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照片出笼记（上）

慈禧照片出笼记（上）

 

    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美国女画家卡尔打算给慈禧太后画一幅肖像，就托美国公使康格尔夫人找到了慈禧御前女官裕德龄代为转达。德龄十分不简单，她与其妹容龄打小随父裕庚出使国外，头三年在日本，后又去法国四年，裕庚以三品大员身份任公使。归国后，德龄时值妙龄，精通英、法、日等多国语言，品貌端庄，秀外慧中，被慈禧留在宫内做贴身女官，享郡主秩俸（亲王之女称郡主）。其身份之殊、地位之高、恩宠之隆无人可比。
德龄洋装照

    慈禧起先不知道西画为何物。德龄为促成此事，就把自己的油画肖像拿给慈禧看，而没讲西方还有肖像摄影一说。她是怕慈禧看上摄影简便易行，不用端坐受累，就不同意作画了。慈禧一看德龄的油画肖像，几如真人，果然神妙，这才答应美国画家加卡女士。慈禧自己查看完黄历对德龄说：“就定在闰五月二十日戍时吧。”德龄一听，戍时就是晚上7点，已无阳光，根本不能作画，就委婉告之慈禧。慈禧说：“无妨，此间有电灯，光线甚足。”德龄深知西方画家都在自然光下作画，就又把卡尔不在电灯下作画跟慈禧讲了。慈禧说：“真是繁琐，我画画儿，任何光都可以。卡尔也应该能行。”德龄再次反复说明，最终才确定了在上午。

    作画是在颐和园慈禧寝宫内挨近门口处，如此是为自然光照射充足。画布长6英尺（180公分），宽4英尺（120公分）。慈禧着黄袍，上绣紫藤花。袍外是绣着寿字的绿缎子披肩，每个寿字中嵌明珠一颗。头饰是玉蝴蝶和鲜花，手戴玉护指。一身雍容贵气。

    慈禧坐定，卡尔女士勾勒出草图。慈禧观后欣喜之极，对卡尔画得又快又像颇感神奇。小声对德龄说：“我虽不大懂得作画，可我一看就知道她是个好画家。你看我这身服装和头饰，她从未见过，可她临摹得竟如此之像。你再看中国画家为女子画像，哪有她画得这么清楚。”德龄答：“这只是草图，等油彩上色后，您就知道区别了。”慈禧听罢，让德龄问卡尔累不累，是否需要休息。随后赐宴。

    第二日早晨，天气晴朗，光线甚佳，继续作画。慈禧只坐了10分钟，即让德龄告诉卡尔说她累了，改日再画。卡尔虽觉沮丧，但老佛爷口谕只能遵旨照办，便对德龄说：“太后累了尽管休息，我在这空当儿，可以先画御座和屏风。”德龄把卡尔的话转告老佛爷，慈禧突然说：“我这么想啊，既然我不坐在那里，卡尔可以画宝座屏风，那我的衣服和头饰她必也可以画，何必让我亲临？”德龄说：“这个可不行，谁也不能穿您的衣服啊。”慈禧说：“怎么不行，你就可以穿我的衣服坐那儿。”德龄听完吓了一跳，无论如何她也不敢穿老佛爷的龙袍。慈禧却觉得没什么不可以，至嘱德龄照办。自此，德龄就代替老佛爷每天坐几个小时，供卡尔临画。直到画脸部五官细节时，慈禧才亲临坐一会儿。如此断断续续，进展颇慢，半年多以后才最终完成。

卡尔给慈禧共画了四幅肖像，此其中一幅。

    就在画像期间，有一天，慈禧遛弯途径德龄寝室外廊，顺脚就迈进了屋。四周查看德龄室内器物是否洁净，布置是否得宜。德龄见状，大惊失色，怎么也想不到老佛爷会迈进宫眷的屋子。她让座也不是，不让座也不是，赶紧吩咐太监搬御座进来。太后即刻止住，随便就坐在了一把安乐椅上。太后喝了口太监递进的茶，站起来在屋里环行，还打开抽屉箱笼，看德龄衣物是否折叠整齐。就在这个当儿，慈禧忽然看见了案上摆放的德龄肖像照片。遂问道：“案上摆的是什么画？”言罢近前视之，拿起在手，惊而言曰：“咦？这都是你的相片吗？如此逼真，较画像甚佳，为何不早拿给我看？”德龄闻言大窘，茫然不知所措。慈禧见状，假意打岔。老佛爷凡遇到宫眷答语猝不及防，就转述他事，让答话者思忖些时，过一会儿再问。

    太后端详了半天照片，说道：“这照片真是比画像强多了，可我既已答应卡尔，自必画完。可相片我也得照，画像摄影互不相干。只是不能招市肆摄影者入宫，真是难事。”（西洋摄影术大致于1860年前后传入中国。初期国人多视其为慑人魂魄之妖术，接受者寡。后逐渐在坊间流行）

    其时德龄母及妹容龄均在颐和园与德龄同院居住，闻讯早已赶来侍驾。德龄母赶紧答：“德龄有一个哥哥，研究摄影多年，其艺尚可，可叫他来给老佛爷拍照。”德龄有两个哥哥，都在颐和园当差，一个负责电灯处事务，一个管太后御用小汽轮。这哥儿俩在宫内可自由走动，经常见到太后。太后每遇诸少年，常与闲谈，满目慈爱。只是男人公务既毕，不得留宿宫中，每日必须回家。慈禧听德龄母一说，大为惊讶，即问：“怎么不早跟我说你这俩儿子的事？”德龄母答：“不知道老佛爷喜欢摄影，不敢冒昧进告。”慈禧听完笑着说：“以后这些事，尽管随便直陈。我于新颖之事，都有兴趣试一试，好在外间无人知道。”

    言罢，当即传德龄的哥哥裕勋龄见驾。不一会，勋龄即到。太后说：“听说你是位摄影家，今儿有事须麻烦你。”勋龄跪答：“老佛爷有事尽管吩咐，奴才不敢当麻烦二字。”慈禧随即问勋龄何时可以为之摄影，何种天气适宜。勋龄答：“我今夜回家即可取回器材，随时听老佛爷吩咐。天气不妨事。”太后闻言甚喜，决定明早就照。并说：“我打算先拍一幅乘轿子视朝之状，然后再照其他数种。摄影时，须坐多久？”勋龄答数秒即可。慈禧做惊异状，继续问：“摄影后，几时可成？我要赶紧看到。”勋龄答：“晨间摄影，下午可成。”慈禧大喜过望，连说如是妙极。并嘱勋龄，她要亲眼看着他工作，让勋龄于宫内任意选取相当一室作为工作之处。遂又命太监，预备一切。（待续）

中国领袖肖像摄影第一人---勋龄