知自己的未来。但如果将之说成是人类生活境况的一部分，似乎又有些过分。当然有些人的一生高潮较少或生活较为平稳（这不是佛教灌输的东西吗？）。还有很多的人，这样的人太多了，他们穷其一生只是为了生存而非寻求意义。但对我们很多人，特别是那些能有办法读到这篇文章的人来说，即便这可能不是全人类的生活境况，但却肯定是我们这些人的生活境况。 我想在结束本文时，使用一些哲学上的知识，以使我们能浏览一番这种境况。我以前曾在这个专栏写过怎样用有意义的方式去思考我们的人生轨迹，指出有几个叙述主题--毅力，强烈程度，好奇心--可以增添人生的意义。但是，这次的难度却不同。对此我也没有答案。这和生活的偶然性有关，我们大多数人会在某个时点达到自己人生的顶峰，我们无法知道以后是否还会再有。在这点上，我们不都是斯诺登--虽然有谁敢肯定哪？--但是我们迟早都会受到一件往事的困扰，给未知的未来带来阴影。 有时候，哲学会对困扰我们的问题给出答案。这时候，它就像一付镇痛剂。但有时候，在某一特定时刻，它却除了将这些忧虑公之于众外无能为力。看看爱德华.斯诺登，再了解一下那些全美橄榄球联盟运动员的生活--至少他们中某些人的生活，或许全美橄榄球联盟做了一些手脚,掩盖了他们（这些运动员，因为脑震荡。译者）甚至已经不记得曾经有过的辉煌经历--这让我急迫地产生了这种担忧，而这种忧虑在懂得（哲学有时候只暴露而不能解决问题。译者）这以前是不曾有的。但是，如果哲学不能总在某一特定时刻给出正确答案，或许它至少能提出一些正确的问题。 而在这些问题中，毫无疑问，如何背负一个人历史上曾有的辉煌这种包袱应该是其中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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